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北京。
離開小巷子後,避免夜長夢多,譚山崎找了個旯旮翻看侯光輝的手機。
可惜侯光輝為人謹慎,生平吃過最大的虧,或許就在剛才。
翻了個底朝天,手機裏什麼都沒,就像剛恢複過出廠設置的新機,連欠費短信都沒有一條。
再不甘心,也隻能關機作罷。
抄小路迴到出租屋,前腳剛摘下口罩,客廳便傳來鑰匙穿孔的聲響。
大約是看到她換在門口的鞋子。
“七七?”周霏在外小聲叫她的名字。
譚山崎沒應,將椅子拉開坐下,聲響足夠提醒周霏,她在屋裏。
下一秒,周霏推開臥室的門,一路憋著的話,在這一刻就要傾吐而出,卻被她掛彩的臉硬生生憋迴去。
“你咋變成這樣了?”周霏輕聲訝然,關上門,落鎖。
譚山崎不想再發(fā)聲,每說一個字,都讓她疼上半天,連唿吸都不敢來一口大的。
“你的脖子。”周霏來到她跟前,湊近仔細端詳片刻,“那殺千刀的幹的?”
譚山崎拿出手機,手指頭動動。
片晌,遞到周霏眼下。
【看到他被捉?jīng)]有?】
“看到了。”周霏迴憶道,“民警到地兒的時候他還沒醒,額頭血都幹了,他整個人趴在地上,好多人在圍觀,去的時候好像有其他人報過警,但是沒提有別人在現(xiàn)場。”
譚山崎了然點頭。
當時他們鬧出的動靜不小,約莫是她前腳剛走沒多久,後腳就有人循著聲音前來查看情況。
“那現(xiàn)在咋辦?人進去了,”周霏在她對麵坐下,“地址你搞到?jīng)]?”
譚山崎沒說話,她本打算等人進去後,再想辦法花錢找人找律師傳遞信息,倘若侯光輝再敬酒不吃吃罰酒,她便隻能跟正義站一邊了。
尋思著,她摸出口袋裏的東西,鑰匙,手機,紙條。
她攤開紙條,遞給周霏。
指著上邊的地址,示意她查衛(wèi)星地圖。
周霏照做,打開桌上那臺二手筆電,據(jù)二手店老板說,這臺筆電是零八年產(chǎn)的,便宜能用,稍微有那麼一點卡。
倆人在書桌前待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發(fā)現(xiàn)這串地址雖然是郊區(qū),卻不是北京的郊區(qū)。
“侯光輝也太能竄了吧,這兒是哪裏?”周霏瞇著眼,匪夷所思,“都快到河北山裏頭去了。”
“你確定是這個地址嗎?”周霏又問。
不確定。
她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地址。
譚山崎摸來手機,打開短信頁麵,輸入三個字。
【去看看?】
“行是行。”周霏遲疑了一下,“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這麼去是不是太冒失了?萬一這就是人家設置好的陷阱呢?”
確實。譚山崎微微一頷首。埋頭打字:【什麼地址會揣自個兒身上?】
他自己有腦子,不需要。
【這可能是他人給的。】
“我看也是。”周霏歎氣。
別人給的,與侯光輝有關,與她們就沒什麼關係了。
那麼這條線索便到此處中斷。
倆人頗為失落,不再說話,空氣再度陷入沉默。
譚山崎抱著水杯,一小口小口的渡進喉嚨,以試圖緩解喉嚨的疼痛幹澀,卻還是痛。
周霏這時候才想起來,“沒事兒吧?”她指了指譚山崎的喉嚨,“看著挺嚇人的,要去醫(yī)院看看嗎?”
