事情一旦謀定後動，方方麵麵都給考慮到了，那往往就會很順利，就跟耗不費勁兒似的。


    於是接下來的這個場景，就讓賀永昌和章進看呆了。


    對遲向榮的策反遊說工作，是小五進行的。


    林家的幾位夫人身份各異，特長不同。


    大夫人是個修為精湛的傳承獵人，更是個心細如發的事務官。二夫人是個國際頂級的生物學家。三夫人是修行教育界的先驅者，四夫人則是當今世界第一刺客。


    前四個夫人個個都是女中豪傑，可林朔心裏明白，就算把前四位夫人的特長全都揉在一塊兒，那估計還是比不上五夫人。


    林家五夫人，曾是封建王朝的統治者，也曾是各行各業的精英骨幹，閱曆之豐富，涉獵之廣泛，那不是一個人一輩子就能去比擬的。


    之前她不怎麼出力，那是因為嫌棄林朔身處的局麵都太簡單，勾不起她的興致。


    這是個見證並且參與了華夏文明誕生和發展的人物，大太陽底下沒新鮮事，林朔之前那些事兒在她眼裏，那就是舊瓶裝新酒，沒啥意思。


    今天她想在林朔麵前露這麼一手，那是極為難得的。


    五夫人甚至都不用開口，目光之中紫芒一閃，把遲向榮的兩個眸子也點燃了，直接神念交流。


    這麼交流就擺脫了人類語言的束縛，這也是兩個意誌之間的智慧交流，一是節省時間，二也是之前準備工作都到位了，這會兒不用藏著掖著了，大家攤牌下明棋。


    所以在現實世界中，這個交流的過程非常快，幾乎是一瞬間，遲向榮眼中的紫色火焰一閃而沒，隨後長歎一聲，說道：


    “看來，我是沒有其他選擇了。”


    小五也開口道：“據我了解，女魃文明像你這樣的存在，有數千億之多。


    而地球的非洲大陸，如今隻是女魃數億虛擬世界之中的一個，級別還很低，非常不起眼。


    像你這樣的個體意識，在女魃高層眼中，清除成本遠小於調查成本，所以一旦你被懷疑，是不會調查你是不是真的叛變的，而是會清除你。


    你要抓緊了，趁現在清除命令還沒發出，盡快把自己的意識數據上傳到我這裏來，否則你隨時會神形俱滅。”


    “還請打開數據通道，我這就上傳。”遲向榮說道。


    小五雙眸紫芒一閃：“可以了。”


    隨後小五對林朔說道：“好了，現在他正式算是我們一員了。”


    遲向榮整個人鬆了口氣，隨後對著林朔抱拳拱手：“遲家獵人遲向榮，見過獵門總魁首。”


    “你並不是遲向榮。”林朔瞟了他一眼，“我問你，遲向榮去哪兒了？”


    “總魁首不必多慮。”遲向榮說道，“女魃文明的意識，是共生性質的，不會抹殺之前的身體意誌並且代替他。


    這也是必然的結果，否則這具身體的能耐我們就不能調用，也會很難更適應地表環境。


    所以，遲向榮其實一直在。


    我的行為，會綜合他本人意誌需求以及女魃個體的意誌需求，這是兩者共同協調的結果，這其中機製比較複雜。


    總魁首你隻要理解為，現在哪怕遲向榮意識中多出來那部分，也已經完全效忠於你了。


    因此，我現在就是遲向榮，是獵門的一員。”


    林朔聽完微微皺眉，看了小五一眼。


    小五點了點頭，示意這人所言不虛。


    這時候賀永昌走到了遲向榮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神情頗為複雜。


    眼前這個小舅子，即可以說是遲向榮，可又不全是遲向榮，這讓老賀心裏五味雜陳，有些不敢相認。


    “哥。”遲向榮叫了一聲。


    賀永昌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扶住了遲向榮的肩膀，說道：“說到底，還是我這個哥哥沒把你照顧好，這才讓你遭此大難。”


    “哥，我其實這叫因禍得福。”遲向榮正色說道，“我如果現在隻是遲向榮，那對你們這趟買賣來說，就純粹是個拖累。可我現在不僅僅是遲向榮，那就真能幫上你們忙了。”


