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一大清早。
內科會議室內聚集了不少東南醫(yī)院各科室的主治醫(yī)師,他們都是臨床的一線鬥士,治療組裏和病人打交道最多的醫(yī)生,科室二線班承包商……
稀疏的頭發(fā),以及岌岌可危的發(fā)際線,就是他們這個群體最鮮明的標誌。
“非常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第一次的全院疑難雜癥病例討論,根據魏老的意思,以後每個月至少都會開一次這樣的會,來討論全院各科室中的疑難雜癥病人,聯(lián)合多學科共同診療。”
“當然,如果各科室臨時有需求,也可以聯(lián)係急診科MDT團隊,由我們來協(xié)調,聯(lián)係對應科室,或者直接參與聯(lián)合診療。”
李明輝坐在主席臺上,擴音器將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會場,眾人都稍微抖擻了一些精神,盡力裝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
雖然有魏老的支持,有骨科聯(lián)合診療的巨大成功,但MDT在全院內的知名度依然低迷。
一個僅僅開展了一個多月的新型治療模式,隻在一個發(fā)展成熟、全麵的王牌科室‘證明’了自己。
這些成績,還是不足以讓所有人信服。
如果不是各個科室主任施壓,很多主治醫(yī)師其實都不屑來這裏參加會議。
李明輝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也沒有增加大家抵觸情緒的想法,快速的走流程,然後邀請各科室主治上來簡單說說科室裏的疑難病例,自己則幾乎不參與其中進行評價。
急診科MDT隻負責搭設一個平臺,讓大家把疑難病例拿出來,暢所欲言……李明輝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召開了這次的會議。
因此,整個會議進行的飛快,會場裏麵的氣氛也比較自由,隻有要想法,不管你是哪個科室,都可以發(fā)言,發(fā)表自己的見解。
蘇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全院性質的病例討論,聽著各個科室醫(yī)生的討論,隻覺得眼界頓時大開。
很多以前在書上囫圇背下來,不勝其解的內容,經過他們隨口說兩句,頓時就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臨床,還是經驗為王啊!
這時候,一名剪著幹練短發(fā)的女醫(yī)生走上了主席臺,接過李明輝手裏的話筒,用高亢的嗓門說道:
“我們婦產科這次想討論的,是一名艾滋病患者的剖腹產手術。”
蘇傑十分意外的看向了她,心想自己竟然真的猜對了,婦產科竟然真的把雯雯的病例拿過來討論了?
不過,隻是一個艾滋病病人而已,剖腹產手術本身又並不複雜,至於拿到這裏進行全員討論嗎?
會場裏很多醫(yī)生也對這個病例產生了好奇,忍不住發(fā)問道:
“這個病人高效抗反轉錄病毒治療效果怎麼樣,是不是人工授精的?”
婦產科女醫(yī)生迴答道:“效果很好,病毒量已經達標了,但不是人工授精。”
“這樣的話……風險很大啊,生產過程中感染的風險很高!”
底下各個科的醫(yī)生們有對於這種病情相當了解的,也有一些隻是一知半解,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下,大部分人都開始搖頭,覺得這臺手術不管是對胎兒,還是主刀醫(yī)生,風險都太大了。
“對,不過我們科這幾年也接受過不少的艾滋病媽媽,采用的無血剖腹產技術,還是很有保障的,但問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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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病人不僅僅有艾滋病生產這個問題,他還出現了急性羊水過多的情況。”
“有產後大出血的可能性?”立刻有醫(yī)生發(fā)出疑問。
婦產科醫(yī)生點點頭,麵色沉重道:“這個病人其實我們早就有接觸,得知她一直積極在接受高效抗反轉錄病毒治療,而且效果不錯,同時她感染艾滋病的情況又比較特殊,本身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年輕女孩子,是被意外感染的。”
“出於個人情感,我們科大部分醫(yī)生還是願意冒著職業(yè)暴露的風險,圓她這個當媽媽的夢想的。”
“可就在孕23周時,我們突然發(fā)現,這個患者的羊水有急性增多的癥狀,目前羊水指數已經大於18cm,確診羊水過多。”
“這就導致產後大出血風險大大增加,同時嬰兒感染的風險也進一步增加,所以我今天把這個病例拿了出來,希望大家能討論一下,給我們一些建議和幫助。”
言畢,會場內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來。
凝血功能、麻醉用藥、手術方式……每個人著眼的角度都不一樣,這或許就是召開全院討論的目的,每個科室都有各自的特色和特長,集思廣益,往往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隻不過,這一次似乎是個例外。
激烈的討論下來,基本上沒有什麼有意義的結論。
有醫(yī)生歎息著總結道:
“這個病人首先是個孕婦,這就意味著很多普通病人可以使用的手段,對於她來說,都是禁忌。”
“其次,她還是個艾滋病病毒攜帶者,這又無形中增加了更多的難度,這臺手術……風險實在太大了。”
婦產科女醫(yī)生其實也並沒有抱太多的希望,聽到這個結果,她淡淡的點點頭,起身準備下臺。
蘇傑這時候突然對身旁的李明輝說道:“我們急診科可以參與這臺手術嗎?”
“你要上這個臺子?艾滋病病人的手術,職業(yè)暴露的風險也不是鬧著玩的。”李明輝驚訝道。
“這個病人我認識,是……”
蘇傑頓了頓,沒敢說出實情,想要給自己對象的閨蜜做剖腹產,這事怎麼聽怎麼傷風敗俗……
“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關係很親密的那種,我們急診科在止血方麵經驗還是比較豐富的,應該能幫上忙。”蘇傑爭取道。
說實在話,蘇傑都覺得自己的理由實在太牽強了,急診科的止血和剖腹產的止血完全不是一迴事。
何況李明輝也沒有在婦產科呆過,兩個婦產科小白上臺,到底是去添亂還是去幫忙?實在是令人懷疑。
可沒想到李明輝稍微思考了片刻,竟然點點頭,說道:“艾滋病剖腹產,其實嚴格說起來,這應該是今天討論裏麵最簡單的一臺手術了,風險確實很大,但單純從術式上來說,相當的入門。”
“MDT組織的第一次全院討論,怎麼說也該有點建樹,骨科今天沒什麼合適的臺子,那就選這個婦產科的臺子吧!”
蘇傑愣了愣,驚訝道:“李老師,你還會上婦產科的臺子?”
李明輝一副被侮辱的樣子:“說啥呢,我一個大老爺兒們,怎麼可能在婦產科呆過?”
“那……那你是讓我單獨去上婦產科臺子?”蘇傑不太自信道。
“怎麼可能,魏老說過,MDT聯(lián)合上臺,至少得有一個中級職稱的醫(yī)生在場,你一個人肯定不能單獨去上別的科室臺子。”
“那?”蘇傑迷了。
李明輝卻笑了起來,笑的還有些陰險:“雖然我答應了別人不揭他老底,可現在是為了工作,咱們也不能因為這種承諾而影響正常工作不是?”
“江武……以前在婦產科呆過,他可以帶你一起上這臺婦產科的臺子。”
“江武……醫(yī)生?!”
蘇傑震驚的看著笑盈盈的李明輝,腦海裏浮現出一張極度頹喪的臉,好像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任何興趣,法令紋深的就像是刻上去一樣……
江武醫(yī)生,竟然在婦產科呆過?!
婦產科男醫(yī)生?
滿臉幸福的給別人接生孩子,看著孩子發(fā)出第一聲啼哭,還要溫柔的對產婦說一句:“來,看看孩子,呦,多像你哦。”
你竟然是這樣的江武醫(yī)生?!
蘇傑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