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裴深見她轉口問自己，忙道：“正在查，淩少今天突然把她帶到豪門，此前我們並不知情。”


    淩寧不想暴露出自己也在龍大的秘密，婉轉地道歉說，“這件事是我的不對，我也是偶然認識她的，後來談熟了，就請她吃飯了，這沒什麼。”


    祁夢北微笑起來，她對淩寧的脾氣可算是摸透了，越說沒事或沒什麼，心裏就越放不開放不下，“還沒什麼？都快拉成驢臉了！”她親昵地刮了他一下。


    “北姨！”淩寧有些不悅地道。


    這下子，連肖東勁都不由地暗笑起來，這個態度分明還是個孩子，有些撒嬌的意味呢。


    祁夢北和靄地笑起來，“阿寧，你上次說把我當成親姨，沒忘了吧？”


    淩寧抬起頭看她，眼神中既有感動，也有些不悅，“我什麼時候也不會忘了那茬啊！北姨，你不是今晚也像我一樣喝多了吧？”


    祁夢北地靠在座位上，由於林肯加長型後座寬敞，兩向對坐後中央還能擺放一隻酒櫃。


    她隨手拿出一瓶酒，打開後對著瓶子，很自然又很粗魯地灌了一口，這個動作令顧裴深都為之吃驚。


    祈夢北笑起來，“我真想醉一次，可惜每次都太忙，忙得沒有時間去嚐試宿醉的感覺。”


    淩寧還沒想到答話，她又微笑道：“既然你認我這個姨，你就得對我說實話，阿寧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女孩？我知道你對林美怡除了厭倦和逃避之外，沒有別的心思，但今天你的行為卻很反常，讓我不能不想到些別的。”


    淩寧苦笑，“北姨……你怎麼也會逼我啦？我的確有些喜歡她，不過她是不可能和我在一起的，她對我好象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又不能逼良為娼嘛！”


    祁夢北大笑，肖東勁苦忍著笑，臉漲得通紅，隻有顧裴深恍若未聞一般地望著窗外。


    “我說錯什麼了？”淩寧幾乎要抓狂了，他想笑也笑不出來，尤其是這次宋涵香給予他的打擊實在有點過份沉重了，“北姨你別笑了，還以為你要幫我呢，沒想到……”


    祁夢北連笑帶喘著拍著胸，咳嗽了兩聲才好些，“傻孩子，我怎麼會不幫你，但你也要先帶我看看嘛，我的眼光應該是不會錯的。”


    淩寧無奈地點點頭。


    眾人聊了些另外的話題，不多時汽車已經到了郊外的“新泰河源名居”。


    這是雷神集團獨力開發的房產，淩寧為了籌措資金，別出心裁地在外省山區裏買下荒山采石，然後開辦了十幾個做建材的工廠，原料到位的同時，他又親自布置設計和施工圖，以最節約的成本做了最多的事情。


    新泰河源名居在郊外沿潯河西北岸一帶，這裏潯河有個自然的折彎，北酈山林場也在這裏，附近沒有大型廠礦企業，空氣質量不錯。河源名居一期兩幢高層、八幢多層已盡數告罄，連林場附近的聯排別墅也賣掉不少，現在，二期和三期工程正緊張地進行著。


    淩寧在這裏的也有套住房，地址是河源名居1幢2單元1503室。


    很普通的房子，建築麵積七十七平米，唯一好處多個越層，上麵有兩間屋和一個大曬臺。


    司機把汽車泊在開發處的地下車庫，一行人散步般走迴房間。


    “這次來，是有事情和寧少商量。”祁夢北喝了不少酒，卻沒有失態，她打開文件夾，向淩寧做出一副你必須知道的模樣。


    淩寧攤開了手，靠在沙發上，“北姨，公司裏的事情你看著辦就行了，我根本沒有意見的。”


    肖東勁和顧裴深等一起站著，他的臉上也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在他看來，這個總裁不如幹幹脆脆地退居二線，由祁總一個人撐著足夠了。


    祁夢北坐直了身體，神色略有些不滿，“可這是你交待的事啊，你難道自己都忘了嗎？”


    淩寧皺眉，“我隻說過兩件事，一件是生物科技研究所，一件是空間科技研究基地。”


    祁夢北絲毫不加迴避地盯著他，“沒錯，這兩件事我考慮了很久，今天特地來給董事長做出迴答：關於生物科技研究所，雷神集團現在可以小規模投入資金和人力，畢竟生物工程。，基因工程都是熱門話題，我設想我們可以在一個適當的期限內取得成果。而空間科技研究基地，概念模糊，可行性幾乎沒有，因此我反對這項不切實際的計劃。”


    “你所謂的小規模，有範圍嗎？”


    祁夢北笑了笑，“可以在一百萬元左右，多了沒有！我們現在攤子鋪得很大，流動資金有限。”


    “一百萬？”淩寧很清楚北姨的個性，她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才肯舍得花這點錢，權當自己零用了。他很懊惱，卻又生不出憤恨的念頭，畢竟，祁夢北幫他的時候遠遠多過跟他較真頂牛的時候，而他又的確不能少了她。


    淩寧也知道，自己表現得懦弱甚至愚蠢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點，祁夢北畢竟有交情，其他人看他的目光都讓淩寧感覺到迷惘和失敗。


    若不拿出點真功夫，當真讓別人都以為自己在吃軟飯吧？


    淩寧考慮了很久，先點了點頭，“深叔，讓弟兄們都上去休息吧，這裏很安全，不要浪費太多的體力。”


