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到了晚上九點多,吳立波終於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呻/吟聲,再次睜開了沉睡中的雙眼,伴隨著呻/吟聲的還有吳立波額頭滲出的點點汗珠,陳斌趴在吳立波耳邊，輕聲唿喚著，“小波,我是陳斌。”


    吳立波微微睜開雙眼,看了一眼陳斌，帶著唿吸機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陳斌眼神一閃，眼淚下來了,小波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和孩子,“小波，我在，孩子也很好，你放心吧。”


    吳立波的嘴角扯動了一下，額頭的汗順著兩鬢流淌了下來，陳斌抬手抹了一把臉，露出笑容，輕輕的給吳立波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小波，你等著，我去給你找醫(yī)生，咱打止痛藥啊。”


    吳立波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陳斌抬頭看向身邊，陳建設(shè)站在一旁，“你大哥已經(jīng)去找醫(yī)生了，小斌，沒事，別擔(dān)心，小波隻要醒來就沒事，疼至少能證明小波活著。”


    陳斌點點頭，眼眶微紅的衝著陳建設(shè)笑了一下，“二叔，我知道，隻要小波活著，我什麼都不求了。”


    沒一會陳旭帶著醫(yī)生走進病房，給吳立波檢查一下，直接開了止痛藥，幾分鍾之後護士進來吧止痛藥給吳立波打上。


    吳立波被一陣陣疼痛折磨的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這種疼痛和那時候的疼痛還不一樣，吳立波清晰的感受著來自身體的疼痛，一陣陣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止痛藥見效果了，或許是已經(jīng)疼麻木了，吳立波再次微微睜開了雙眼，仔細看向陳斌，胡子拉碴雙頰眼窩已經(jīng)凹陷下去的陳斌顯的狼狽不堪，這樣的陳斌讓吳立波眼神閃過一抹心疼，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讓陳斌擔(dān)心了，目光微微轉(zhuǎn)向站在一旁的陳旭和陳建設(shè)，吳立波微微動了了動指尖。


    陳建設(shè)彎下腰看向吳立波，帶著淡淡的笑，“小波，好孩子，疼就吭聲，別忍著啊，你別擔(dān)心小五，他就是看著狼狽點，身體好著哪，孩子你 看著，胖乎乎的大胖小子，很可愛，眉眼位置像小五，嘴巴像你，等你好點，二叔把孩子抱來讓你看看。”


    陳建設(shè)的話讓吳立波扯動了下嘴角，孩子沒事就好，不枉自己吃了這麼多苦，總算沒白費心思，徹底放下心的吳立波默默的忍受著來自身體各個部位的疼痛感。


    陳旭倒了杯水，舀著護士給的棉簽，把水杯棉簽遞給陳斌，陳斌接過小心的動了下唿吸機，給吳立波幹枯帶著血跡的嘴唇輕輕的擦了點水。


    吳立波隻是半瞇著眼，慢慢的數(shù)著心跳，又一波疼痛過去後，吳立波看向陳斌，陳斌低頭盯住吳立波的嘴型，“我沒事，別擔(dān)心。”


    陳斌心一顫抖，都這樣了，小波想的隻是讓自己別擔(dān)心，而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自己和孩子，陳斌從沒有這一刻這麼恨自己，要不是自己小波不會遭這麼大罪，陳斌紅著眼眶，“我知道，小波，閉上眼休息一會，醫(yī)生說你傷的太重。”


    吳立波眨了下眼睛，微微閉上，活著真好，能見到陳斌真好，此時吳立波的心底充滿了慶幸，那時候啊，不單單身體受到擠壓，就連靈魂都跟著顫抖了，吳立波清晰的感覺到了，最後一刻，靈魂劇烈的顫抖，吳立波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怕就這麼沒有交代一聲就離開眷戀的愛人和家人。


    好在最後一刻，源重新迴到了原地，否則真的會出現(xiàn)什麼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吳立波想到最後看到源的那一眼，已經(jīng)縮迴了原來的一半高度，看來這次，不光是自己，就是源也受到了損傷。


