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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梔子花開,後宮之中到處飄香。慈寧宮內擺滿盆栽梔子。太後特意邀請了幾位誥命夫人和她們未出閣的嫡女前來觀賞。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禦花園的錦鯉池前,掌珠正在陪蕭硯夕賞魚。帝王難得有閑暇時間,一個人靠在池中亭的紅漆柱子上,單腿曲起,有一茬沒一茬地投喂錦鯉。


    掌珠趴在欄桿上,從蕭硯夕手裏的魚食袋子裏掏出一把,撒入池中。一團團背脊泛光的錦鯉遊過來,撐圓嘴巴,竟搶魚食。


    別說,宮裏的錦鯉不僅品種好,個頭還大,五顏六色的特別好看。


    蕭硯夕略一轉眸,視線落在掌珠翹起的臀上。小姑娘穿著一件金粉色齊胸襦裙,臂彎搭著水藍色錦帕。此時跪在鵝頸椅上,露出一雙錦白色繡鞋和霜色褲腿,高興時,微微晃動雙腳,整個人透著鮮活氣。


    蕭硯夕勾下唇,往池中撒了一把魚食,將她麵前的錦鯉全都吸引過來。


    掌珠扭頭,努努鼻子,伸手去搶魚食。蕭硯夕抬高手,另一隻手抵在她一側肩頭,不讓她得逞。


    掌珠哼哼兩聲,直起腰。恰有清風拂過池麵,卷起亭中人的長發(fā)和裙帶,如同山水畫中采晨露的小妮子,水靈靈,俏生生,偏又長了張傾國傾城的臉。


    蕭硯夕愣了一下,移開視線,鳳眸墜著點點霞光。


    “陛下能把魚食給我嗎?”掌珠巴巴看著他手裏的牛皮袋子。


    “過來。”蕭硯夕朝她勾勾手指頭。


    掌珠懶得走路,從鵝頸椅一端爬到另一端,來到蕭硯夕腿邊。夏日衣著單薄,又是齊胸襦裙,這麼一爬,胸前的溝壑若隱若現(xiàn)。


    蕭硯夕伸手,將她一把扯到腿上。


    掌珠下意識推他胸膛,“有人看著呢......”


    蕭硯夕沒理會,扣住她的後腦勺就要索吻。以前討厭吃涎水的男人,如今倒是上了癮。


    掌珠捂住他的嘴,“唔唔”兩聲。


    蕭硯夕蹙眉扯開她的手,“講人話。”


    “你剛剛吃辣椒了。”


    “......”


    “我怕辣。”


    蕭硯夕狠狠揉了一把她的腰,鬆開人,把牛皮袋子塞她懷裏,麵色陰冷得可怕。


    掌珠沒管他,爬迴原處,掏出一把魚食,天女散花。


    錦鯉全都聚集過來。


    掌珠趴在欄桿上,伸手去碰錦鯉。


    亭子距池麵不算低,若是栽倒,恐有危險。蕭硯夕走過來,掐著她的腰,以防她把自己當魚食,喂了一池的魚。


    掌珠摸了幾條錦鯉,發(fā)現(xiàn)一隻慢悠悠遊過來的烏龜,扭頭笑道:“池子裏還有王八。”


    蕭硯夕看都沒看,隨意“嗯”了一聲。


    不知烏龜聽懂了麼,掉頭就遊走了。


    像是在無聲表達——你們才是王八。


    掌珠坐迴鵝頸椅,掏出絹帕擦手,“陛下今天要帶我出宮嗎?”


    “朕說過要帶你出宮?”


    掌珠抬頭,“陛下不是閑嗎?”


    蕭硯夕懶得理她。再閑能閑到出宮去遊山玩水?說起這個,自從登基,他再沒出過皇宮,忽然有點理解太上皇了。


    一道宮牆鎖住的,不隻是帝王的腳步,還有一顆桀驁的心。


    掌珠擦完手,做到石桌前,撚起一顆葡萄就要往嘴裏放,被男人扼住手腕。


    “髒不髒?”


    “我擦手了。”


    “擦了就不髒了?”


    這男人有潔癖。掌珠不敢跟他較真,把葡萄撇進池中站起身要走。


    蕭硯夕勾住她的腰,不知哄了句什麼。隻見小姑娘立馬捂住臉,扭捏起來。


    涼亭外的池子旁,一眾貴婦、貴女隔著池子遙望,眼中透著不同的光。


    方小嵈攙扶著太後,定定望著亭子那邊,豐潤的唇抿成一條縫。


    太後笑著收迴視線,心想,來年這個時候,宮裏就該多出一個胖娃子了。


    她身後的景國公夫人鐵青著臉,走到太後身邊,給女兒使眼色。


    方小嵈“誒呀”一聲,表情痛苦。


    太後詫異,“丫頭怎麼了?”


