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崽垂著腦袋轉個身,快步出了門口,邊走邊道:“我去看看誰來了,你先看電視。”
這孩子還是那麼倔,連哭個鼻子都不讓人看。母親笑著目送孩子出了門。
順手關住臥室的門,強崽一擦眼睛,臉上又陰沉起來。
自從母親知道母親血毒癥晚期,強崽幾乎每天都會抽出大半時間陪在母親身旁。在繁城地下已經擁有一定勢力的他,雖然已經擁有足夠的金錢來支持母親每周兩次的血透。可對晚期的血毒癥的患者來說,這種程度的治療,也不過就是稍微延長一點壽命而已。而且在延長生命的同時,被治療的患者還得忍受越來越劇烈的痛苦。
正因為如此,強崽非常討厭有人打斷他和母親獨處的時間,就是西區負責人也一樣。
強崽的這點孝心,身邊人也基本都知道,所以在憤怒的同時,強崽又有些奇怪:究竟出了什麼事,居然會讓人跑這裏來叫我?
伸手扣鎖房門半開,一道鐵鏈栓在牆壁和鎖的兩頭。強崽開門的時候,房門並不全部打開,這是在當馬崽時候養成的習慣。
門縫裏探出一個臃腫的腦袋。頭馬光頭的眼睛,幾乎腫成了一條縫隙,一張血跡未幹的臉,頂在細小的門縫上。光頭艱難的開口道:“強哥,對不起。”
強崽第一反應就是立刻將門重新關住,但就在他用肩膀頂住房門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一隻扣在門縫上的手,將整個門反向推開。
“碰!”鋼鐵房門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那是一道鐵鏈從牆壁裏被扯出的聲音。
強崽被巨大的推力一把撞離了門口,將客廳的一套名貴玻璃茶幾撞得粉碎後,去勢未盡的他又劃靠在沙發上。
這種場麵強崽不知見過多少,當下探出餘痛未消的手臂,從沙發下方取出了一管沙槍。一推子彈上膛,強崽一個斜身,就以最快的速度就把槍筆向了門口。
沙槍是強崽自己改裝的一把趁手武器,原型是來福五型,強崽把槍膛和子彈略做改進之後,給這把槍裝上了無數三菱形的細小鐵砂。
這樣的改裝犧牲了一定範圍的攻擊力,但卻大大加強了攻擊範圍,而在強崽家這樣的小地方,這把槍恰恰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雖然格開內室客廳的是鐵門,但這客廳的響動卻不能算小,聽到客廳傳來的聲音,強崽母親有些慌張的問道:“誰啊?”
“媽,沒事,”強崽手中長槍不動不搖,語氣卻是輕鬆無比:“朋友在和我開玩笑呢!”
“是啊!”在光頭和兩名看守魚貫進入之後,莫知鴻順著強崽這句話走進來道:“大媽,我們在開玩笑呢!”
“哦,那你們玩吧!”聽得莫知鴻溫和的聲音,強崽的母親也放下了心,叮囑強崽道:“強子,好好招待人家。”
“知道了!”強崽高聲應了一句,平端著槍站起身來,皺著眉頭壓低聲音道:“你到這裏來幹什麼?玉衡哥死了,那天你也沒答應幫我忙,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啪”莫知鴻順手將房門給關了起來,靠在門上道:“我要一張去蟲蛹通道的車票,最低等的那種。”
“敢在天都殺人的人,居然也怕人追殺?”看清是莫知鴻後,強崽手中的槍反倒沒端那麼平了,斜過槍嘲笑道:“我憑什麼幫你?我請求你幫忙的時候,你又是怎麼斬釘截鐵的拒絕我的?”
“你知道槍沒用,也就應該知道你的小命在我手上。”莫知鴻腦袋一歪,示意停步不知所措的三人坐到一邊,以免妨礙自己的視線。
“你威脅我?”強崽把槍一丟,笑道:“我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我無意於威脅任何人,隻是想達到一點小小的目的而已,買一張這種票,我甚至不需要你辦,隻是希望你能送我過檢查站,蟲蛹通道的檢測儀器很先進,我通過不了dna檢測那一關。”莫知鴻走到三人坐下的沙發邊,把手搭在一直不敢抬頭的光頭肩膀上:“地下城英雄似乎不少,但這些英雄,都比較孝順。若不是在他家找到他,我還真不能確定他會不會帶我們來找你。”
“你和從前相比,簡直換了個人。”不用看莫知鴻的眼睛,強崽就知道他剛才掃向哪裏,往沙發上猛的一坐,爽快道:“我答應你了。”
“但你就能相信我到檢查站不會亂喊?”強崽斜著眼睛反問一句後補充道:“如果你現在要對我母親做點什麼,用以預防我反口。我連帶都不會帶你過去。反正我母親的病也沒幾天好活了。”
“這問題,很難解決吧?”強崽的話音中,平淡而夾著些嘲弄。
“其實威脅這種事情,我並不擅長。”莫知鴻直起身子走向臥室,邊走邊道:“如果我能治好你母親,你覺得這交易劃算嗎?”
