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喬夏解決完晚飯，重新迴到工位的薑知言開始收拾東西同時把電腦關機，她這副要下班迴家的模樣頓時引來了左手邊同事的注意。


    “言言，你要下班了？”


    薑知言背起包，“嗯，工作做完了。”


    留下這一句，這位同事隻能看到薑知言瀟灑的背影。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喬夏，“她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的確，無論是公司還是主管都沒有強製要他們留下來加班，隻是好不容易進了南恆這個世界五百強，大家不都想拚出一番事業嗎？


    而且南恆的加班福利好，不僅按小時算錢，十點以後打車還能報銷，迴到家反正也沒事，與其和大部隊去擠地鐵，還不如先去食堂吃飯然後迴來多幹點活。


    畢竟他們的工資都是底薪加提成的模式，工作不積極的話年終評分就不高，這可直接關係到年終獎。


    薑知言以前也是加班大隊中的一員，除了一些緊急項目需要熬夜趕工期外，其實也有相對空閑的時間，不可能每天都很忙。


    像喬夏沒事的話下班就會走，隻是今天她和主管等下還要去見一個客戶才沒離開。


    但薑知言……


    在她的記憶中，這一年十點前下班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反而淩晨一兩點是常有的事。不過比起大部分人要努力賺錢的想法，這小姑娘更多的還是因為“不敢”。


    ——大家都沒走，我先走了好像不好。


    當然，這對現在的薑知言來說完全就不是事兒，她隻想開心過好每一天，既然工作已經完成，還留在這養花嗎？


    薑知言租的房子在地鐵旁，花了大約一個小時，她又迴到這個一間隻有大約十幾個平方帶一個小廁所的蝸居。


    即使這樣的房子，因為靠近地鐵每個月的房租也要花掉她近三千塊。


    薑知言將包隨手掛好，整個人就往床上直接一躺，同時一聲歎氣聲響起。


    加上今天，她來這裏已經六天了。


    這個和她原來的世界相似卻又不一樣的地方。


    一切都那麼真實，沒有係統、不是穿書，更沒有一個神明說“哇，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新機會。”


    她就這樣成了薑知言，可憐的發燒近四十度昏倒在家的小姑娘。


    憑借著驚人毅力打了120，薑知言在醫院掛了三天水，又在家休息了兩天確定身體沒什麼大礙後今天才去上班。


    “頭疼啊——”


    按著太陽穴，她還記得自己剛有點意識時那道熟悉的聲音。


    ——拜托你，一定、一定要照顧好爸媽！


    是薑知言的聲音，現在也是她的聲音。


    生命的最後一刻，想到的卻是爸媽，這就是獨生子女的執念嗎？絕對不能比父母先死什麼的，薑知言甚至覺得自己會出現在這都是這份執念的鍋。


    本來自己無牽無掛，死了也一了百了，財產早就立過遺囑死後全捐，誰能想到有了第二條命後又多了一份責任？


    就這樣睜著眼睛發了一會兒呆，薑知言起身開始換衣服，不管怎麼樣，既然這條命給她了，那還是珍惜吧。


    至少，這個小姑娘比她幸福多了。


    從廁所出來的薑知言已經換上厚厚的睡衣，她這個房間沒有暖氣，唯一的老式空調又不是很給力，隻能自己物理保暖，畢竟是大病初愈的身子，經不起折騰。


    準備好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和要帶的東西，薑知言將厚厚的被子裹在身上，同時懷裏踹了一個熱水袋，然後拿出放在床頭櫃的一個小本子，上麵記著她的全部家當。


    畢業一年多，薑知言目前的工資加提成一個月大約有兩萬，除去房租和一些日常開銷，小姑娘攢了十四萬。


    能在首都僅一年攢下這筆錢，可見薑知言本人也是個節約的。


    再加上今年的年終獎和過年前兩個月的工資，達到二十萬應該沒問題。


    這筆錢她打算全部給薑知言的父母，但自己也會先借一點過渡用。


    嗞——嗞——嗞——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薑知言的沉思，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媽媽”二字，她的眉頭不由自主皺起。


