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蛇山穀中的異族，和格特黑爾平原上的獵人一樣，都是為了錢聚集在一起。


    和靠著滿手血腥掙錢的獵人不同，在這裏聚居的異族，算得上是真正的淘金者。他們淘的，是兩邊懸崖峭壁上的“定霜風”。


    在蠻蛇峽穀背後，是一片烈風形成隔離帶，那裏的溫度非常低，有些地方的溫度，甚至低到足夠將金屬凍成碎片。


    烈風帶一直是熾寒兩族試煉的地方，隻有絕對的強者，才能憑借大自然給予自己的異能，通過那片死亡之地。


    普通人要通過烈風帶，“定霜風”是唯一的辦法——這種球形的植物種子，有著能夠開辟出一小塊無風地的能力。


    稀有程度和隻能使用一次的特性，讓這種生長在90度絕壁上的植物種子價值不菲。雖然定霜風夠不上霓彩的珍貴程度，但這種經常成片生長的大自然的神奇產物，也使得不少異族人一夜暴富。


    成倍的利益必然遭至成倍的風險，尤其是當獵人們把目光瞄準此處原住民的腦袋時，原本隻用擔心會否摔死的異族人，又多了一項會否被人類幹掉的忐忑。


    虛業是幸運的，他在到此淘金的第三天，就采到了13棵定霜風，並憑借這些種子，讓妹妹虛月兒進入了楓霜在此地開辦的一所分校。


    盡管這隻是楓霜名義上的一所分校，但因為有幾名青鳥長駐守護，那裏無疑是整個蠻蛇最為安全的地方，這讓虛業為無父無母的妹妹少操了不少心。


    但虛業也是不幸運的，自從兩年前接納了一對晦氣的父女後，在懸崖上收獲定風霜的數量每況愈下，再也沒有發現過成片生長的“金礦”。


    “莫知鴻，你去接我妹妹，我得去給她摘些東西。”虛業邊整理著工具箱，邊喝令著正在撥弄柴火的莫知鴻。


    隻有在特別的日子，虛業才會和這個叫莫知鴻的“啞巴”有上一些交流，虛月兒的生日便是其中之一。


    每每虛月兒生日，虛業總會去山崖上采幾株風華絕代以示慶祝，這種雖然少見但卻比定風霜好找的海藍色花兒，是虛月兒最喜歡的禮物，也是在蠻蛇峽穀五年來，虛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禮物。


    莫知鴻放下手中的活，默然的站起身子，將架在材堆邊上的衣服套在身上，掩住了一身消瘦但看上去非常結實的身軀。


    深黑色的西裝掛在莫知鴻這樣標準的衣架子身上，方能顯出它的大氣，而莫知鴻那一張不修邊幅的臉，又在大氣中添上了幾許粗野。


    虛業皺眉看著莫知鴻完成這一動作，憤然的張開口，卻終是沒有罵出來。


    這件衣服是虛月兒給莫知鴻的禮物，也成為了莫知鴻這個人類身上，最讓虛業看不順眼的地方。因莫知鴻沒有保護好衣服而遭致的破口大罵，虛業已經不隻做過一次兩次，幹髒活不許穿這衣服，也同樣是虛業幾百天前定下的規定。


    想開口罵，是因為虛業覺得莫知鴻的身上仍舊很髒，沒開口罵，則是因為今天是妹妹的生日。


    但凡看見莫知鴻就氣不打一處來的虛業，胡亂塞好工具箱，臨出門時又鐵著臉叮囑莫知鴻道：“要是她少一根頭發，我就把你從懸崖上丟下去。”


    莫知鴻默默無言的聽著這日複一日的威脅，仔細的將外衣的口子係好。


    帶上小屋的房門，莫知鴻在虛業走後不久也出了門。


    兩邊山崖的阻擋讓蠻蛇峽穀中四季如春，偶爾過於強悍的風月落進穀中，還等不到第二天就會消融殆盡。


    異族的小屋總是藏得很好，這是多年來和人類獵人鬥爭的經驗。這種情況也讓整個山穀基本看不到人影。享受著穀中的夾帶著花香泥香的風，踩著軟綿綿且微帶一些粘性的草兒，很像走到了了無人跡的桃園之境。


    盡管莫知鴻已經盡量拖慢走路的腳步，可從兄妹倆的小屋到學校，卻仍舊花費不了他太多時間。


    莫知鴻並不討厭在楓霜就讀的虛月兒，小姑娘很有些慈母的心性，對撿來的兩個陌生人的關懷，滲透到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尤其是在虛業責罵莫知鴻的時候，唯有，也隻有虛月兒，能夠讓這蠻橫大漢閉上嘴巴。


    在學院裏就讀的被稱為天才學生的祈雪，卻是令莫知鴻撓頭的源泉。


    從在虛家兩兄妹家裏睜開第一眼起，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女兒”，就粘上了比她大不了十歲的莫知鴻——無論吃飯還是睡覺。


    其實被一個迷糊的小姑娘親切的稱唿為爸爸，親熱的粘在身上，這算不得什麼太為難的事情。但問題的關鍵是，無論看見祈雪擺出什麼表情，莫知鴻的內心深處總是隻能湧出一個字——假！


    更令莫知鴻心聲警惕的是，這種假的感覺，在祈雪身邊的任何其他人都感覺不到。


    有意無意的疏遠這便宜女兒，莫知鴻卻又無法麵對自己救命恩人苛責的目光，靠近這女孩，又覺得全身不舒服。


    這令莫知鴻尷尬的情況，直到祈雪被楓霜分校的老師看重，特招進校之後才有所改善。即便是這樣，莫知鴻一樣很不願意和這個“女兒”有太多的接觸。


    為了學生的安全而經常性的遷校，並不妨礙楓霜將自己的分校打扮得幹幹淨淨。


    沒有綠樹成陰，可以鋪上些矮小且便於成活的植被；沒有主校的龐大規模，這裏一樣是書聲朗朗人才濟濟；沒有高大亮堂的教學樓，在山洞中的校舍一樣是精心改造。


    學校最年幼小姑娘的父親這個名頭，讓門衛早就熟識了莫知鴻。雖然楓霜學院分校的門衛和大多數常住民一樣敵視人類，可仍舊冷著臉幫這個常客打開外圍的鐵門。


    在這裏被敵視是很常有的事情，別說大人，就是楓霜的學員，一樣對莫知鴻沒有什麼好臉色。這其實也是虛業經常讓莫知鴻來接妹妹的一個原因——妹妹不讓哥哥對這莫知鴻使眼色，但卻不能阻止所有的同學敵視他。


    “哎呀，”從莫知鴻步入外圍的鐵門起，坐在桌子上打哈欠的祈雪就忽然精神起來，一個勁往門口窗臺上張望的小姑娘，搖晃著兩根從腦袋兩邊垂下的辮子，推著身邊虛月兒的胳膊道：“是爸爸來了。”


    推胳膊這一動作就顯得有些多餘了，其實隻要虛月兒一停止她那輕聲的唿嚕，整個班上包括老師，都會立即明白，祈雪的人類父親來學校了。


    “看前麵！”虛月兒扶住祈雪的肩膀，把小姑娘的身子扳正方向，沒好氣道：“祈雪又想被爸爸罵了？”


    “恩！”祈雪很不高興的又恢複了平靜，鼓起塞幫用力的從鼻子中哼出不滿聲。


    當莫知鴻在門口出現時，又看到了每日一次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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