    ……


    眾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是雨林邊上了。


    林朔一看對遲向榮的策反非常成功，也就不在林子裏聊了，幹脆巽風一起，裹著大夥兒直接出了雨林，騰空三十公裏抵達白尼羅河東岸，先把遲向榮妻女送到安全處，然後再聊事兒。


    東岸是有車的，之前的兩輛吉普車還停著呢，擱在這裏不弄到西岸去，是防止被異種拆了。


    如今這車就又派上用場了，杜誌明開車，章進壓陣護衛，把這對母女先送到埃塞俄比亞去。


    至於之後她們迴國，林朔就不用管了，聶博藝自會安排。


    狩獵隊剩下的四人，都坐進另一輛車裏，開始談事兒。


    作為一個女魃文明的個體意識，如今遲向榮掌握的情報，其實是非常多的，而其中絕大多數情報對林朔此行沒啥實質性用處。


    為了節省情報交流時間，林朔采取了問答的形式，去了解關鍵情報。


    當然這種活兒，小五就沒興趣做了，她把身子還給了蘇冬冬。


    而蘇冬冬跟林朔算是分離了兩天，可是女魃內部時間流逝的感覺，跟現實世界是不一樣的。


    蘇冬冬就覺得，自己在女魃內部渡過的時間，前後有三四年的時間，是很漫長的一段歲月。


    然後她還孤身一人深入敵營，那感覺更是度日如年。


    所以到了車廂後座，這種比較私密的空間內，她心裏對林朔的思念就再也壓抑不住了，整個人直往林朔身上纏。


    林朔看自家四夫人這一反常態的模樣，也很快猜到了女魃內部時間的流逝問題，因為相似的情況他經曆過，無論西王母還是皇天的空間內部，時間規則都跟外界不一樣。


    於是林朔把問遲向榮問題的活兒，交給了賀永昌，正好這倆人也坐在車廂前排，自己就專心安撫四夫人。


    然後遲向榮看著車廂後視鏡裏的狀況，人就顯然愣了一下，心想這倆人怎麼一上車就摟上了，這似乎並不是合情合理的人類行為。哪怕是夫妻，這也同著外人呢。


    賀永昌咳嗽了一聲，老賀早就見怪不怪了，他伸手把後視鏡調了個角度，讓遲向榮看不到後麵的場景，說道：


    “來，你先說一下，你在女魃內部，是個什麼級別的？”


    遲向榮略作遲疑，說道：“這個級別稱謂，人類語言裏還沒有，不好翻譯。


    這樣吧，我拿獵門做個類比。


    獵門家族不是有九寸九、九寸、七寸、五寸、三寸這幾個檔次嗎？


    地球非洲這個我們女魃意識可以選擇的世界，在技術級別上是屬於九寸九的，因為這就是女魃文明所處的世界，宇宙規則最高級也是最全麵的。


    可是因為這裏其實就是現實世界，宇宙規則高過女魃文明本身，所以環境殘酷，我們這些個體意識進入到這個世界，生存會很困難，生存時長也得不到很好的保障，體驗是很糟糕的。


    所以女魃內部那些高級的存在，就不愛來這種地方，認為是活受罪。


    盡管這個世界技術級別最高，可在女魃文明內部的世界檔次裏，是最不受歡迎的，也是最低的三寸。


    而來這種世界，就是三種人。


    一種是本身實力強橫渴望挑戰的，一種是犯了罪被發配的，還有一種就是我這樣，有專門的技術特長，被上層指定的。”


    “那你是什麼技術特長？”賀永昌問道。


    “我是個女魃科學家，擅長的學科大類是地表生物，包括你們人類。”遲向榮說道，“確切地說，我是一名人類行為學家。”


    “那你這個學科，在女魃內部很熱門？”林朔問了一句。


    “不是，完全是個冷門學科，沒幾個人在研究這個。”遲向榮苦著臉說道，“而我這個學術水平最高的，窮到買不起三寸以上虛擬世界的準入資格，隻能服從安排來到這裏了。”


    “那看來女魃對於入侵地球人類文明這件事兒，其實不怎麼重視？”賀永昌問道，“就是屬於有棗沒棗打三竿子？”


    “那當然了。”遲向榮說道，“要是真的重視起來，那這兒早就不是這個情況了。”


    “這倒是。”林朔點點頭。


    “那你的這種變節投敵，會引起上層重視嗎？”賀永昌又問道。


    “一般來說不會。”遲向榮說道，“其實像我這樣的，不叫變節投敵。


    我實話實說，人類還沒資格成為女魃的敵人。


    我這種情況，叫做過於沉溺虛擬世界，對自身的身份認同出現了偏差。


    如果危害不大，不會妨礙虛擬世界大局走勢的話，女魃高層是放任不管的，等到這個個體的實體壽命結束，成為完全的數據意識狀態，再重新校正就行了。


    如果確實會造成較大的危害，那就跟剛才五夫人說得那樣，會抹殺我的意識。


    我現在，暫時還屬於前者，我也希望一直屬於前者。”


    “為什麼？”賀永昌問道。


    “因為一旦我的這種情況會被抹殺，就意味著這件事引起了高層重視，那麼它們投入到地球非洲的力量，勢必就會進一步加大。”遲向榮分析道，“這也是如今的我們絕對不想看到的。”


    “那目前整個非洲，女魃投入了多少力量？”賀永昌問道。


    “能動用兩龍級力量的個體意識，應該有上千個。”遲向榮說道，“它們各自有各自的任務，短時間聚不到一塊兒。而統領我們的那位，能調用三龍級的力量，不過那人不在非洲。”


    “不在非洲？”賀永昌眉頭一皺，“在哪兒？”


    “在紅海對岸，那人名叫薩利赫，是個馬穆魯克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