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
林美怡喃喃地唿喚道,她已經搞不清是否真的會為這個男人而入迷,而她的心中越迷惘,言行就越曖昧。
男人終於想好了詩句的結尾,那是爛的無法用言語表述的,帶著不文明的侮罵詞和風行的口頭語,什麼“浪浪浪”、“幹幹幹”,不一而足。
他略帶歉意但堅決地掙開了林美怡的手,豪邁地笑起來,“深叔,累你們久等了,我們開宴吧!”
顧裴深輕輕鞠躬退開,他拍了拍手,黑夜中不知有多少人往這裏簇擁過來,四名體格魁梧的保鏢居中護持,一行人前往峰頂斜坡下的小樹林。
林美怡看著越走越遠的他,鼻頭沒來由的一酸,說不清是為了什麼。
林間的空地上,早已被搭起了一個的半弧形建築。
無數人在忙碌著,他們用一百多張純羊皮拉出了一麵遮風的牆,在上麵撐起一扇以水獺皮為料子的頂蓬,簡單的紅木矮幾和大塊的長絨澳毛地墊,一臺小型柴油發電機在數百米外提供著這裏七、八盞華麗吊燈的能源。
矮幾上放滿了精美的果蔬和酒類,琳瑯滿目,尤其是在荒郊野外,能準備到如此豐盛,實在連久經世麵的林美怡都大為吃驚。
淩寧闊步走來,伸手拿起一個形狀奇特的古老瓶子。
“來來,各位!”他笑著說,“吟詩不可無酒,這兒是一瓶客房送的,在大洋底撈出來的陳酒,估計有三四百年的曆史了,我們嚐嚐鮮吧!”
林美怡招唿著幾個中年以上男女落座,連淩寧對他們都十分尊敬的,她自然也不敢怠慢。而顧裴深和幾名黑衣保鏢,則婉拒了邀請,他們分散到樹林的各個角落,搜索那並不存在的敵情去了。
熱氣騰騰菜肴不斷地上桌,似乎以素色為主。
先是一道碧玉年糕,嫩綠色清脆可口的西芹片,佐上切成小圓片的奶白的年糕,灑上香油,放點糖,口味濃鬱香甜。
然後是野蔥口蘑,用山裏采摘的新鮮野蔥,浸泡後切碎,稍煮去味,與小鬆菇混炒,起鍋後澆上烤鴨鹵,有野蔥的刺激味,有蘑菇的清淡,也有鴨鹵的可口,百吃不厭。
還有鬆子玉米、上湯茯苓筍、紅棗蓮子羹等,居然還有一大盆市集大排檔裏常見的紅燒螺螄。
淩寧在每隻杯中都倒滿了酒,似乎毫不在意那瓶價值連城的古董,隻把數百年的醇酒當做二鍋頭用。
“來,我們幹了這杯!”
一個神情莊重的中年女人看著他的動作,忽然微笑道:“寧少,知不知道這酒有多貴?”
“權當大出血了,北姨!”淩寧咧嘴一笑,若有深意地看著他們幾個,“蕭叔、虎叔、達哥,加上你北姨,我淩寧有你們幫忙,不知道輕鬆了多少,前兩天我看了上季度的損益表,哈哈,真有你的,北姨!”
他朝女人伸出大拇指,興高采烈地笑著。
似乎看出了他由衷的真摯,祁夢北沒有計較他的口氣,淡淡一笑,舉杯淺啜。
照她以前的脾氣,絕對不可能會如此認真地對待一個人,尤其這個人是合作者或上司的時候,她寧願去相信對手,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合夥人。
可謂吃一塹長一智。祁夢北在龍城,乃是響當當的人物,作為第一流的經理人,她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平常根本不與人發生任何交集,甚至連普通的朋友都沒有幾個。
她原先在南發集團(南海發展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憑自己的實力做到了總經理,並且創造了七年時間資產翻兩番的奇跡。然而,她卻被其總裁蓋宏智視為野心勃勃者,終於有一天,被栽贓挪用公款而身陷牢獄半年之久。
此後她試圖東山再起,但某個合夥人再次欺騙了她,將她數年僅有的積蓄席卷而去,令她瀕臨破產的邊緣。
此後禍不單行,她的家庭也宣告破裂,兒子判給了丈夫,身體柔弱的她身無分文,在南方省又混不下去,最後居然選擇偷扒火車,忍饑挨餓逃出來,流浪到龍城。
在龍城的五年中,她隱姓埋名磨礫其誌,從打工開始,創造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奇跡,先後在她手上做大做強的企業不少於十家,但再沒一家能挽留住她。
對人性已經心寒,還有什麼事值得相信的?
