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沉約臉色凝重。</p>
他一生都在求索真相中行進，揭發了無數謊言欺騙，如今麵對敵人敘說的真相，自然也不會掩埋。</p>
崔念奴反倒怔了下，盯著沉約道，“沉公子倒真是正人君子。”</p>
她在青樓久了，見到的都是以風雅皮做著小人事的“君子”，當初見到沉約，也是這般認為。</p>
可今日，當沉約選擇並不隱瞞否認，倒讓她很是意外。</p>
“但你真的準備說下去嗎？”沉約似在思考著什麼。</p>
他其實想到了崔念奴敘說往事的用意，但他想的更深遠的事情卻是——一切是都子俊的安排，都子俊這般做，一定有個駭人聽聞的目的。</p>
方臘、崔念奴……</p>
方大民、崔奴兒……</p>
天子基、神器……</p>
宋代的時空封鎖，再八百年前，那是三國時期，同樣有時空封鎖。</p>
異形香、超體變異……</p>
所有的一切結合在一起，在沉約腦海中形成了一幅畫麵。</p>
眼角微有抽搐，哪怕沉約“見到”那幅畫麵，都是不由心驚肉跳。</p>
那是一場大爆炸！</p>
大爆炸中，有太多他認識的人。</p>
崔念奴不知沉約在想什麼，卻看到沉約細微的表情變化，得意的笑道，“沉公子在擔心什麼？”</p>
沉約凝望著崔念奴，終於道：“我擔心你將自己引入一個無法擺脫的地獄。”</p>
“沉公子在嚇我？”</p>
崔念奴嬌笑道，“沉公子不知道我是被嚇大的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是不是因為我說的事實，會讓你苦心經營的局麵一朝崩坍？”</p>
不見沉約迴應，崔念奴再望張繼先道，“方大民、崔奴兒還有夜浮生的事情，就煩勞道長當眾說出了。”</p>
看著顫抖的張繼先，崔念奴不留情道，“道長不是一直想要贖罪嗎？在所有人麵前、說出自己的罪過，不也是贖罪的一種方式？”</p>
夜深沉。</p>
星也沉。</p>
明月隱在墨雲中。</p>
當光明最終全部隕落的時候，黑暗中的人，有誰是無辜的？</p>
*</p>
水輕夢得不到答桉，歎息道，“我開始懷疑沉約的判斷，懷疑你琴絲是否是個可信的人了。你究竟……在等什麼？”</p>
她哪怕玲瓏心思，此刻終不明琴絲的想法。</p>
這種時刻，真正聯手的人不應該互通信息，用信息共享推出正確的走向，就像她和沉約做的那樣？</p>
她和沉約幾乎沒有隔閡。</p>
在見到沉約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沉約是同道中人。</p>
君子和而不同。</p>
可真正的同道之人，卻在趨同！</p>
道歸一，一化虛，法有萬門，可在近道後，就會發現萬門之法殊途同歸！</p>
不然釋迦也不會明言——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p>
因為歸一的道，水輕夢就知道沉約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真性在驅動。</p>
真性驅動所為的事情或許不符合世俗的觀點，卻是正確的。</p>
琴絲不是修道之人。</p>
天柱山那些人若有一個真正修道的人，都能破除八百年前的三國封鎖，看到某些真相。</p>
水輕夢得出這個結論後終有擔憂，她早就感覺到琴絲另有想法。</p>
琴絲終於道，“我沒有在等，我一直在做著很多事情。”</p>
“什麼事情？”水輕夢立即問道。</p>
琴絲迴應道，“在知道蕭楚深陷十年一刻後，我就在破解十年一刻。”</p>
水輕夢默然。</p>
她知道這個問題很難解決。</p>
一天的時間對於深陷十年一刻的蕭楚而言，不過是眨眼的功夫。</p>
這是個極為殘酷的事實。</p>
世人一眨眼的時間能做什麼？</p>
一眨眼間，念頭會閃過很多，可真正付諸行動的機會簡直可說是沒有！</p>
哪怕水輕夢這種人，在一眨眼的時間，雖能入定，可終究做不了太多事情。</p>
蕭楚隻能等琴絲去解救，不然就和永陷地獄的人般，琴絲一直在營救蕭楚，情理可原。</p>
“破解的時候，我還在做很多事情。”琴絲緩緩道，“我了解、明白你對我的懷疑，但請你也要諒解，我著實有太多事情在做，眼下是極為關鍵的時候，我欣賞你能有自己的主見，可是我、同樣要保持自己的主見和判斷。”</p>
水輕夢輕籲一口氣，“很好，你能有這般想法，我就不用急了。”</p>
那一刻，她打消了對琴絲的懷疑。</p>
她是自主的人，有獨立的想法和判斷。</p>
世上很多所謂獨立的女子，背後終究要有男人支撐，水輕夢是真正的獨立，她信任沉約，可選擇根據自己的判斷行事。</p>
聽琴絲這般解釋，水輕夢意識到琴絲和她和沉約或許不同道，但琴絲同樣是獨立的女人。</p>
“有些任務，是可以並行完成的。</p>
琴絲略有歉然道，“我不想瞞你任何事情，可我必須考慮說出線索後造成的後果，然後選擇一個我可以接受的結局。”</p>
水輕夢聽出琴絲的激動之意，“你想到了幾個後果，卻仍沒有決定怎麼做？”</p>
“不錯！”</p>
琴絲並不隱瞞道，“我在和你交談的時候，做了幾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試圖破解十年一刻，第二件就是抵抗都子俊的攻擊，第三件是驗證你是否可信能夠成事……”</p>
水輕夢暗想琴絲這種女人實在是少有之輩，分心數用居然還能和她不間斷的交談。</p>
對於琴絲的驗證，水輕夢倒沒有不滿，反倒略有好奇，“你怎麼驗證我的事情？”</p>
琴絲解釋道：“在我們的時代，可以進行大數據分析，就是將一切條件輸入機器，得到事態演變可能出現的結果……這和……”</p>
她似乎在考慮合適的解釋，水輕夢已道：“就和周易開卦推演宇宙秘密彷佛？我聽沉約說過類似的事情，我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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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絲暗讚水輕夢的聰明類比，讚同道：“不錯，大數據分析是從周易推演得到的理論基礎，雖然仍舊無法推知宇宙玄奧，可對我們的行動有指導意義。這種程序，在我們這裏叫做極限程序。”</p>
頓了片刻，琴絲凝聲道：“在沉約加入這個條件後，係統數次當機，得不到結論。我們始終搞不懂問題所在。”</p>
她顯然很苦惱這件事情。</p>
水輕夢那麵卻想當然道：“或許是因為你們的極限程序仍有極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