“你覺得自己是神仙嗎?”強崽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橫在了臥室門前,冷冷道:“這是我與你之間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打擾她。”
“這就是孝?”莫知鴻也同樣冷然的上下打量著強崽,忽然間一伸手,把強崽平抬的手臂壓到了腰部,然後縱力一推,將強崽平推到了一邊,打開房門反問道:“沒試過,你怎麼知道?”
“你是?”見一個從來沒來過兒子家的人進了門,強崽媽有些疑惑,不好意思問道:“對不起,我記心不好,忘記你是誰了。”
莫知鴻必恭必敬的微彎了一下腰,淡然笑道:“大媽,我是強崽以前的朋友,第一次來來您家。我學過一點醫,強崽讓我來給您看看。”
莫知鴻這樣母親不知在何處的人,對他人母親的尊重,絕非做作。
“你看這孩子鬧的,”強崽媽恍然的笑笑,歉然道:“我這病已經是晚期了,治不了的,不用費心了,謝謝你了。”
“我用的不是西區的醫術,”莫知鴻並不理會老人的婉言拒絕,將手搭在老人的脈搏上,微笑道:“說不定有偏方能治呢!”
“那你試試吧!”看著跟在後麵衝進來的孩子一臉關切,誤解其意的老人不忍心再度拒絕。
繁城本就是中華區醫術的聚居地,得知西醫束手無策後,強崽早就找了不少中醫為母親診治,結果也一樣讓人沮喪。
身為人母,從兒子臉上看出自己的病情自然是輕而易舉,也就早已明白自己藥石無靈。這次讓莫知鴻試試,純粹是不忍傷了兒子的一份孝心。
莫知鴻的斷脈,根本無需扣準手腕。隻要牢牢控製住力道,不讓體內的能力自行汲取生命,莫知鴻就能通暫時形成的橋梁,感覺到對方生命力的狀況。
“是血毒晚期?”心中一歎,莫知鴻抬頭道:“可以和你出去談談嗎?”
雖然莫知鴻的能力可以治療不少傷病,但對這種病入膏肓的毒素感染,他依舊隻能望而興歎。
地下城的這種長見病癥,是最讓人無奈,也最讓人防不勝防的病。無數由城市上方排下的汙水,使這地下城變得四通八達時,也將由汙水產生的細菌,送進了所有地下城居民的生活空間。
地下城有專門的防疫檢查所,但通常居民們都沒有錢進行每月一次的定期檢查,得病與否自然隻能聽天由命。
早期的血毒癥若是能及時發現,可以通過藥物治療加血液透析來進行治愈,而晚期的血毒,能做的隻是等待死神的降臨。
隻看莫知鴻一眼,心中尚存一絲僥幸的強崽,就知道了結果,冷然答道:“在這裏說吧!我媽知道的。”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不知所以的強崽媽輕責兒子一句,笑著對莫知鴻道:“孩子,他隻是太關係我而已,別介意啊!你就在這裏說吧,沒事的。”
這母子的親情,莫知鴻看在眼中,嫉妒在心裏,忽然間,心思又轉到了一個自己也解不開的疙瘩上,抬手道:“我沒說過不能治,隻是這種病入骨髓的病癥,需要有很大的付出。”
“你拿我找樂呢?”強崽是什麼人?在地下世界裏看慣了別人的眼色,莫知鴻一開始的默然,早讓強崽認定了自己母親藥石無靈,又聽著莫知鴻拐彎抹角繞出這句話來,想當然的認定莫知鴻在耍他玩。
“我是使者……”話音未落,莫知鴻手背上便爬出了幾根綠色的荊棘藤蔓,搖擺片刻之後,藤蔓忽然一黑,又在瞬間變成了幾條枯枝,在莫知鴻手背上發出幹枯徹底的喀嚓聲。
“使者又很多令人驚訝的東西,比如說能夠治好你母親的病。”莫知鴻甩斷這些枯枝道:“剛才的表演,能讓你有一點信心嗎?”
“什麼條件。”有幾分動搖的強崽立刻把問題指向了關鍵處。
“生命是均衡的,有生自然有死,有留也就有去。”莫知鴻像是故弄玄虛般說了半句,然後道:“想你母親活下來,就得有人把自己的生命力提供給她。”
“你別急,”一手攔住張口欲說的強崽,莫知鴻繼續道:“這種提供,簡單點說,就是替你母親去死。但你別把對象隻限製在自己身上,這個人隻要年青一點,無論是誰都可以。”
莫知鴻淡然的抱胸而坐,心中並不像表麵一般平靜。用別人的生命救極光這事情,這段日子一直就掛在他的心中難以消除,如今借這樣似曾相似的場麵問出來,未嚐不是再問一遍自己的內心。
雖然莫知鴻並沒有說真話,但他也沒有完全欺騙強崽。這種病和一般病癥不同,寄居患者體內的病毒,隻是在吞噬著患者的生命力。
這剛好能讓莫知鴻的能力有所發揮。
雖然此刻已經不是饕餮在主宰身體,但隻要時間充足,借一個人的生命力補充進強崽母親體內,他有把握能夠將強崽母親的生命,向後拖延兩到三年。
“你混帳!”強崽媽一巴掌扇到了莫知鴻臉上,餘怒未消的老婦人大聲道:“你當真是強崽的朋友嗎?你在教他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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