譚山崎輕微搖頭,沒吱聲,愁眉不展,不知在想什麼。
“那按你原來的計劃走?”周霏試探性般問。
還是搖頭。
【讓我想想】
她最後打下幾個字,讓周霏過目一眼。
“好。”周霏應了。
譚山崎從椅子起來,麵色懨懨,瞧起來好生難受。
她迴到自個兒床上,和衣躺下。
“看看,衣服都皺了。”羅文作以指責的語氣壓低聲音道,揪起自己的襯衫領子,原本服帖沒有一絲褶皺的前襟,此刻似被誰蹂虐一番,多了幾條折疊皺襞。
逼仄小隔間裏,光線昏暗翳翳,曖昧氣息卻潛滋暗長。
“我又不是故意的。”譚山崎嘟囔道,忿忿不平,“誰讓你老弄我,我說上個洗手間,你卻把我拉來男廁隔間……親吻,是什麼意思?”
越老越不正經(jīng)。話到嘴邊峰迴路轉,硬生生把這幾個字咽下去。
短暫地退去因接吻而來的迷亂。
可羅文作養(yǎng)她這麼多年,都不是白養(yǎng)的。
“在心裏罵我?”羅文作語氣生硬,冷不丁挨近她。
為襯一身旗袍,她今日塗裸色口紅。
纏綿一吻後,口紅也許沒了,卻上了新,唇瓣濕漉漉,水光瀲灩。
冷不防被他戳穿內(nèi)心想法,突如其來的挨近,讓譚山崎更加緊張,心怦怦跳地,不自覺地往後退一下步。
背部撞在門板,她避之不及。
正要肩膀相抵,偏過頭,作勢要推開人。
下秒,羅文作的襯衣前襟,摁壓在她柔軟的唇瓣上。
再退開,他的襯衫前襟徒增一抹異色。
“還真是,不成樣子。”他笑說。
驚雷平地炸開。
譚山崎捂著嘴巴,驚訝地瞠目看他。
短暫觸碰過的左肩,似有若無的輕撫感。
幾乎半邊身體都酥麻。
比方才接吻還要讓她動情幾分。
“誇張。”羅文作伸手,碰碰她下頜,依然低聲,“這樣拍戲,在片場被cut幾遍?”
“……”
原來影視劇小說裏所說的,觸電般的感覺,是真實存在的。
羅文作再這樣弄她,她就要無法唿吸了。
她麵不改色晃過神,拂過掉落在鬢邊的發(fā)絲,微乎其微地吸氣。
“我演技超好的,這叫隨機應變。”
“怎麼說?”
話說著,人再度湊過來,男人身上的氣味縈繞著鼻息。
她淺淺嗅了嗅,是木香。
感覺,小鹿亂撞。
她的左心房都搬到了她的右心室……
身後哢噠一聲。
原來是開隔間門。
……又從右心室連夜調(diào)頭迴左心房。
一陣心肌梗塞。
“不跟你說。”她皺了皺鼻翼。
繞過她,羅文作徑自走出去,留個瀟灑背影,“譚小姐還想在男衛(wèi)留多久?”
譚山崎乍然迴神,整理著裙擺皺襞,追到他身邊,挽上他臂彎。
好在今日沒踩高蹺,沒影響她發(fā)揮,穿得是黑色小皮鞋配長白襪,複古氣息濃厚,像極了上世紀的大家閨秀,學生氣息濃厚,可跟在西裝襯衫的羅文作身旁,又像是乖巧賢惠的小婦人。
今日一登場,本就是來遲,在場不少人朝著門口看來,眾人紛紛要與羅文作打招唿,倒沒人敢拿‘自罰三杯’這些話堵他,寒暄一番後便將目光落向她。
這場子裏有不少羅文作的熟人,說起話來與狗仔記者不相上下。
一位羅文作的友人在與她目光交接,禮貌微笑示意過後,複又看迴羅文作。
“花僆女一個,咁後生,睇落去同我大仔差唔到幾歲。”
譚山崎在粵語環(huán)境才待了幾天,完全聽不懂這人是在說“小姑娘一個,那麼年輕,看上去跟我兒子差不到幾歲”,可她聽出了語氣裏滿是不認同,聯(lián)係上下文,當下悒悒不歡。
“唔使差唔到幾歲。”羅文作勾摟著她的臂膀,“大你仔兩歲。”
友人被噎一下:“你夠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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