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低頭,不好意思地道,“陳祖謨給了女兒三十兩銀子,迴來的路上花了些,還有不到二十兩!
“什麼?”張氏尖叫起來,“從京城迴來才三天腳程,你們竟然花了十幾兩?那老些銀子足夠一家子吃用一年了,你們還當(dāng)自己是......“
“閉嘴!“秦氏的大哥秦正埔瞪圓眼,“規(guī)矩呢!這話輪得著你說?”
張氏心疼得直抽抽,好像秦氏母女花的是她的銀子,她的目光不住地在秦氏手邊的包袱上轉(zhuǎn)悠。
秦三好和白氏老兩口對對眼神,均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沉重。
秦氏從包袱裏取出一個藏得嚴(yán)實(shí)的小荷包解開,倒出十兩碎銀子遞給父親,剩下地又裝迴去。秦正埔和張氏夫妻倆望著包袱那貪婪的目光陳小暖看的清清楚楚,這兩個人也被她正是劃入不能合作的名單中。
等秦三好從裏正家迴來,把老長爺爺家的房鑰匙交到秦氏手上,陳小暖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不管怎樣,總算有個地方落腳了。
“天晚了,今兒先住家裏,明天再說。”秦三好發(fā)話了。
白氏讓兩個兒媳婦去做飯,陳小暖望了望西邊的晚霞,問身旁看著秦氏發(fā)呆的二舅秦正田,“二舅,你有事兒不?”
秦正田迴過神兒,順?biāo)闷饞甙,“我去老長叔院裏收拾收拾,點(diǎn)點(diǎn)缺啥東西!
小暖找他就是為了這件事,現(xiàn)在家裏也隻有老實(shí)的二舅舅還會關(guān)心她們母子了,陳小暖跟上,“我跟二舅一起去。”
“那院裏上月還住著人,好收拾,你們在家歇著。”秦正田說完指了指陳小暖頭上的大包,“這是咋碰的?”
陳小暖滿不在乎地說,“撞柱子撞的。”
秦正田愣了愣,轉(zhuǎn)身叫上大黃出了門。
吃完一頓尤其沉悶地晚飯,白氏留小暖三人跟他們老兩口同睡東屋的炕上。秦正埔一家四口住在西屋,秦正田兩口子帶著女兒睡在東廂房。西廂房是大郎的住的。不過現(xiàn)在十五歲的大郎和十歲的二郎都去了縣裏的學(xué)堂讀書不在家。屋子雖然空著,可誰也沒想過讓秦氏母女住進(jìn)去。
在秦家,大郎的東西是誰也碰不得的,因?yàn)榍丶胰松钚糯罄删褪顷愖嬷兊诙瑢砜墒且庾谝娴摹?br />
六月悶熱,窗小沒蚊帳,躺在炕上的陳小暖聽著妹妹的小唿嚕,正在蓋被子捂汗還是不蓋被子養(yǎng)蚊子之間進(jìn)行痛苦抉擇時,聽外婆白氏開口了。
“嵐兒啊,娘琢磨著,你們娘仨還得迴陳家去才是正經(jīng)!
陳小暖抽抽嘴角,她就覺得外婆從她們迴來一直安生著就不對勁兒,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秦氏,沒有吭聲。
白氏又勸道,“這麼多年你沒生出兒子,祖謨納妾延續(xù)陳家香火沒什麼錯。哪個大戶人家不是三妻四妾的?祖謨是狀元,過幾天分了官就是官老爺,你就成了官太太,咱們倆丫頭就是官家小姐,你們穿金戴銀、使奴喚婢的好日子眼看著來了。你說你為了爭一口氣跑迴來,除了落個棄婦的名頭,還能得著啥?你後半輩子咋過,兩閨女跟著你能有找到好婆家?”
兩個女兒的將來,也是壓在秦氏心頭的巨石,她低低地哭了。
白氏以為女兒動心了,一喜,繼續(xù)勸道,“明天讓你哥去趟京城,問明白陳家怎麼想的,再找個臺階讓他們迴來把你們娘仨接迴去。你多跟祖謨說幾句軟話再給他生個兒子,就啥都有了。嵐兒,你可不能在這時候犯糊塗啊。”
秦氏忍不住了,“他不是想納妾,是京城王爺家的閨女要嫁他。陳祖謨怕我們娘仨礙事,才找由頭把我們趕出來的。如果不是我們跑得快,沒準(zhǔn)兒就死在京城迴不來了!”