    “臣女好像吃壞肚子了。”


    太後拍拍她的手,吩咐宮人引著她去往雪隱。


    景國公夫人不放心,讓方小鳶跟著。


    姐妹倆由宮人帶著,去往最近的雪隱。中途,方小嵈塞給宮人一錠金元寶,讓她帶她們去往燕寢附近。


    *


    蕭硯夕受不了掌珠的“連環(huán)磨人戰(zhàn)術”,答應稍晚陪她出宮走走。但這會兒,他要迴禦書房看奏折。掌珠貼心地送了一個抱抱,拍拍男人後背,“陛下要注意身子。”


    瞧瞧,多乖巧。


    蕭硯夕嗤笑一聲,擺駕離開。


    掌珠迴到燕寢,聽小太監(jiān)說方家姐妹在附近借用雪隱。小姑娘杏眸一深,附耳對小太監(jiān)說了句什麼。小太監(jiān)點頭應了。


    方小嵈借用的是妃子寢宮裏的雪隱。這裏隻有幾名侍衛(wèi)把守,空曠寂寥。方小嵈嘟囔道:“要住還是住坤寧宮,每日都有妃嬪前來問安,人多熱鬧。哪像這裏,鳥不拉屎的地方。”


    方小鳶心裏冷笑,還坤寧宮,現(xiàn)在看來,她們連進宮的可能都微乎其微,“你不是肚子疼麼,快進去吧。”


    方小嵈扯扯嘴角,“借口而已,娘讓我過來跟陛下偶遇。”


    白眼一翻,方小鳶提醒道:“咱們剛剛還看陛下和那賤人在涼亭裏賞魚,怎麼會在這裏偶遇。”


    “剛剛哪有機會接近陛下,也就現(xiàn)在能盼著陛下迴寢宮休息。說不定能遇見。”


    “那你等吧。”皇帝日理萬機,方小鳶可不覺得皇帝賞魚後會寢宮休息。


    她走出月亮門,剛想去禦花園尋母親,卻聽迎麵走來的兩個小太監(jiān)嘀嘀咕咕——


    “不知陛下怎麼了,迴來後就滿麵通紅,還讓張公公去尋掌珠姑娘。”


    “像是中藥了。”


    “真的假的,誰敢在宮裏給陛下下藥?”


    方小鳶頓住腳步,瞠了瞠目,皇帝在寢宮,中了藥,掌珠此刻不在他身邊......


    這個機會,是要留給自己,還是讓給妹妹?


    方小鳶眼底精光流竄,這麼好的機會,拱手讓人,豈不是傻。


    去往燕寢的路上,她盡量避開人,生怕被人瞧見。等到了燕寢院子外,出乎意料,連打理的銀子都沒用,侍衛(wèi)就放行了。外殿門口,更是空無一人。


    她心生狐疑,但欲望占據(jù)了恐懼,撚手撚腳走了進去。因各個寢宮的結構差不多,很輕易摸索到皇帝居住的內寢。


    寢內關著窗,阻擋了日光,朦朦朧朧的。明黃色帷幔遮蔽了床第,看不到裏麵是否躺著人,但床上露出一角薄衾......


    方小鳶心中歡喜。皇帝寢宮,怎會淩亂,不疊被子。


    皇帝陛下肯定躺在裏麵,飽受煎熬。看來,那兩個小太監(jiān)沒有瞎說八道。


    方小鳶心跳如鼓,一步步靠近拔步床。眼前仿佛出現(xiàn)一身月白華服的俊雅男子,是當年的太子殿下。那時的太子殿下,雖不拘言笑,但心情好時,還是會打趣一下旁人。清雋的笑容,儒雅的舉止,無不印刻在她心中。


    而今的帝王褪去溫和,變得威嚴肅穆,是何種緣由讓他不再快樂?朝廷不順心,還是身邊沒有解語花?


    想到俊美無儔的帝王,此刻正潮紅著臉,渴望女子侍奉模樣,她就心猿意馬。


    “陛下。”她隔著帷幔輕輕喚道。


    帷幔裏傳出啪一聲。


    方小鳶納悶,剛剛是什麼聲音?


    “陛下?”


    帷幔裏又傳出“叮叮”聲。


    方小鳶瞪大眼睛,陛下不會是人受不住,傷害自己呢吧?


    她抱著義無反顧的決心,驀地掀開簾子,想將自己送給皇帝,自此做他的解語花。


    然而......


    淩亂的床鋪上,一個金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側躺在那裏。單手撐頭,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好不諷刺地彎唇一笑。像在笑話她的自作多情、不知廉恥。


    “怎麼是你?”方小鳶幾乎是惱羞般嚷了一句。


    掌珠淡淡凝視她,“這話該我問你,你怎麼闖進了這裏?誰允許的?”