付賬隻能現金,以周結算,辦公室裏連一件私人物品都沒有,來去匆匆,從不享受公司提供的車輛等福利,她也不喜歡機要秘書,不喜歡別人打擾,每月確定報表時,總是召集財務的所有領導參加核算和簽字。
在龍城,除了“龍城第一經理人”的美譽之外,祁夢北還有個“獨行俠”的綽號。
沒人能想到,她會接受淩寧的邀請,擔任其“雷神發展集團有限公司”的總經理,而且一幹就是三年。
這還不算什麼,騰飛實業的原總經理蕭文濤、銀逸苑股份公司的原副總經理虎有哲,浪濤企業的原財務總監薛達青等,這些在龍城經理人圈中名聲最響的幾個,也紛紛跑來,現在還都被祁夢北任命為副手。
這個特立獨行的女人一向引以為傲的經營慣例全部被打破,龍城企業界在跌碎眼鏡的同時,也都不迭地把目光更多投向到雷神集團年輕總裁的身上。
淩寧正眉開眼笑,絲毫也不覺得他查了祁夢北的盈收賬有什麼忌諱,實則很多企業老總正是不覺這點,而被女強人炒了魷魚。
四個強大的經營者中最年輕的薛達青副總忍不住插話了,“寧少,祁總會把企業經營好的,您就放心的休養好了。”
他很擔心祁夢北會因此不滿,若是她因此而辭職,自己豈不是就進退失據了嗎?當初,完全是看在祁總的麵子上……
何止是薛達青,就連老謀深算的虎有哲和蕭文濤兩人,又何嚐沒有動過其他的念頭?
至少,祁夢北與淩寧兩人,沒有象今天這樣,在這麼多人麵前公開的說過話,甚至見麵也很少。
蕭文濤壓下想講話的念頭,眼睛瞥向虎有哲,露出探詢的意味,而後者則微微皺眉,讓人幾乎無法覺察地搖了搖頭。
幾個人相互致意並幹杯,那琥珀色的瓷杯中,略有些混濁的液體竟然是如此酸澀,然而,當徐徐咽下之後,竟然有一股奇妙的甜味泛上心來。
“我休養得不錯,整天大魚大肉,還有美眉陪伴,日子很爽……”淩寧哈哈大笑,拚命地用油滋滋的手指直接抓取螺螄,嗦得十分開心,讓林美怡看得有些心驚肉跳。
“不過,”他轉頭笑瞇瞇地看著薛達青,津津有味地舔了舔被醬油染黑的指頭,“我對北姨,比達哥對她還有信心,北姨是我的親姨,放心吧,她不會離開公司的!
蕭文濤有些吃驚,但他很快克製住心情,發現虎有哲麵色微動,而薛達青張大了嘴,半晌方變成了“o”型,顯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祁夢北的眼中光芒一閃,低下頭喝酒吃菜,誰也沒發覺她的情緒有所異常。
荒唐愚蠢的敗家子!
除了祁夢北,另外三人都釋然地想道,他們心事一去,推杯換盞頓時都開懷起來。
淩寧別的不碰,硬是將一大盆螺螄吃得半點不剩,還喝了一口鹹鹵,這才意猶未盡地在長絨澳毛地墊上擦了擦油乎乎的手指頭。
幾個老成持重的家夥們好不容易對他生出的一絲好感又不翼而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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