陳小暖伸手轟走耳邊的蚊子,心說外公外婆一定不會相信娘親的話。
果然,秦三好猛地坐起來,“這不可能!”
白氏也道,“你爹說的對,祖謨有家有口的,王爺是金貴人,怎麼可能相中他!
“京城都傳開了,陳祖謨中狀元跨馬遊街,承平王的三女兒相中他,向他扔了好多鮮花香果。人人都說新科狀元要當(dāng)承平王家的東床快婿了!鼻厥系闹讣灼M(jìn)手心裏。她本也不信這些胡話,可到了客棧,見到一身新衣,容光煥發(fā)的陳祖謨時,陳祖謨看她們娘仨的眼神就像看到三坨屎,恨不得馬上甩出去!接下來幾日發(fā)生的事,更是件件讓她心涼。
秦三好又追問道,“人家派人上門提親了?”
秦氏沒吭聲,哪用人家上門提親!陳祖謨的爹娘聽說這件事兒後,就立刻把她攆出門,想爬到王爺家門口舔石獅子去!
女兒不說話,秦三好鬆了一口氣,“我就說不能,中狀元遊街,祖謨模樣好,大閨女小媳婦地中意他是正常,扔個花果不算啥,你別瞎想,等你大哥去過之後再做打算,睡吧。”
秦氏的淚濕了枕頭,陳小暖伸手握住母親幹瘦的手。
秦氏翻身把大女兒抱在懷裏,身子不住地顫抖。小暖也伸胳膊抱緊娘親,在她耳邊小聲安慰,“娘別怕,有我呢,有事我跟娘一起擔(dān)著!”
在那樣的境地下,秦氏能帶著兩個女兒離開陳家,已是非常難能可貴了。秦氏邁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就交給自己吧!小暖暗下決心,抱著娘親聽著蚊子的嗡嗡聲睡了。
早晨醒來時,看著滿胳膊被蚊子咬出的紅點(diǎn)子,陳小暖覺得自己能一覺睡到天亮是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炕上隻剩了她一個,陳小暖穿衣到到院裏梳洗,見二舅家四歲的秦二妮跟自己五歲的妹妹陳小草蹲在大黃身邊給它順毛說悄悄話。
大黃見到小暖出來,立刻搖著尾巴衝上來求撫摸。陳小暖摸摸它的大腦袋,“今天沒飯,自己去山裏找吃的,快去快迴!
大黃“哈哈”地?fù)潋v幾下,轉(zhuǎn)身就走。大舅母張氏靠在廚房門框上陰陽怪氣地道,“一點(diǎn)事兒也不懂,大黃能抓到活物幹嘛不讓它的多抓幾隻帶迴來?家裏好幾天不見葷腥了!”
陳小暖眼皮一抬,“舅母想吃?”
張氏舔舔刀子一樣薄的唇,用力點(diǎn)頭。
陳小暖點(diǎn)頭,向走到院門口的大黃喊道,“大黃,多捉幾隻耗子叼迴來,大舅母要吃!
“汪!”大黃斜了搶食兒的張氏一眼,狗眼帶著不屑走了,小草和秦二妮捂嘴偷笑。
張氏目瞪口呆,“哪個吃耗子!我說的是雞,雞!”
“哦。”陳小暖把涼涼的井水拍在刺癢的胳膊上,舒服地瞇起眼睛,“那真是可惜了,大黃隻會捉老鼠!
張氏衝過去,恨不得把陳小暖按在水桶裏淹死!卻聽院牆外的大黃汪汪大叫,然後傳進(jìn)一聲低沉地訓(xùn)斥,“畜生,才幾天就不認(rèn)主了?”
這聲音......
張氏、秦氏和陳小暖同時轉(zhuǎn)過頭,見到大步走進(jìn)來的男人,眼睛同時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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