    陳旭看著疼的滿頭汗水，連脖子都是濕漉漉的吳立波，走到門邊看了一下，重新走迴床邊，“小五，小波那裏有沒有可以止疼或是能加速讓他恢複的東西。”


    陳旭的話讓陳斌眼神一亮，怎麼忘了那裏，陳斌趴在吳立波耳邊，“小波，你能進去嗎？或是說能用意念舀出止疼的東西嗎？”


    吳立波微微睜開眼，看了一眼陳斌，露出淡淡的苦笑，“進不去。”


    陳斌眼神一暗，知道了肯定是因為孩子那裏還處於封閉狀態(tài)，閉了閉眼睛，“進不去就進不去，不行，咱在找醫(yī)生開止疼藥，小波，你要是疼就出聲，別忍著。”


    吳立波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一絲笑，又閉上眼睛休息著，吳立波不想讓陳斌看見自己眼神中泄露出來的那種讓人想尖叫的疼痛，忍耐，繼續(xù)忍耐著。


    直到第二天淩晨吳立波才滿是疲憊的再次睡過去，這一夜，吳立波身上的衣服就一直濕著，額頭的汗水沒有停止的流淌著，臉色雖然煞白煞白，但讓陳斌心疼不已的卻是，即使疼成這樣，自己的小波除了偶爾的哼聲，沒有在發(fā)出一聲。


    看著眼底發(fā)黑，臉色慘白睡過去的吳立波，陳建設(shè)、陳旭、陳斌心底微微鬆了一口氣，總算睡著了，這一夜太難熬了，小波的疼痛除了自己承受，誰也幫不上忙，而小波又拒絕打杜冷丁，這讓吳立波隻能忍耐著，要不是陳旭耍了個心眼，找到醫(yī)生給小波打了一針杜冷丁，小波這會還在忍耐著。


    吳立波的堅強讓陳建設(shè)陳旭佩服不已，沒想到平時看著柔和甚至有些軟弱的小波，竟然有著如此的意誌力，不過想到這一身傷怎麼來的，倆人又覺得吳立波的堅毅本就在存在，隻是平時完全隱藏在了柔和的外表下而已。


    早上八點醫(yī)生查房，吳立波已經(jīng)又一次疼醒，老醫(yī)生仔細檢查過吳立波的傷口看了下各種數(shù)據(jù)，彎下腰輕輕的 了 小波的頭，“沒事，恢複的很好，止疼藥也不完全會給病人造成依賴 ，以你現(xiàn)在的傷勢來看，止疼藥是一定不能停止的。”


    吳立波勉力的扯動了下嘴角，老醫(yī)生笑著離開了，轉(zhuǎn)身的瞬間臉上的笑突然消失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對麵的陳建設(shè)，陳建設(shè)心底微微顫抖了一下，笑瞇瞇的把醫(yī)生送出病房，跟著出去了，順手關(guān)上病房門。


    離開病房的時候，無論是醫(yī)生還是陳建設(shè)臉上的笑完全消失了，醫(yī)生帶著陳建設(shè)直接來到了辦公室，“我看了病人的數(shù)據(jù)，到了中午數(shù)據(jù)如果還是繼續(xù)上升的話，那麼病人需要再進一次手術(shù)室，現(xiàn)在可以肯定的是，病人體內(nèi)有出血點，雖然出血量不大，但不保證會不會造成更大的損傷。”


    醫(yī)生的話讓陳建設(shè)楞了一下，揉了揉眉頭，“胡老，您就說，我家小波會怎麼樣吧。”


    老醫(yī)生又看了下收集上來的數(shù)據(jù)，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最晚到中午，要是還是這樣，那麼必須找到體內(nèi)的出血點。”


    “就是說再做一次手術(shù)？”陳建設(shè)皺著眉頭輕聲問出了不想問的話，醫(yī)生點點頭，陳建設(shè)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麻煩你了胡老，您在給看看，我們自己也會密切注視著。”


