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時分，烏桓迴到府裏，見妻子捧著碗吃得正香，臉上的笑容便止不住了。見她吃了一碗酸湯雲(yún)吞後，又看著旁邊鍋裏的，烏桓抬手幫她盛了一碗遞過去。


    “有勞將軍。”紹德音道謝，聲音若泉水叮咚，烏桓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看她吃得香甜，烏桓也盛了一碗，隻吃了一口便抿住了堅(jiān)毅的唇，這也太酸了，她怎會覺得好吃呢？


    紹德音夾了兩個灌湯包放在小碟子裏放到他麵前，“將軍嚐嚐這個，這是青椒鮮肉做的，味道極好。”


    烏桓點(diǎn)頭，足足吃了一小屜包子，才將嘴裏的酸味兒壓了下去。轉(zhuǎn)頭見妻子吃包子也蘸醋，他的腮幫子又酸了。不過，聽軍裏的兄弟們說“酸兒辣女”，妻子這一胎，許是兒子呢。烏桓清澈明亮的目光中染上了喜悅，烏家要有後了。


    見到丈夫的俊彥染了笑意，紹德音看得臉都紅了，心兒砰砰直跳。烏桓見她臉紅，放下碗筷拿起蒲扇，為她輕輕扇著，“飯後，咱們?nèi)ピ鹤友Y走走，華郎中說讓你多走動。”


    便是暮色中，在院子裏走到也不怕磕磕絆絆的，因?yàn)樗麄冎髟号赃吘褪且淮笃�演武場，地上鋪著�?xì)細(xì)的石子，踩在上邊很舒服。紹德音扶著丈夫的胳膊，隻盼著一生都能與他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趙家無意娶子嘉進(jìn)門，姑母又相中了閻家二公子，今日過來向妾身打聽。將軍覺得如何？”閻鐵山這個人，紹德音當(dāng)然是知道的，那是個豪爽的少年英雄。


    暮色中，烏桓目光微深，“這是姑母的意思，還是姑父的？”


    紹德音輕聲道，“昨日林平表哥從京中迴來，後晌姑母便遞來帖子，妾身覺得這事許與林平表哥有關(guān)。林平表哥喜讀兵書，不似姑母那邊不喜將門。”


    烏桓點(diǎn)頭，“此事我明日問一問鐵山，他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jì)，閻伯母也在為他相看人家。”


    待妻子睡下後，烏桓輕手輕腳地去了書房，剛要娶兵書來讀，烏驍就快步走了進(jìn)來，“將軍，漠北信使到。”


    烏桓連忙道，“讓他進(jìn)來。”


    一身黑衣，頭戴黑色鬥篷遮麵的信使一進(jìn)來，烏桓不動聲色地讓烏驍去外邊守著後，才快步走到這人近前，聲音裏帶著不容錯認(rèn)的歡喜，“大哥！”


    來人頭向後一甩，露出古銅色的臉和明亮溫潤的桃花瞳，“沒意思，一眼就讓你認(rèn)出來了！”


    烏桓輕鬆地與他開起玩笑，“不是一眼，是兩眼才認(rèn)出來的。大哥何時到的，可用了完善？”


    “在巷口喝了湯，飽飽得。”烏羽從懷裏取出幾封書信遞給烏桓，“我不宜久留，待會兒就走了。”


    烏桓有些舍不得，“大哥要迴去了麼？”


    烏羽點(diǎn)頭，“我為了確認(rèn)柴嚴(yán)亭的死訊和一些事情迴來，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待會兒去趟南山坳，天亮前就得離開濟(jì)縣，免得讓尾巴追上來壞事。”


    烏桓立刻道，“哪來的尾巴，桓去滅了他們！”


    烏羽笑嘻嘻地往上指了指，“滅了來得更多。”


    烏桓擔(dān)憂道，“他們發(fā)現(xiàn)大哥離開漠北了？”


    “沒有，我與他們追查同一批人，才沾上的。我將他們引到南山坳去，那裏還有幾個柴嚴(yán)亭的暗線，正好借機(jī)將他們除了。”幾十次的出生入死，建隆帝的幾個眼線，烏羽早已不放在眼裏了。


    烏桓收起書信，“我能與大哥一起去見郡主麼？”


    烏羽笑嘻嘻地道，“不怕你媳婦睡醒了找不到你？”


    “她有孕在身，夜裏睡得沉。”烏桓麵色微紅，“我有些事，想透過郡主，問問王爺?shù)目捶ā！?br />

    烏家要後了，烏羽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把鬥篷扣在頭上，“第四莊南山坡，我等你。”


    待一身夜行衣的烏桓到了第四莊南麵的山坡時，見他的大哥正抱著肩膀，與陳小暖家的大黃對峙，氣氛緊張。見到烏桓來了，大黃才收了獠牙，衝著他抬了抬前爪。


    狗認(rèn)人靠的是氣味而不是已裝，烏桓知道它認(rèn)出了自己，抱拳低聲道，“大黃，多日不見。”


    大黃嗚了一聲，轉(zhuǎn)身帶著他們進(jìn)莊子，烏羽嘀咕道，“也是怪了，這廝為何就看我不順眼呢。”


    烏桓安慰自己的大哥，“聽說大黃麵對晟王時，也是此等模樣，許是他見了有真本事的人才會如此。”


    大黃迴頭哼哼了兩聲，又傲嬌地轉(zhuǎn)頭往前走。


    烏羽氣炸了，“看見沒，看見沒，它才不是那個意思!”


    前來迎接的烏羽的玄舞言道，“大黃並不討厭小爺，否則它可不是這個樣子。烏將軍，大黃承認(rèn)了我家王爺?shù)膮柡Γ瑧B(tài)度已大有不同。”


    烏桓與烏羽異口同聲問道，“有何不同？”


    玄舞忍著笑，“這個屬下也說不好，待會兒二位將軍自己看吧。”


    見到烏羽和烏桓同時出現(xiàn)在自己麵前，小暖感慨不已。三年前，烏羽跟烏桓一樣麵若冠玉，但現(xiàn)在經(jīng)過漠北的風(fēng)沙雨雪吹打，烏羽的臉染上銅色，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烏羽嘖嘖兩聲，“三嫂又長個了，恭喜恭喜。”


    烏桓抱拳行禮，“烏桓與兄長深夜冒然來訪，還請郡主勿怪。”


    “將軍無須客氣，裏邊請。”小暖抬頭請他們?nèi)雰?nèi)，示意玄舞等人守好門戶。莫說烏羽，就是讓人知道烏桓來她這裏，也會惹來麻煩。


    三人入屋還沒落座，卻見大黃已經(jīng)有模有樣得蹲在主位的椅子上，麵容嚴(yán)肅地望著烏羽，小暖抽了抽嘴角，大黃模仿三爺?shù)拿�病，又發(fā)作了……


    烏桓隻覺得大黃這樣有趣，烏羽看了一會兒，卻抱著肚子無聲笑倒在地上，身子直打顫，幸好他頭上係的是發(fā)帶，才沒變得披頭散發(fā)。


    烏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三嫂，大黃這是在模仿我三哥麼？”


    小暖無聲望天，“你很有眼光。”


    烏桓忍俊不禁，烏羽笑得直捶地，“太牛了，這個實(shí)在是太牛了！三哥見它這樣，怎麼說的？”


    小暖慢悠悠地道，“你三哥糾正了許多次，才能讓大黃坐得如此板正。”


    “這事兒，我三哥真做得出來！”烏羽笑著，眼裏都是往事。明明才三年，他卻覺得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久到他都快想不起來，以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