    癡心散去,理智迴籠。方小鳶反應過來,自己被掌珠設計了!


    還真是小瞧了她!


    還來不及細想,門口傳來細碎腳步聲。


    “誒啊,何人闖殿?”


    “快來,保護姑娘安全!”


    太監(jiān)們小跑進來,你一言我一嘴,將方小鳶包圍其中。


    掌珠坐起來,手裏撚著一朵不知從哪裏撿來的梔子花,裁了花瓣,捧在手心,朝人牆中一揚。


    方小鳶氣急敗壞,但也不想當軟麵團,任人搓揉。當即抬腿踢翻一個小太監(jiān),從縫隙中鑽出,提著裙擺想往外跑。


    掌珠淡聲提醒:“不想要清譽了?”


    擅闖男子臥房,清譽掃地。擅闖帝王寢宮,人頭落地。誰知道闖入者,是不是帶著利刃前來襲君的?


    方小鳶突然止住步子,門檻即在眼前,卻沒敢邁出去。


    掌珠走到她身邊,掏出一幅畫,展開在她麵前。畫裏是個穿著布衣的小姑娘,臉上布滿鞭痕。


    方小鳶認識畫中人,是掌珠的貼身丫鬟春蘭。


    這麼說,掌珠此舉,是在替仆人報複。


    “認識吧。”掌珠眼中閃著怨恨的光,“這個姑娘二十不到,被你毀個徹底。”


    方小鳶不覺理虧,“一個下人,也勞你給她出氣?也是,你也不過是隻當了幾天嬌小姐的鄉(xiāng)下丫頭。”


    “大膽!”一名小太監(jiān)走上來,扯著太監(jiān)特有的尖利嗓音,“掌珠姑娘是陛下的寵姬,豈是你能辱罵的?!”


    方小鳶從小自富貴圈子長大,太清楚太監(jiān)有多趨炎附勢。這會兒,哪怕掌珠讓他摳掉她的眼珠子,這太監(jiān)都不帶眨眼的。


    “本小姐乃堂堂景國公嫡長女,你們幾個狗奴才,誰敢動我?!”


    小太監(jiān)抬手就是一巴掌,聲音不大,卻打的方小鳶眼冒金星。


    掌珠看在眼裏,淡漠處之。原本溫和的姑娘,連小貓小狗都不忍傷害,卻亮出了鋒利的爪。


    自打被牙婆拐走,掌珠嚐盡人間冷暖。直到來到京城,體會到春蘭的細致、劉嬸的嗬護、季知意的肝膽相照。她們已成為她會以命相護的朋友。


    從來都是她欺負別人,沒有被人欺負過的方小鳶,驚訝地看著小太監(jiān)。在所有人以為她會出手反擊時,她卻突然驚聲尖叫——


    “你敢辱我?!”


    “我乃景國公嫡長女,金枝玉葉。你一個卑賤的太監(jiān),竟敢出手辱我,誰給你膽子?!!”


    “來人啊,來人啊!!”


    她瘋了似的大喊大叫,接受不了被太監(jiān)摑巴掌的恥辱。


    小太監(jiān)護著掌珠退開幾步,扭頭吩咐門外的侍衛(wèi):“快去禦書房稟告陛下,就說方家大小姐闖進燕寢,意欲圖謀不軌!”


    “你胡說!”方小鳶打心眼裏瞧不起太監(jiān),平日裏懶得跟他們多費一句口舌。這會兒覺得自己有口難辯,抬手去撓對方的臉。


    小太監(jiān)把掌珠護在身後,拔高嗓子:“方大小姐在對宮人動粗了!”


    此事鬧開。太後攜著一眾貴婦、貴女趕來,臉色極差。等瞧見站在庭院老樹下的掌珠時,招手道:“丫頭過來。”


    掌珠顛顛走過去,發(fā)著鼻音:“太後。”


    “不怕不怕,哪裏受了委屈?予給你做主。”太後以為方小鳶是來找茬的,以她的性子,也確實能幹出這檔子事。加之掌珠的身份今非昔比,哪能袖手旁觀。


    方小鳶看見母親,紮頭奔了過去,指著太後懷裏的掌珠,哭嚷道:“娘,她讓太監(jiān)羞辱我,她是存心要毀了女兒清白,娘,你要替女兒做主啊!”


    她口裏斷斷續(xù)續(xù)在重複著“太監(jiān)”,可想而知,對太監(jiān)那一巴掌有多在意。


    其他貴女看在眼裏,了然於心,能切身體會到她的崩潰。名門大戶流傳著一種說法,被太監(jiān)羞辱,會成為一輩子的汙點。哪怕是嫡女,也無法高嫁。


    景國公夫人還沒鬧清楚狀況,但心裏明鏡,定是明掌珠設計陷害了女兒!


