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壁爐燃著火焰，給進門的人裹上了一層融融暖意。在莫知鴻看來，這種噱頭實在玩得太過，既然已經有了空調這種先進的玩意，還煞費苦心的搞這麼個東西取暖，未免有些舍本求末了。


    深黑色手工編織的毛絲地毯，遍及房間的每個角落。地毯距離火爐很近，隻要一根柴沒放好，一場大火就在所難免，讓人看得很擔心。


    牆上掛著幾幅大幅油畫，屬於那種像是用腳拿筆畫出來的類型，至於究竟畫的是什麼，莫知鴻一點也看不明白。不過這是可以理解的，有隻博學的耗子說過，有些涵養或者裝作有些涵養的人類，都愛在房間裏掛上這種東西。


    坐在辦公桌上的，是一個精鑠的老者，白白的胡須剛剛蓋住了下巴。


    如果在進門時，老頭並沒有慌慌張張的把二郎腿放好，那這老人給人的感覺是慈祥，可有此動作之後，他更像一個老頑童了。


    “他叫莫言，這是我們的校長。”陸鱈的介紹很簡單。


    “你可以叫我霍恩，啊哼，”大概以為莫知鴻沒有看到自己先前的舉動，老頭用力哼了一聲以示正聽，然後慈祥而莊嚴道：“人類小夥子，你大概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吧？人類世界有那麼多種修煉方式，為什麼你就獨獨選擇了槍械知識呢？如果我記得沒錯，已經有好幾所人類的名校，淘汰了槍械知識及應用吧？”


    “老頭，反正他是接我的班的，用不了多久就能看清你的真麵目了，不用這麼裝模作樣了吧？”陸鱈一屁股坐在了老頭的辦公桌上。


    掛這種油畫的人，交際方式也都很讓莫知鴻受不了，他直截了當問道：“霍恩校長，我有接班的實力，需要怎麼證明？”


    “改裝一把你認為滿意的槍械交給我，你需要幾天？”霍恩笑笑道。


    “老頭，你說過我滿意的人就可以直接帶來，你不相信我？”陸鱈如同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差點就伸手去拽霍恩的短胡子了。


    莫知鴻淡然道：“現在就行。”


    輕輕一抖手腕，在四道詫異的目光注視下，莫知鴻手中赫然出現了兩把小巧而精致的短槍。


    “這是護體術氣的形態。”


    隨手抖個花槍，小巧的手槍在莫知鴻手中飛速旋轉一圈，立刻就消失了一把。說話的同時，莫知鴻空出來的手中，浮現出淡淡的氣流波動。


    “隻需要瞄準，扣動扳機，多射幾發。”


    很隨意的拉開兩手之間的距離，莫知鴻淡然的扣下了扳機。


    五聲及其輕微的響聲後，子彈洞穿了莫知鴻的手掌，斜插入不知何種材料製作的地板，濺起點點火星。


    “結果就是這樣。”


    莫知鴻迅速將受傷的手掌，在校長麵前一揚，隨即**了口袋中。


    “這樣的資格夠了嗎？”莫知鴻的仍舊淡然自若，仿佛剛才那幾槍並不是打在了自己的手上。


    “夠了夠了，”早在看見槍彈洞穿術氣護甲時，目中閃著熾熱火焰的霍恩，就已經霍然而立。聽得莫知鴻問話，霍恩校長激動卻又疑惑道：“這個技術你會交給楓華的學生？”


    “我盡量，但有很多方麵需要他們自己去開動腦筋，至於這兩把槍，是非賣品種。”見校長緊盯著自己袖口不放，莫知鴻立刻絕了他不切實際的念頭。


    武器上打不了主意，霍恩把目光轉向地板，卻發現陸鱈已經將那幾顆子彈，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知道在陸鱈身上打注意很難，白胡子校長又望向莫知鴻，溫和道：“那可以給我幾顆子彈研究一下嗎？”


    高速射擊耗彈量很大，莫知鴻並沒有在子彈上進行太多的改良，隻不過包了一層金屬外殼。血浴山脈裏有太多的獵人，都是使用這種子彈，所以莫知鴻也並不在意這個，隨手遞了過去。