    顧裴深理解淩寧有話要和祁夢北單獨聊，轉身將四名黑衣保鏢遣退。祁夢北也知會地示意肖東勁去買點夜宵，後者有些不太情願地離開了。


    顧裴深一絲不茍地執行著命令，臉上看不出更多的表情，他正要離開客廳並帶上門，淩寧忽然開口說道：“深叔，你留下啊，我又沒讓你也跟阿勁一起去買夜宵囉！”


    顧裴深臉上稍稍有些變化，他抿著嘴，輕輕點點頭，關上門，又仔細地檢察客廳通往臥室的門，連窗簾都反複拉了幾遍。


    淩寧拍拍沙發，“深叔，你也坐下，別老是站著，北姨可是最見不得你站著受累了。”


    祁夢北一時被淩寧的話鬧了個臉紅，嗔道：“你說什麼啊？這樣的玩笑有點過份了……”


    顧裴深剃著個短短的板寸頭，布滿蒼桑的臉上還有為數不少的疤痕，他的眼眶深陷，體格雄偉，一看就知道是標準的蒙古族人。他臨危正坐，身體挺得筆直，曾經當過兵的他，對自己的要求一直嚴格得幾乎苛刻。


    當然隻有這樣的人，才值得花大價錢收買，淩寧自從在龍城被刺殺過一迴之後，聽從朋友的，雇傭了要價高昂的顧裴深等人，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英明的，平常顧裴深護衛祁夢北的時候，祁也對他們的表現非常滿意和讚賞。


    顧裴深雖然坐下，但仍然和淩寧保持著一段距離。


    淩寧知道他一向如此，也不好再開什麼過份玩笑，徑自和祁夢北笑著說：“北姨，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在有些時候，你寧願相信自己也不願意相信別人。”


    祁夢北的表情一滯，她的確有這種毛病，但卻非常忌諱別人提起，口氣頓時冷下來，“我隻能相信自己，難道不是嗎？！董事長不會隻想和我談這種問題吧！”


    “北姨——”淩寧見她的臉變得比六月的天氣還快，不禁急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不要這樣嗎，我也知道你有些事不喜歡別人說，但我也不是亂嚼舌根的人，我也不想再往你的傷口上撒把鹽……我隻是想要你好！對我來說，能把一個小小的軟件公司，做成今天這樣集團規模的人，我還有什麼不能相信她的？”


    祁夢北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漸漸緩和，“寧少，我是個公事公辦的人，你對我再好，我也隻當你是上司。我吃過很多人的虧，所以一向按自己的原則辦事，你相信我，就讓我繼續當這個總經理，我也會繼續為雷神效力，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她的語氣一下子變得稍稍感傷起來，淩寧緊緊握住她的手，急道：“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北姨？就算你做不動了，我把你養起來，你都不要想離開我的！”


    顧裴深端坐著的身姿略略有些悸顫，他聽出淩寧口裏焦急和真摯的情誼，他不能不為之動容地輕輕低下頭，微微地籲了口氣。


    祁夢北又怎麼會感受不到這一點？她凝視著對方，直到自己微笑起來，這才拍了拍他的手，充滿感慨地歎了口氣，“人生，就是一出戲，其實誰又沒在演戲呢？阿寧，我們相遇是緣份，但如果不在一起了，也沒什麼好傷感的啊！”


    淩寧久久不願作答，祁夢北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竟然眼眶有些發紅了。


    “阿寧……”


    淩寧甩開她的手，站起來，他語氣中充滿了信心和霸氣，“北姨，雷神雖然是我締造的，但卻是在你的扶持下壯大起來的！你才是雷神真正的英雄！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如果隻是利用完了便一棄了之，那我還是人嗎？你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行嗎？”


    祁夢北長久以來封閉的心，此時都不免為之震悸，她努力在臉上表現出平靜的樣子，輕輕平複著唿吸，勉強綻了綻唇角，“阿寧，你能講出這樣的話，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淩寧又坐下來，他似乎不想再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我們不說這個了吧，北姨！”


    “那你還想再繼續剛才的話題？”祁夢北佯作不悅地說道。


    淩寧狡黠一笑，“北姨，有時候你還是把我當成小孩子！”


    “你難道不是嗎？”祁夢北的口舌永遠是那麼銳利，機鋒百出，在談判桌上更是如此。


    淩寧聰明地迴避不談，和祁夢北比起來他的確差了老大一截，北姨的年齡可以當他的媽媽了。


    “我是說，你不要輕視任何一個人，要知道我也曾在龍城打工過，賺了不少錢，這才辦起了雷神公司……”


    祁夢北從茶幾上拿起一隻蘋果，咬了一口，認真地點著頭，“嗯，說得好！沒想到寧少吹牛方麵的本事，也練得如此爐火純青了！”


    淩寧還正準備口若懸河地發一陣威風，聞言頓時像鬥敗了的公雞般沮喪地坐倒，祁夢北眼中閃出關愛而神色，隨即大笑起來。


    連顧裴深的眼中也露出難以覺察的笑意。


    “別笑話我了，北姨。”淩寧轉眼便釋懷了，也微笑起來，“我還是要說我的那兩個計劃，其中的一個，可以算是我的夢想吧，另外一個，我覺得實行起來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困難。如果你肯給我一百萬任我折騰浪費的話，還不如多投資一點，因為它的收益會比你想像的更高！”


    祁夢北繼續吃著蘋果，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你說的到底是哪一個？”


    “基因研究所！”


    淩寧口氣異常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