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曆的咄咄逼問下,看似明晰的記憶下麵,逐漸隱現出另一幕之前從未預見過的影像。
那是幾封從昆明寄來的信,如同幾張被快門記錄下來的殘象,迅速掠過瑞應的腦海。與一般的書信不同,這些信上麵沒有任何文字,有的隻是密密麻麻的漆黑的音符,在五線譜狹窄的空隙間囂張地上竄下跳。大小連線隨處可見,沒有一絲憐憫地將它們捆綁起來。
“上月初你闊別一年再次迴到昆明,沒有迴老房子,而是徑直去了你木屋。你知道她一定會在那裏。你們的秘密基地到底在哪裏?”
這個聲音她之前曾經聽到過。乖張而且暴戾。憤怒,無以複加。是的,它和蘇曉納所作的那首曲子如出一轍。
她開始捂住耳朵。她感到那聲音像是千百支鋒利的兵戈,正在敲打她的耳膜。而這個聲音似乎並不是來自外麵,而是從她的身體裏,又或者是從她的記憶深處傳出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此刻的抵抗便是再愚蠢不過的徒勞。
“為什麼不帶我進去,那裏發生了什麼?是你必須要迴避我,甚至是迴避你自己的?” 張曆還在追問。在她的螳臂擋車上壓下不超過一根稻草的分量。
像一串由黑色珍珠竄聯而成的旋律,此刻因為一根稻草的分量,而變成了一團冥黑的漩渦。她感覺自己即將被它吞噬,在那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中失去唿吸和光明。
“別響了!別響了!” 她厲聲喊叫。像一個瘋子麵對更加兇惡的幻影。
而那團漩渦卻並沒有因為她一反常態的兇惡而被嚇退。它還在旋轉著不斷向下。突然,一塊像鏡子碎片一樣的東西閃著金屬陰冷的光,從那團粘稠如柏油的漩渦底部,飛濺出來。從零星的幾片到萬箭齊發,眨眼間那幽冥的黑色就被粼粼的銀光給取代了。
“瑞照在哪裏?為什麼你迴來以後她就不再給你寫信了?”張曆的每一個問題都同利劍,瞬間貫穿她糾結的神經,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在眼珠裏驚恐萬分地顫抖。死死地盯著前方,盡管那裏空無一物,卻如同獵狗,深深掐進獵物堅硬的皮囊。
記憶中的碎片,在脹滿眼簾的銀光逐漸退盡的前夕,兩個人影悄然浮現其上。
“是的,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上麵的每一個音符都是我在對你說,我恨你!~~”
一層薄而又薄的繭,是銀光退盡前的最後一絲隱藏,而一個充滿憤很的聲音卻已然迫不及待地咆哮了出來。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那用來表達憎恨的最直白也最鋒利的語言。像無數根鋒利的冰錐,從四麵八方向她投射過來。她捂緊了耳朵,臉頰因為過度的擠壓而高高地鼓起來。但那個聲音卻並沒有因此而減輕一絲一毫。終於一個更加可怕的畫麵被它喚醒了。那些映著模糊人影的碎片上漸漸泛起了殷紅的血光,越來越大,越來越濃。頃刻就爬滿了所有的碎片。從棱角到鏡麵上射出來的冰冷的銀光,都被這鮮紅的血色所掩蓋,包裹地嚴嚴實實了。
一股血腥之氣撲麵而來,一聲淒厲的尖叫之後,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讓推開張曆,奪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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