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春雨就醒來了，雖然來到這裏也有四天了，但春雨還是有些認(rèn)床睡不沉實。


    她是聽到隔壁偶爾的咳嗽聲和窸窸窣窣的起床聲才醒來的，估計是她爹李大軍要去下地了。


    古代的農(nóng)民就靠田地吃飯，所以地裏的活兒計幹的細(xì)致，莊稼伺候的好，人也更忙些。而且，這幾天春雨發(fā)現(xiàn)這裏的人竟然就吃兩頓飯，都是卯時未到就去下地，家裏的婦女會在巳時去送飯。然後繼續(xù)在地裏忙著，直到酉時才迴來和家裏人再吃一頓飯。也就是說他們是五點多就去地裏幹活，快十一點了才吃上飯然後繼續(xù)幹活，直到天黑出月亮了才迴來吃飯。


    果然是好辛苦啊，讓人不禁想起那首詩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雖然人家陶大詩人是厭倦了官場歸隱山林陶養(yǎng)情操，但也確實是說出來務(wù)農(nóng)的辛苦啊。


    其實李大軍在這個時候也真的算上好丈夫好父親的啦，他至少沒讓媳婦兒孩子去地裏幹活，雖然他媳婦兒身體不好不能去地裏幹活是一方麵，但春雨覺得即使是她娘身體好著，她爹也不會讓她娘下地。不像三叔家，重活累活她三嬸兒桂花一樣都不少幹。雖說桂花這人品性不好，可同為女人春雨還是有些同情她的，其實桂花那五官也算得上清秀，卻愣生生被那老樹皮一樣的皮膚和尖酸刻薄的表情給破壞了，醜化的老了好幾歲。


    而她娘楊月梅本身在娘家就沒受過什麼苦，嫁進(jìn)了老劉家雖然日子窮些，也因著體弱沒力氣從沒下過地，隻是縫縫補(bǔ)補(bǔ)攬些繡活兒，在廚房裏拾掇活兒幹。所以，她娘身為家裏的大嫂卻看著比桂花年輕好幾歲，也較漂亮些。


    想到這，春雨倒是挺慶幸的，她也是隨了她娘的長相。雖說常年的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十一歲了還沒怎麼發(fā)育，但也能看出來她清秀白淨(jìng)，比村裏的大多數(shù)女孩要好看些。


    就在春雨神遊的期間，屋外響起了一陣開門聲，她知道是她爹要出門了。


    春雨忙給還在熟睡的二妹三妹掖了掖被子，快速的穿好褂子出了裏屋。她娘也已經(jīng)起床，正在把她弟弟小包子露在外麵的胳膊塞迴被子。


    “大妮，怎麼起這樣早。”楊月梅小聲詢問她家大閨女。


    “昨晚往灶膛塞了荷葉包的一碗栗米粥估計還熱著，我去灶火（春雨也是來了這裏才知道廚房原來就叫灶火）給爹再切一疙瘩鹹菜讓他就著喝了，先墊墊肚子。”春雨也是真心疼她爹早上空肚去幹活，時間長了身體不出毛病才怪呢，難怪古代人大多數(shù)都短命，與飲食有很大關(guān)係啊。


    “我去吧，你再去睡會兒，正長身體呢本就吃不好營養(yǎng)跟不上了更應(yīng)該多睡。”楊月梅說罷要出門，被春雨拉住了。


    “晚上睡得那樣早，實在是不困了。”春雨笑著說，趕緊跑出了門。這裏的人沒什麼娛樂，天一黑怕浪費油燈，窮人家又用不起蠟燭，所以早早就睡了。再說她之前上班時，為了房租便宜住在四環(huán)外，為了不遲到


    每天也是六點多就起床，轉(zhuǎn)個兩趟車再堵堵車就得倆小時才能到公司。


    春雨去了灶火拿出還溫?zé)岬睦趺字啵�麻利的切好鹹菜，端到他爹麵前看著他吃。她如果不看著，她爹肯定是不舍得吃的。這裏的人都已經(jīng)習(xí)慣每天兩頓餐，多吃一頓都覺得浪費。


    李大軍隻好乖乖的吃了，自從他家大閨女摔了一跤醒來後，不僅人變得開朗了，也變得有些強(qiáng)勢了。就像這幾天她一直會準(zhǔn)備好早飯讓他一定吃了再下地，雖然他覺得浪費但又覺得閨女也是心疼他。而且他媳婦兒也說以前沒分家不好這樣，現(xiàn)在分家了就算是窮也不能委屈了身體。所以全家人以後每天都吃早飯，媳婦兒和孩子們吃他是很願意的，但他吃總覺得浪費。不過這話他也隻能在心裏想想，他要是說出來怕是又要被