    她瞇眼看向掌珠,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當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小女不可能無緣無故進燕寢,那麼,就請掌珠姑娘給老身一個說法?”


    她字字切中要害,為的就是讓外人聽見,並非女兒主動而來,是掌珠設了圈套,誘使女兒而來。這樣,多少能挽迴一點女兒的清譽。


    感受到懷裏的姑娘在發(fā)抖,太後不滿地睨了景國公夫人一眼,“你這架勢咄咄逼人的,掌珠還敢說話嗎?”


    景國公夫人抿緊唇,犀利地瞪著掌珠。


    掌珠一著急,衝著太後“嗚嗚”兩聲,像是因為害怕不會替自己解釋。


    太後知道掌珠沒怎麼見過世麵,點著頭安撫:“沒事兒,方夫人問你話,你就如實迴答。予給你撐腰,不怕啊。”


    眾人瞧明白了,太後這是偏心掌珠啊。


    景國公夫人氣得胸膛起伏,按捺住怒火,“也請?zhí)峤o小女做主,還小女清白。”


    太後不想跟方家硬碰硬,這事鬧大,對皇家沒有好處。而且,即便是掌珠設計方小鳶,亦或是方小鳶想要欺負掌珠,在她看來,都是女人之間為了爭寵罷了,不是什麼非要鬧到魚死網(wǎng)破的地步。


    太後打定主意,在蕭硯夕趕迴來前,使了手段,平息了此事。


    但方小鳶的言行舉止,也讓太後意識到,方家女不配入宮侍君,更不配為皇室誕下皇子。


    景國公夫人帶著方小鳶迴府後,直接把人關在後罩房,不準她再出去。


    禦書房。


    蕭硯夕端著蓋碗,聽太後講完事情的經過,鳳眸一凜,掩蓋在半垂的眼簾下,“就依母後說的,這事不準外人提起。但要加上一條,以後深宮大院,再不允許方大姑娘進入。”


    太後略一思量,點點頭,“也好,省她進宮作妖。不過景國公那裏......”


    “朕沒杖責其女擅闖寢宮之罪,已是對方家的恩慈。景國公還想怎樣?若是真要較起真,朕也不會姑息。”


    太後起身,“陛下看著辦吧,予隻想耳根清淨,別讓朝野的紛爭,鬧到後宮就行。”


    “嗯。”


    等太後離開,蕭硯夕吩咐張懷喜,“讓順天府尹去調查一下方大姑娘當街打人的事。”


    張懷喜彎腰:“諾。”


    入夜,蕭硯夕迴到燕寢,見小姑娘站在珠簾前,怯生生地瞅著自己,嗤道:“耍心機時,也這麼膽怯?”


    不久前,她剛跟他提過方小鳶的事,今兒就出了這檔子事,是巧合才怪。


    蕭硯夕捏住她的臉蛋,給人捏得眼淚汪汪才鬆手,“膽兒是越來越肥了,再不管教你,你能上天。”


    掌珠揉揉臉蛋,紅著眼尾道:“若她沒有鬼迷心竅,也不會上鉤啊。”


    這是承認了?


    蕭硯夕瞥她一眼,徑自走向屏風後。


    掌珠跟在後頭,將經過一五一十講了出來。可男人壓根沒興趣聽。似乎方小鳶有無清白,他毫不在意。


    掌珠心裏美了,踮腳摟住男人,“陛下真好。”


    這句恭維不知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蕭硯夕捏她鼻尖,“沒有下次。”


    掌珠掙脫開,張口就咬他的指尖,出乎意料,男人任她咬住。


    掌珠銜著鹹鹹的指尖,抬睫看他,看他眼裏含著戲謔,心一橫,狠狠咬了一口。


    男人“嘶”一聲,用另一隻手拍她的頭,“屬狗的?”


    掌珠鬆開嘴,努努鼻子,轉身走出屏風,一副“我不要伺候你”的表現(xiàn)。


    這慫丫頭的膽兒真是越來越肥。也不知是她爹封了侯爵,又立了功勞,給她帶來的自信,還是覺得,他不是暴君,不會動不動就砍人腦袋,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挺講理的,給了她安全感?


    宮人叩門,問是否傳夜宵。根本沒人理。掌珠摟著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的男人,“陛下答應今晚陪我出宮來著。”


    蕭硯夕低眸盯著小家夥,“朕說的是不忙才帶你出宮。”


    “那陛下忙嗎?”


    “忙。”


    掌珠哼唧一聲,像失望的小狗,“那陛下迴來作何,不該在禦書房過夜麼?”


    看她是真的悶壞了,蕭硯夕難得動了惻隱之心,行吧,就依她這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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