    老醫(yī)生點點頭，陳建設(shè)離開了醫(yī)生辦公室，還沒等走迴病房，電話鈴聲響起，一看號碼，陳建設(shè)拍了下額頭，低低的罵了一聲，說好今天勘察地勢和地下的，這自己也走不開，接起電話，交代老戰(zhàn)友一聲，又說好下來請喝好酒，陳建設(shè)掛斷電話，走到病房門口，透過窗戶看向病房內(nèi)，小心的避開陳斌把陳旭叫了出來交代了醫(yī)生的話，陳旭也有些發(fā)傻，這怎麼還做手術(shù)，這小波能受得了嗎。


    陳建設(shè)苦笑一下，“能不能為了保命都要做。”陳旭迴頭看了一眼病房方向，沉重的點點頭，卻暗暗的祈禱著，可惜沒等到中午，吳立波又一次出現(xiàn)昏迷癥狀，不得已隻好進行二次手術(shù)，好在這次進去的時間不是很長，四個小時後，吳立波重新推進重癥監(jiān)護室。


    這一次的手術(shù)總算在三天後出現(xiàn)了好消息，而當(dāng)吳立波轉(zhuǎn)迴普通病房時，連空間都開了，在夜深的時候，陳建設(shè)、陳旭守在門邊，陳斌抱著吳立波迴到空間，直接把清泉兌萬能泉給吳立波喝了下去，又小心的給吳立波擦拭了身體，又快速的離開了空間，萬能泉水對吳立波體內(nèi)受損的內(nèi)髒在 眼看不見的情況在快速的修複著，這一夜，是住院七天來，吳立波睡的最好的一覺。


    綿長的唿吸聲，平和的麵孔讓守在病房的陳建設(shè)、陳旭、陳斌終於徹底的露出了笑臉，第二天檢查的時候，連老醫(yī)生都笑了，直說，這孩子恢複的真好，讓知道真相的三人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泉水、自身源的修複，吳立波在注滿一個月的院後，終於離開了醫(yī)院，當(dāng)被陳斌抱著走出醫(yī)院的那一刻，吳立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頭衝著陳斌笑了，陳斌眼神柔和的低頭蹭了蹭吳立波的額頭，“終於可以迴家了。”


    吳立波點點頭，“是啊，陳斌，我想家了，想爺爺 ，想外公，想沒見過麵的孩子。”最後一句的想孩子讓陳斌腳步微微頓了一下，孩子啊，對於這個孩子，陳斌心情有些複雜，因為孩子，愛人一次次從死亡身邊擦過，也因為這個孩子承繼著兩個人的血脈，是愛人拚死搶迴來的一滴血。


    陳斌說不出心底對於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感覺，隻是在小波住院的這段時間刻意的忽略掉，陳斌心知，其實在自己心底更多的是對當(dāng)時那種狀況的無力和自身無能的一種怨恨。


    吳立波抬頭看了看陳斌的臉色，笑了一下，吳立波不後悔搏命得來的這個孩子，畢竟有著倆人的血脈，是他們兩個人血脈的延續(xù)，那怕他們都消失在這個塵世間，至少孩子證明他們來過、愛過，這一個月不是不想孩子，隻是擔(dān)心孩子太小，來醫(yī)院會傳染上什麼不好的病因。


    靜靜的坐在車上，靠在陳斌身上透過車窗看向窗外，吳立波覺得外麵的景色都透著一股明媚，或許是因為終於出院了，吳立波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陳旭透過車鏡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相擁的陳斌吳立波，眼神閃過一絲笑意，無論開始什麼樣，畢竟有了一個好的結(jié)局，小波終於出院了，雖然身體損傷很大，但陳旭知道，隻要有那麼個東西存在，那麼小波的身體總會好的，隻是小波的學(xué)業(yè)可能要延後了。


    “小波，開學(xué)辦理休學(xué)吧，你的身體你自己也清楚，怎麼也沒辦法繼續(xù)在去上課，咱們休一年學(xué)好好養(yǎng)養(yǎng)身體。”陳旭看了一眼車鏡中的吳立波，說出了家裏幾位長輩商量的結(jié)果。


    吳立波想了一下，也確實沒辦法繼續(xù)上，點點頭，“恩，大哥，你幫我問問，休學(xué)是不是需要我自己去辦。”


    陳旭笑了一下，“不需要，迴家給秦叔叔打個電話說一聲就行，小波，你們是留在這裏養(yǎng)身體還是迴燕京？”