    大妮念叨了。


    這幾天她可沒少念叨他，就像什麼不吃早飯就不能出門，什麼渴了就燒水喝不能喝冷水，天還冷洗澡不能用冷水就算為了省柴也不行……哎，以後又多了個人管了。


    送走她爹，春雨趕緊把碗洗了，然後生火燒水，等水開了才舀出來一盆留著大家洗臉用。又往鍋裏填了幾瓢水。接著拿碗攪了大半碗的粗麵和玉米麵交雜的麵糊，隻等水開了擴(kuò)麵疙瘩湯，可惜沒有雞蛋不然在打進(jìn)去點蛋花兒也是很有營養(yǎng)的早餐。


    春雨把麵疙瘩擴(kuò)進(jìn)鍋裏後，邊用勺子攪著邊歎息，一定得想辦法改善生活，好生活應(yīng)該先從吃上雞蛋開始……


    春雨用溫水洗好臉，又拿一根柳枝咬開胡亂刷了牙，心裏不禁有些鬱悶。這柳枝苦澀又刷的牙不幹淨(jìng)，而且現(xiàn)在是有柳枝，到了冬天沒柳枝了就用搽牙灰，據(jù)說那就是老糠灰是稻穀的糠殼燒成的白灰，想想


    都汗顏。有錢人家都是青鹽漱口又清潔又美白，窮人隻能用這了。春雨再次暗暗發(fā)誓，以後一定多多想法掙錢，真不想把那老糠灰放進(jìn)嘴裏。


    等春雨把院子掃了一遍後，天色已大亮，粉色的朝霞滿天預(yù)示了今天的好天氣。等她娘和弟弟妹妹洗漱好後，一家人樂嗬的吃了一頓早飯。


    “春雨，收拾好了咱們?nèi)ダ显海瑤兔��?zhǔn)備拾掇午飯。哎，我還有一些繡好的荷包帕子要交到鎮(zhèn)上劉繡娘的手裏換錢，隨便拿迴來新的繡活兒呢，也不知道今天有時間去沒了。”楊月梅對春雨說。


    “娘，我去了老院也幫不了多少忙，不如我去給你送繡活兒把。”春雨一聽趕緊說，她還小到老院也頂多喂豬和雞，其他的忙也輪不著她。有心想借著去山上給豬割豬草去山裏麵看看，卻讓她小姑李柳枝以她還吃著藥為由搶了活兒。這幾天她就尋摸著出去，一直沒有機(jī)會。好在這鎮(zhèn)上離得不遠(yuǎn)，春雨之前就幫過她娘送取過繡活兒，那劉繡娘也認(rèn)得她。


    “你身體還沒好，能跑遠(yuǎn)路麼？”楊月梅不放心。


    “沒事娘，不就六七裏地麼，再說我藥也吃完了身體早好啦。”春雨說，嘴上不免一陣發(fā)苦，想起那藥的味道真是讓她後怕。


    “那好，你去吧，路上小心點，也不用急走不動了歇息下，午飯前趕迴來就行。”楊月梅囑咐道。


    “知道了娘，你趕緊去拿東西啊。”春雨忙催著她娘拿東西，好激動啊，終於可以出個小遠(yuǎn)門了。


    “大姐，我也想去。”


    “我也是。”


    “我也是。”三個小蘿卜頭都嚷嚷著要去。


    “不行。”春雨正想滿口拒絕，楊月梅拿著包裹剛好出來了，立刻拒絕。


    “大姐……”三個小眼神齊巴巴的看著她，好討厭，拒絕不了啊。


    “恩……這次就帶著二妮吧，等下次爹娘一起去的時候，再帶上三妮和小包子好不好。你們太小了，跑不了遠(yuǎn)路不說我看不住還有可能丟了也不好說啊。”春雨隻好這樣說了。


    “好吧……”比較起來二妮李春桃的高興，三妮李春燕和小包子就難受了。


    “乖啦，我們迴來給你們帶飴糖好不好，行嗎娘？”春雨便說便詢問她娘。這飴糖一般人家都是過個節(jié)才能吃上幾塊的，平時很少買的。


    “……”春雨話音剛落，包括春桃在內(nèi)，三個小的都眼巴巴的望著楊月梅。


    “好。”看著孩子們的樣子，楊月梅心裏有一陣心疼，她小時候家裏雖不算富有，糖還是偶爾吃的。到她的孩子們了，卻一年也吃不上兩次。


    “那好，娘，我們走了啊。”春雨接過包袱，牽著春燕往外走了。


    “劉繡娘知道該給多少，你不用多嘴啊。”楊月梅囑咐道。


    “知道了，我們走了啊。”春雨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