    校長趕忙伸手，卻一把撈了個空，莫知鴻手中的子彈，又落在陸鱈手裏了。


    霍恩校長那個氣啊，把個白胡子鼓得一抖一抖的：剛才和我這學院最高長官搶東西就已經不對了，我沒有說你，得，你現在居然搶我手上的了。


    “校長大人，那個飯票……”陸鱈笑瞇瞇的將緊握子彈的手，從校長手中滑過，臉上竟是一副莫知鴻從未見過的狡黠。


    “給你，還有你！”校長怒哼哼的從抽屜丟出6張卡片。


    收卡給子彈，陸鱈完全沒把某人的憤怒放在眼裏，捅捅莫知鴻的肩膀道：“走，你來了這麼久了，我請你吃飯去。”


    霍恩似乎覺得被一個老師敲詐勒索很掉麵子，眼珠一轉，立刻招唿莫知鴻道：“莫言，千萬記著，那裏有3張是你的，是作為稀有課程導師的額外補貼。”


    “死老頭。”陸鱈悄悄的指指莫知鴻藏在袖中的手槍，然後迴過頭對著自己的脖子筆畫著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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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陸鱈沒有關緊的房門掩上，霍恩走到的壁爐前，輕輕一揚手臂，把一些銀色粉末丟入了火焰中。


    爐中火苗驟然間膨脹了3倍，然後如同從壺中倒出的茶水一般，向外麵流出了一道火焰。火焰沒有點燃地毯，像是倒入一個人形模具般，逐漸形成一個直立的火人。


    “老頭，一個槍械導師的事，你也要把我抓來當苦力嗎？你又不是不知道，炎舞這樣的傳送方法既傷神，又費力。而且你這麼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你老人家的召喚獸魔法呢！”當火光漸漸黯淡下去後，那人形火人竟然開口抱怨起來。


    “車菊野，你當學生會主席這麼多年，吃好喝好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抱怨？”霍恩很不客氣的駁迴了學生會主席的牢騷，丟了顆子彈過去道：“剛才的經過你看到了，說說感想。”


    車菊野抱胸而立，譏笑道：“我是不是應該滿臉喜悅的對您說：恭喜校長，異族再一次崛起的時機到了。”


    “正經點。”霍恩惱怒道：“找你來，是因為你也研究過一段時間的槍械改造。”


    “僅僅是鍍了一層金屬，邊界上有很多喜歡動腦子的獵人，都是用這種方法加強子彈強度的，但據我所知，並沒有人能夠達到剛才的效果。”


    車菊野趴在桌子上，將那顆子彈端正的擺放在辦公桌正中央，用指甲緩緩往下一畫，子彈均勻的從中斷開：“你看，裏麵和普通子彈一樣，沒什麼添加物。”


    “你覺得是假的？”霍恩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鼻子道：“你認為我會看不出來？”


    “您對關係到種族興衰的東西，一向判斷不大清楚。”車菊野聳聳肩膀又重新站直：“相比較而言，我更希望能搞清楚，那人類手掌中的秘密。”


    “他把受傷手掌塞進口袋的動作很快，快到讓人看不清楚他受傷的程度。他口袋並沒有因為血跡的滲出，而發生什麼變化，這讓我覺得他的傷很假。”車菊野又走向了壁爐，重新化作一團火焰投入其中：“我會讓人調查一下的，您不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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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園是個好地方。據陸鱈的介紹，這裏就是無數學員，在水中榮耀，拚了命往前衝的最終目的所在。


    這個餐館無論是外麵還是裏麵，在楓華都屬於獨一份。


    從外麵看，一路上那麼多建築物，就這棟像是現代建築，白磚綠瓦粉紅燈，少了浮雕牆麵，多了門口蹲著的兩個碩大兔寶寶——是個男人看著都變扭。


    至於裏麵，淡淡的檀香在眼前縹緲，優雅的音樂繞梁而上，沒有天都食堂的人聲鼎沸，這裏的每個人都不緊不慢的揮動筷勺。


    莫知鴻總覺得這裏並不像是一個吃飯的地方，不光是這些顧客的表現，還有桌上的菜肴。


    居中一盤香濃的鮮湯，碧綠的湯麵上浮著一粒粒白色的小圓球，隨著熱氣輕輕翻滾，叫做珍珠翡翠湯；右邊一盤擺放著晶瑩透明的粉絲狀物體，其上附著著一個個小黑點，菜名隨波逐流；也隻有在左邊的一盤名為日月星辰的菜中，莫知鴻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豬肉，隻可惜，它們被嚴實的裹在透明的水晶丸子中，小得讓人吞進去感覺不到一點肉味。