    “喂…”


    “言言，下班了嗎？”


    薑母利落的聲音傳來，她輕輕嗯了一聲，對於薑父薑母，顯然薑知言暫時還沒辦法喊出那兩個字。


    但是馬上就要過年了，她肯定會迴家，到時候相處起來，想到薑母那強勢愛操心的性子，薑知言就想橫躺。


    電話那頭，薑母從這幾天吃什麼到什麼時候放假通通問了一遍，確定女兒沒問題後又老生常談的說起讓薑知言迴來考編的事。


    “那些公司都是拿命換錢，搞壞了身體賺再多的錢有什麼用？”


    “嗯嗯。”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想闖一番事業，但是言言，媽媽了解你的性格，你更適合安穩過日子，我們家也不缺錢，不求大富大貴……”


    最後結束通話時，薑知言看了眼通話時間——13：46，其中13分鍾基本都是薑母在說。


    作為小學副校長的她，談這點時間簡直小case，而且薑知言也承認薑母的確了解原本的“她”。


    可惜，現在的是她！


    薑知言想端鐵飯碗，但不想端薑父薑母那一碗，甚至還要遠離他們。


    筆刷刷刷的在本子上寫下一串串時間和數字，薑知言的眼神落在虛空一點，顯然已經陷入了沉思。


    南恆是個大公司，也是很多人夢寐以求要進的地方，工資高福利好，相對它的工作強度也是排上號的。


    最近是因為年底了很多工作已經進入收尾階段，她正常下班才沒問題，可等明年一大堆任務進來，即使效率再高，也肯定是要熬夜拚命的。


    也許有人覺得趁年輕熬個夜沒什麼，但是上輩子就是死在工作崗位上的她已經用事實證明——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薑知言要想好當條快樂的鹹魚，換工作那就勢在必行！


    然而她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年輕，找不加班的小公司就有隨時倒閉的風險，而且池淺王八多，小公司那真是一個人當十個人用，但如果是其他大公司那還不如南恆。


    “宇宙的盡頭就是考公。”


    以前薑知言還不相信這句話，覺得公務員有什麼好的，工資低簡直就是在浪費青春。


    但現在的薑知言…真香了！


    找個偏僻點事少不用交際的養老部門，拿著兩三千的工資，沒什麼物質欲的薑知言表示：我可以！


    可惜今年的公務員考試已經結束，明年薑知言看了時間是在四月份，時間有點緊，她要想早點上岸得努力一把了。


    晚上十點半，小房間的燈準時熄滅。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小言言，這邊！”喬夏朝薑知言揮手。


    她那一米七多的高個加上高跟鞋的加持，還有一身大紅晚禮裙，在一群女生中格外顯眼，讓薑知言很快就找到小夥伴。


    隻是在剛剛走到的時候，喬夏上下打量她一眼，露出一個讚許微笑的同時豎起大拇指：“good！”


    薑知言：“……”


    “嘖嘖，這皮膚，小言言你怎麼保養的啊？”


    喬夏看看薑知言，又看看自己，覺得在她旁邊自己好像燒火的丫鬟。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件黑色晚禮服，不顯山不露水，但是配上薑知言可以說白到發光的皮膚還有恰到好處的幾件小飾品點綴，看著就舒服。


    “還有。”


    喬夏又繞著薑知言走了一圈，摸摸下巴，“我怎麼感覺你渾身上下有著一股氣質？”


    薑知言笑：“什麼氣質？社畜之氣？”


    喬夏本來就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被薑知言這樣一打岔頓時就忘了那股感覺，兩人一起笑出聲。