    吳立波抬頭看了一眼陳斌，“大哥，我想留在這裏，陳斌放假迴家也方便。”


    陳斌眼神閃過一絲暖意，低頭輕輕的親了親吳立波的額頭，“不行迴燕京吧，畢竟那邊爺爺 都熟悉，我有時間來迴跑也是一樣。”


    吳立波搖搖頭，“不行，那樣你太累了，再說，陳斌，我不想讓你錯過孩子的成長，孩子長的很快，一轉(zhuǎn)眼的機會，就會長大，要是離的遠了，你迴家都不方便。”


    吳立波的話讓陳斌陳旭都沉默了，提起孩子陳旭想起小勇，心底有著愧疚，而陳斌雖然心底複雜但畢竟還是自己的血脈，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陳斌笑了，“好，聽你的，隻要你高興就行。”


    吳立波笑了，伸手 了 陳斌還是依然消瘦的臉頰，眼神閃過一絲心疼，“陳斌，你還能在家待多久？你看你瘦的。”


    陳斌笑了一下，“我沒事，迴家讓外公給你補補。”陳斌的手不自覺撫 上吳立波的腰身，心底微微顫抖一下，小波已經(jīng)瘦的 哪裏都是骨頭，抱在懷裏都已經(jīng)硌人了。


    一個多小時後，車停在了家門口，等在門邊的陳生趙孟德還沒等車停穩(wěn)，就衝到了門邊，看著被抱下車的吳立波，倆老激動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陳旭被倆老的表現(xiàn)逗的撲哧一下笑了，“爺爺，外公，咱們先進去吧。”


    “對，對，咱進屋，咱迴家了，快進去。”陳生激動的拉著陳斌的胳膊就往屋裏走，剛剛走進院子，吳立波的眼神定住了，死死的看向站在門口的寧書雨懷裏的胖孩子。


    寧書雨含著淚抱著孩子衝了過來，吳立波的眼神跟著寧書雨，當(dāng)終於看清楚咧著嘴笑著的兒子時，吳立波的眼眶紅了，這就是自己的孩子，這就是自己和陳斌的孩子。


    吳立波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 了下孩子的臉頰，輕輕的碰觸一下，怕碰疼似的又馬上收迴來，寧書雨看著吳立波的表現(xiàn)，笑了，小心的把孩子放在吳立波的懷裏，吳立波一僵，有些慌張的看像寧書雨。


    寧書雨笑了，“小波，這是你兒子，你抱抱他。”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父子天 ，孩子到了吳立波陳斌懷裏咯咯的笑了，孩子的笑讓吳立波笑了，眼淚卻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吳立波趕緊擦了擦，不好意思的衝著看向自己的親人笑了一下，陳斌則低頭仔細打量著在自己懷裏的愛人孩子，這一刻，突然覺得心滿了。


    一家三口在相隔一個月後終於團圓了，陳斌抱著吳立波和孩子站在院子中間，這讓看到甚至害怕永遠也看不到這團圓一幕的三位老人心底發(fā)酸，一切的苦難終於過去了，對於他們來說，天終於亮了。


    “小五，抱著小波他們爺倆進屋，孩子小，不能再外麵待時間長了，小波剛迴來，進屋好好歇歇，咱們進屋。”


    寧書雨擦了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的淚，笑著輕推了陳斌一下，陳斌迴神，點點頭，小心的抱著懷裏的兩個珍寶走進屋內(nèi)。


    時間緩緩流淌著，吳立波的身體也逐漸在恢複，轉(zhuǎn)年的四月，終於等到陳斌休假後，一家三口跟著離京近一年的三位老人啟程迴燕京了。


    剛剛走出機場，無意中轉(zhuǎn)頭找陳東的陳生就愣住了，站在機場角落邊拉著手的兩個人讓陳生臉色開始發(fā)青，寧書雨、陳斌，順著陳生死死盯住的方向看過去時，抱在一起的兩個人讓寧書雨愣住了，也讓陳斌忍不住想揉額頭，而陳旭笑著推開薑廣陽，四處看的時候，瞬間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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