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四年前的吳畏,剛過三十,身材勻稱,英姿颯爽,精力旺盛。小腹上盤踞了八塊標準的肌肉,胳膊上的老鼠肉塊塊凸起,哪像現在中年發福的模樣。事實上,在那個時候他除了是江都市刑警大隊的隊長外,還是健身城的業餘健美冠軍。
而作為刑警隊長,他屢破大案,被上級看作了最好的培養對象。他的前景看似一帆風順,一路看高。可是,一切的轉變都來自於四年前的那個冬天。
江都的那個冬天並不冷,一點也不冷,暖和得一點也不像是冬天。按照犯罪心理學的說法,凡是異常的氣候,往往都會刺激原本心態正常的人做出平時不敢做的事。比方說有一個案子,是一個平時很老實的教師,突然在不知從何而來的欲望中奸汙了自己未成年的學生。又比方還有一個案子,兩輛自行車發生了微小的刮蹭,兩個車主在一番口角後,其中一個突然掏出三棱刮刀向對方捅去。而當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根本不記得自己到底做過什麼事。
那個冬天,吳畏一直都在處理一些莫名其妙的兇案,這些兇案往往都是從一件小事突然迸發出激情,出人意表地發生。每個兇手都在歇斯底裏地痛哭流涕,悔不當初。這些事讓吳畏感覺了無半點意思,心裏一直像是堵著什麼東西。
他知道,他在期待一起真正的案件,一件可以讓他激動的案件。
那個時候,江都市的警局還沒有翻修,幾座破舊的四層紅磚樓東倒西歪地修在了一片平地上。因為天氣暖和,走廊上散發出一股黴味,陰冷潮濕的走廊牆角長滿了暗綠色的地衣與苔蘚。每次走在這裏,吳畏的心裏都會生出一絲煩悶,堵得慌!
那天,正當他穿過走廊,即將進入自己的辦公室時,忽然聽到屋裏的電話鈴聲大作,震耳欲聾。
拾起電話放在耳邊,沒有人說話,隻有長久的忙音。當吳畏放下電話的時候,電話鈴又大聲地響了起來。
這個聽電話的細節,吳畏一直都記得很清楚,因為他後來才意識到,這個電話竟會影響到他的一生。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也許他根本就不會接這個電話,而是直接接上電話答錄機,聽過後交給相關的人,自己就不需要為此改變所有的生活。可是,那個時候吳畏根本沒有想到這麼多,他隻是把電話放在了耳邊,很有禮貌地問了一句:“請問哪位?”
一陣微弱的電流聲後,是一個很沙啞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大概是因為感冒的關係,對方的聲音很低沉,辨別不出年齡。這聲音低沉得不像是在電話那頭,而像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遙遠得仿佛是來自地獄。
“吳隊長?你的膽量大嗎?你敢去調查一件事嗎?也許這件事會嚴重到你不敢想象。”
這聲音很幹澀,澀得幾乎可以讓吳畏想象到對方幹裂的嘴唇,一隻同樣幹裂的舌頭正在舔著它。
“什麼?你說什麼?”吳畏沒有聽懂對方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敢去調查一件事嗎?你敢去調查一下昨天晚上江都大學附屬醫院裏發生的事嗎?人命關天!”這聲音依然幹澀。
吳畏的心裏咯噔一下,江都大學附屬醫院?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人命關天?他隱隱嗅到了一股犯罪的味道,這讓他很興奮。他大聲追問:“你說什麼?江都大學附屬醫院昨天晚上發生的事?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等他說完,對方已經掛上了電話,聽筒裏隻剩下嘟嘟的忙音聲。
吳畏放下了電話,因為冬日裏異常的燥熱,讓他心裏像是堵著什麼東西,耳朵邊上也因為這個電話而顯得有些發燙。他竟覺得有些恍惚,這個電話就像是在夢裏接到的一般,那來自遙遠地方的聲音,有一種不真實感。
也許是在夢中嗎?後來他一次又一次地詢問自己,如果真是在夢中就好了,這一切就不會改變他的生活了。
可惜,吳畏從來都不是一個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的人。他放下了電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衣,向門外走去,他決定去一躺江都大學附屬醫院,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溫馨提示:按 迴車[Enter]鍵 返迴書目,按 ←鍵 返迴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