    引得旁邊的女同事頻頻看了她們好幾眼，喬夏絲毫不畏懼地看了迴去，大有“看什麼看”的架勢。


    “找個地方坐吧，這舞會起碼還要兩三個小時。”薑知言對跳舞沒興趣，隻想找個地方坐下，等最後大合照的時候再出來。


    喬夏也一樣，兩人一拍即合，很快就找到一個簾子後麵的小沙發，坐下那一刻齊齊鬆了口氣。


    穿高跟鞋長時間站著真不是人幹事！


    南恆的年會分為大年會和小年會，畢竟公司光一個總部就有幾萬人，普通的場地根本容納不下，大年會和一般演唱會沒什麼區別，還會請明星過來表演。


    而小年會就是大部門與大部門之間自己辦的，或者關係好一起合辦的也有，像薑知言所在的部門年會今年和去年都是在遊輪上舉行。


    大約一千人聚集在一起，從下午三點開始，先聽講話，再做幾個抽獎遊戲，然後就邊吃飯邊看表演，有同事自己上臺也有專門請來的人。


    而現在，就是全部門女生最期待的舞會時間！


    原因自然是舞會的時候南恆最大的boss鬱南衍也會出席，還會隨機抽一個號碼親手送上禮物。


    禮不禮物不重要，關鍵是鬱南衍！


    “一想到去年boss被潑了兩次我就想笑。”坐在沒人的簾子後麵，喬夏小聲和薑知言聊天。


    她們兩個都是去年進的南恆，自然也參加了去年那場小年會，鬱南衍照常出席後還沒登臺發言什麼，一個女生就突然像被人絆倒似的撲向了他，手中的飲料自然也很符合科學規律地衝向了鬱南衍。


    boss不愧是boss，瞬間躲開女生隻是衣服上不可避免還是被濺到了幾滴，無視女生垂淚欲滴的模樣，鬱南衍很快換了第二套衣服出來。


    誰能想到，等他發完言抽完獎再次下臺時，額……又被潑了一次！


    薑知言清晰記著自己的主管超哥那時候剛好在旁邊，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啊！


    “沒辦法，誰叫花太香還是無主的。”


    薑知言的比喻讓喬夏又咯咯咯笑出聲，看著這位禦姐笑的如此“花枝亂顫”，薑知言把視線撇向一邊。


    非禮無視，非禮勿視！


    “你說今年還有沒有人敢這樣做？”


    喬夏又湊近一些，薑知言都能感覺到她講話時唿出的氣流，“你忘了超哥說的話？其他部門估計也說過一樣的。”


    ——南恆養不起心思多的，要是想搞事情就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據她所知，去年那兩個潑酒的女生連帶其他兩三人，連新年都沒過就被南恆解雇了，具體原因是不是真因為這個薑知言也不知道，但看樣子今年應該沒人敢這麼做了。


    “來了來了。”


    兩人明明因為坐著加簾子遮擋什麼也看不到，可一聽到那喧鬧的起哄歡迎聲，就知道肯定是大boss來了。


    “聽說今天的獎品是一輛車，價值這個數。”喬夏比了一個“五”的數字，“要是我能中就好了！”五十萬的車，即使不開賣了也能值幾十萬啊，這不就是白拿的錢嗎！


    薑知言認真看向喬夏，“要不你先去洗個手？”


    反正她一向來手黑，就不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了。


    鬱南衍講話很短，用詞也精煉，看的出來是個不喜歡廢話的人。


    在其他人認真聽著講話，目光灼灼地看著boss時，薑知言心裏則在想今天晚上十點半不知道能不能入睡，她現在就有點困了。


    等合影結束後偷偷溜迴房間，超哥應該也發現不了吧？


    亂七八糟的想法被喬夏一句“抽了”打斷，薑知言隨便看了一眼自己的號碼：369。


    還挺順口。


    但順口有什麼用，剛剛晚宴時大大小小抽了也有一百來份獎品，她一個都沒中！


    “我也不賣關子了，讓我們看看是哪位幸運兒，有請鬱總揭曉！”


    “中獎號碼：3、6、9。”低沉的男聲，吐字清晰有力，入耳堪稱享受。


    咚！


    是喬夏手機落在厚厚地毯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