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半三更,還有兩更我便得上朝。
哦,錯了,如今我該自稱為朕,朕不是打天下的人,亦不是守天下的人,朕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才能。
朕之所以為朕,是因為父王隻有朕這一個孩子,然而這唯一的孩子身份所帶來的是恥辱。
朕並不是父王的親生孩子,朕想,他一定很愛那個女人,才會強咽下這恥辱。
隻是,那女人說不是的,那是她臨死前的話,朕願意相信一次,然而朕寧願這一切都是假的。
朕不過是個娘不愛生父不詳?shù)囊胺N,一直崇拜的神卻是個女人的荒唐感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那個女人說:“我愛她,盡管後來才知道她是個女人,她辜負了我,我卻還是愛她。”
那個女人說:“她不愛我,她有愛的人,隻是沒辦法相守罷了,她每次看著我的時候,都是在懷念她心愛的人。”
她說,她說了很多,朕卻沒什麼想要聽下去的意思,她老眼昏花不識人,迷迷糊糊的說出的往事,朕確實沒有興致聽,無外乎是********,你愛我我愛她,沒什麼意思。
情感,真是個糟心的玩意兒。
他說,朕仍固執(zhí)的相信父王是男人,他是男是女不重要,隻要朕想,他便是男人,她便是女人。
父王說:“身為帝王,不能有喜好。”
朕自以為做的不錯。轄下朕已竭盡所能整治國內(nèi),海宴昌明。
朕也的確依他所言沒什麼喜好,這世間大部分東西。隻要想就可以得到,偏偏朕不想。
沒什麼好想,沒什麼好去追求的,朕富甲四海,率土之濱莫非朕之所有,盡管天下尚未安定,朕想要什麼東西卻也不難。
夜裏實在睡不著覺。便起身披了件外套出門,月朗星稀,帶著寒。
“喲。逮著狗皇帝了。”簷上白衣飄飄的少年如是打趣道,一雙眸子燦若星辰。
朕隻是在想,皇宮內(nèi)的防護還不夠,怎麼隨便什麼人都會出現(xiàn)。想來操練力度還不夠大。
少年從簷上飄下來。朕隻是扣住他的命脈,拖到房間內(nèi),他並不掙紮,宮燈之下,眉目如畫。
他帶著新奇的講:“沒想到狗皇帝還會武功。”
“你來這裏做什麼。”朕隻是不近人情,還未兇殘到濫殺無辜的地步。
“沒什麼,就是聞說吳國皇帝像一塊兒冰一樣,夏日炎炎。故來一觀。”
“看完了便可走了。”
“我這便走了。”他摸了朕的臉。
朕有些惱怒,這樣的人竟敢調(diào)戲於朕。將朕的顏麵置於何地。
朕不想放他走,隻是他這速度未免太快,想來被朕困住也是故意的吧。
他遠遠離去,他道:“我們會再見的,隻是再見你可得向我道歉。”
朕微垂著眼,這樣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七月流火之時,有大臣言:“臣聞隴右有天機老人關門弟子,號曰小天機,朝中部分子弟不如也。”
朕向來禮賢下士,自然去了。
隴右之上有農(nóng)夫麻衣布料收割稻子,麵目之下風姿卓然。
他露出牙,白森森的一片,像極了朕的父王曾帶迴來的那片貝殼,齒若貝。
他道:“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你得向我道歉。”
朕沉默良久,終於吐出兩個字:“有病。”
轉(zhuǎn)身離去,非是朕不肯認錯,而是朕不覺自己有錯,既然朕無錯,又何必要認錯,若是認錯自有小天機,可朕之浩蕩皇威當如何。
不是朕的鍋,朕不背。
他踏月而來。
朕頭一次有些頭疼:“你怎麼來了。”
“我想你這樣的人恐怕是不會來找我的,隻好來找你。”
朕不答。
他又道:“我出仕吳國隻有三個條件。”
朕不言。
他說:“第一,明天跟我去收麥子。”
朕不答,第二天還是去了。
他還有兩個條件握在手裏,不過朕並不怕,朕從來便不是一個受人挾持的人。
第二天,朕去了,朕雖然做過此等事,卻也是當年幼時才做過,已有二十年不做,背上難免被磨出水泡,好在未鬧出穿著錦衣華服去收割稻子的笑話。
從此他入朕吳國為宰相。
朕給他高位,朕給他嬌妻美妾,但凡他想要的朕都給,朕不覺有什麼問題,人才自當如是。
二十年後冬,五更時分,閹人來報,他隻留下一封書信。
信上道:為君鞠躬二十載,還當年兩聲狗皇帝。
第二個條件便是今生莫來尋我,莫要提起與我有關的諸事。
至於第三件事便是你今生必為一代明君,莫要辜負賢名。
朕將書信一紙燒了,對外托言是他告老還鄉(xiāng),朝廷上難免風言風語,朕隻當沒聽見,此後朕更加勤勤勉勉。
聞說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毀了大好江山,隻為了博紅顏一笑。
而朕,肩上背負太多東西,即便沒有他,朕也會要守好這萬裏江山,隻是有了他,朕才覺得這天下原來不是那麼無趣。
朕不覺自己對他有什麼感情,隻是為自己失去了一個得力助手而百無聊賴。
朕偶爾來到在這吳城的城牆之上,看著天下浩蕩,一直固守著,不願意離去。
後來有人曾問朕:“你固守這繁華之地是為何人。”
他不讓朕提起他的名字,所以朕不提。
朕說:“我怕他迴來,這裏變了,他便找不到歸路。”
朕是真怕他有一天迴來了,若是地變了,找不到歸路,是不是就不會來見朕。
朕富家四海,卻唯一捉摸不透他的心,朕終於理解那女人的心情。
此後餘生緲緲,終是再難相見。
一日,有一女子出現(xiàn),麵目十分相像,朕納而為妃。
她手有畫卷,朕偶然打開看,正是他當年初見模樣,朕當時竟還想原來是這畫卷被誰帶走了,枉費朕找了兩日。
她道:“這是家父遺作,平日十分愛惜。”
朕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一些自以為明白,卻未能想通的事。
隻是這一切都不打緊了。
朕是這吳國的皇帝,無法任性,無法不顧一切,重來一次也是一樣的結果,朕與她的孩子養(yǎng)大為王。
朕也了卻心願,自願去隴右種稻子,好似他沒有遠離,依舊隻是陌上翩翩少年郎,一笑且君子。
從此這些年那些事終將過去,朕與他注定了隻有一麵之緣,再多的也沒了。(未完待續(xù)。)
ps: 對,又是番外,你打我啊,咩咩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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