    和這些量少得驚人的菜肴相對應的，是盤子外圍一圈能看不能吃的蔬菜花雕，看上去很是煞費苦心，最少莫知鴻覺得自己是雕不出來的。


    肉少一點，無所謂了；菜少一點，也能將就；問題是巴掌大的一碗飯，怎麼能讓人吃得飽？


    猶豫了半天，莫知鴻還是打出了召喚服務生的手勢。


    “先生，請問有什麼問題嗎？”服務生是個很年輕的小姑娘，大概也是楓華的學員。


    “還有飯嗎？請給我來一碗大一點的。”莫知鴻對著自己空空的飯碗壁畫了一下，肆無忌憚的大聲將自己要求說了出來。


    剛剛將一口湯水送入嘴中的陸鱈，將嘴中的湯向了莫知鴻。


    輕輕一扣飯碗邊緣，空空如野的飯碗立刻彈向了半空中，隨著莫知鴻手掌一拉，將陸鱈的贈物一點不拉的收進了其中。


    “請再拿一個空碗。”莫知鴻高聲再加一句。


    “這裏是來品菜的，不是來填肚子的。”陸導師邊擦嘴邊悄悄把手往周圍一指，來品菜的人們，均向大嗓門側目，並以紛紛的議論，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莫知鴻無所謂道：“總得先讓人吃飽了再品吧？”


    來了皇城，這種看待異類的目光，莫知鴻看多了，現在已經是毫無感覺。


    “莫先生，你來這裏品飯了？”坐在老遠的祖亨和莫知鴻打起了招唿，兩個跟班則在用笑聲給予伴奏。


    早在進門時，莫知鴻就發現了這家夥，祖亨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莫知鴻，隻是雙方都沒有打招唿的想法而已。而在莫知鴻鬧出這種，類似於鄉下人的“趣事”之後，祖亨實在忍不住，借著這由頭就調侃了起來。


    “果然不太懂得尊重導師。”莫知鴻正努力和陸鱈用筷子決鬥，以防在自己吃飽之前，三盤菜就已經被她清空，自然也就沒有功夫，理會祖亨的挑釁。


    “今天是找你麻煩，明天估計就會是祈雪或虛月兒。”陸鱈同樣也沒迴頭張望，一邊竭盡全力的“決鬥”，一邊很是不爽的挑撥。


    “哦？”莫知鴻霍然起身，竟自走向了祖亨。


    “喂，在這裏就反擊？”陸鱈本想加以阻攔，看了看桌上的菜肴，立刻絕了這個念頭，邊迅速的將菜塞進嘴中，邊輕聲嘀咕道：“這可是楓華第二美女的個人空間，如果鬧開了，你會更出名的！唉，低調對你來說，好像真的很難。”


    祖亨毫不在意的將麵前的飯碗，往莫知鴻邊上一推，笑盈盈對著他道：“莫先生，你是不是非常的餓？”


    迅速將雙手往祖亨兩肩一放，還沒等他的笑容退去，兩聲輕微的喀嚓聲，便讓祖亨臉上的笑容扭曲起來。


    一巴掌將祖亨按倒在桌上，莫知鴻順手操起他放在碗邊的兩隻筷子。


    沒等兩個跟班起身，莫知鴻的兩根筷子便分襲兩邊，貼著他們的臉插在了沙發上。


    威脅的效果顯著，兩個跟班立刻紋絲不動端然穩坐。


    “卑鄙！”祖亨的聲音略有些走樣。


    “你既然知道我姓莫，就應該也知道我的身份是導師了吧？這是你對導師的態度嗎？”不管被卸下肩膀的祖亨如何掙紮，莫知鴻始終牢牢將他臉牢牢按在冰涼的桌麵上。微笑著彎腰側頭，莫知鴻抓起放在另一邊的筷子，在祖亨的臉上緩緩的拖滑。


    觀眾的眼神開始變得異樣起來。


    這裏終究是異族的地方，而且能來這裏吃飯的，都是有些本事的學員，之所以現在所有的人仍舊坐著，是因為祖亨對導師的不尊重是眾所皆知的，大家或多或少都認為，他應當吃些苦頭。


    而隨著時間的緩慢推移，這種情緒很快被憤怒所取代，在這由學院聞名的美女掌勺的餐廳中，任何理由的鬥毆，都是不可原諒的。


    “先生，可以放開這位學兄嗎？您要的東西，我端來了。”說話的姑娘，牢牢的抓住了莫知鴻的手腕。


    一時間，莫知鴻握筷子的手腕，竟是難動分毫。灼熱的感覺，也開始由莫知鴻的臂膀，蔓延至身體各處。


    淡漠的迴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白色的圍裙，以及幾乎將姑娘整張臉擋住的大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