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剛到寅時她娘就起來蒸窩頭了，幾個小的還在睡覺，春雨揉揉幹澀的眼睛，穿衣起床了。


    去灶火打了水洗漱好，她看到院子裏她爹已經把推車的屜子裏裝好木炭，正在綁架子。昨天他爹去老院找了幾口閑置著的半大鐵鍋和兩個勺子幾個碗，又對四弟李武軍說了這事，李武軍幹脆的答應了。


    春雨麻利的把醃好洗好的豬下水還有調料丟進鍋裏，慢慢煮了起來。又等她娘把窩窩頭整好起鍋了，才把備好的燴菜材料先後丟進準備好的了骨湯裏燉了起來。


    等這兩樣做好舀進了木桶蓋上蓋後，她四叔李武軍就來了。


    春雨舀出兩大碗和一小碗燴菜拿出窩頭和她爹還有她四叔吃了，這才準備出發。


    “小心點，你隻管收錢就行，別往人堆裏靠。”楊月梅再次囑咐道。


    “知道了娘。”春雨笑著說，挎上收錢的布包，輕輕鬆鬆的跟著擔著擔子的她爹和推著架子車的四叔出門了。


    楊月梅站在門口看著，直到三人消失在蒙蒙亮的村頭後，才進了家門。


    且說楊月梅迴去拾掇一番，讓二閨女春桃看著弟妹然後去了老院幫忙不提，這邊春雨他們已經到了鎮上。


    李武軍對這碼頭很是熟悉，把架子車推到了一棵大槐樹，支起棚子幫他大哥生著兩個爐子放上鍋。又各往兩口鍋裏倒上少半桶鹵水和燴菜，這才交代了幾句告別了這父女倆去了郭木匠家。


    “爹，你會吆喝不會？”一切準備就緒了，春雨卻為難了。她從來沒這樣賣過東西，不過貌似不吆喝人家也不知道這是幹嘛的啊。


    “俺，俺不太會。”這也把李大軍給難住了。


    “……”春雨咬咬牙，閉上眼睛大聲的喊出一嗓子：“天香鹵水呦，又熱又香的天香鹵水呦。”她嗓子清脆甜美，這一聲又格外大聲，在這時已經有些熱鬧的碼頭卻是格外招人。


    喊完這一嗓子，春雨發現已經有不少穿麻布短衫的做工的人看向這邊，於是信心大增。也舍了那一點不好意思，扯著嗓子吆喝了起來。


    “大燴菜呦實惠頂饑的大燴菜呦……”


    “天香鹵水，大燴菜，那是什麼……”


    “不知道啊，俺也是第一次聽說。”


    “哎呦，還挺香，聞得我都餓了。”


    “我也是，就感覺剛剛吃那倆窩頭白吃了。”


    “走，看看去……”


    不少人都在議論著，有些也好奇的圍了上去。


    “小姑娘，你這兩口鍋裏是什麼啊，這麼香？”一個和李大軍年紀相當的大叔問道。


    “大叔，這裏是天香鹵水，湯濃肉香保準你吃了還想吃。這裏是大燴菜，也是香的很，配上兩個窩頭耐餓頂饑又好吃。”春雨笑著說。


    “哎呦，說得還挺順溜。不過你這又是肉又是菜的，挺貴的吧。”那大叔倒是有些向往，卻心疼錢。


    “不貴不貴，這天香鹵水三文一大碗，大燴菜兩文一大碗，無論你買哪一樣都送兩個窩頭。”春雨說。


    “三文……”大叔有些心動了。春雨見狀，忙揭開鍋蓋。香味頓時更濃鬱了，那大叔的肚子咕嚕嚕一陣響，他也不覺尷尬，豪爽的一笑，掏出三文遞給春雨。


    “好嘞。一大碗鹵水。鑒於大叔你是第一個顧客，等會兒你吃完如果還能吃下，我再送你一碗燴菜。大叔你吃辣麼。”春雨麻利的給他舀出一碗鹵水，又拿出筷子和兩個窩頭遞給他說。見他點頭，又拿出她娘


    熟好的辣子，放了點在他碗裏。


    “要的要的，吃完還可以吃。”那大叔說罷趕緊端到一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隻覺得這肉味竟是平生從未吃過的好滋味。


    “咋樣咋樣……”一邊有人問。


    “……好吃，好吃。”大叔說著，已是吃的滿頭大汗。這鹵水又熱又辣真夠味。


    見他吃的是真香，不少人也紛紛掏錢出來。有的要鹵水，有的要燴菜。有的則各要半碗，春雨也笑著都給舀。這沒多時，之前的兩鍋都賣完，又把桶裏的給續到鍋裏繼續熱著……


    等這一批工人吃好去上工了，春雨也累的不行了。


    他們還是沒考慮周全，就說筷子和碗都不夠用，李大軍去碼頭借了倆大桶去河邊舀滿了水，迴來洗碗用。春雨心裏覺得不衛生，但發現大家根本沒人在意這，也就算啦。隻是給吃好來還碗的說下次讓大家自己


    帶碗，這些人都是憨厚的工人也都沒什麼意見。


    大約已到了巳時，李武軍從郭木匠那裏過來，見生意不錯已賣了大半也就放心了。


    春雨給李武軍舀了碗鹵水拿了個窩頭讓他吃，李武軍推辭不過問了春雨和李大軍已經吃過後，隻好蹲在那裏吃了起來。李武軍吃完飯又去了郭木匠那裏，說等他下午來一塊收攤。


    那些碼頭工人們已經陸陸續續下工了，家在這裏離家近的迴去吃飯。也有來這裏買了碗鹵水帶迴去讓孩子們解饞的，說用完就把碗還迴來，春雨也不怕他不還。


    還有的直接還是來這裏要一碗鹵水或燴菜，春雨都給他們舀慢慢的量。


    沒想到她家攤子的第一位吃客大叔又來了，他又要了碗燴菜，春雨看他很能吃就多送他了個窩頭。


    那大叔也不認生，蹲在一邊吃著一邊和李大軍聊了起來。


    原來這大叔姓郭，家裏是這鎮上的沒有多少地，隻好來這裏打工。家裏隻有個十二歲的兒子，還在上私塾。所以家裏有些吃力。


    “不過這兩頓飯還是吃的起得。”郭大叔說著大笑了起來。


    “沒事，以後大叔是熟客，我給你打折優惠。”春雨也笑著說。


    “哎呦，李老弟，你這閨女也是個好的。”郭大叔笑著說。


    等這一批工人又去上工後，春雨發現兩鍋東西所剩無幾了。


    “閨女啊，今天俺們第一天開張，生意不錯啊。”李大軍激動地說，這麼多都賣完了，是掙了不少錢吧。真不敢想象以後每天都賣這麼多，能賺多少錢。


    “是啊。”春雨說著，那股高興勁兒已過，卻想的遠了。估計過一段人的新鮮勁兒已過不一定會有這麼多人吃了，還有就是這燴菜做法簡單，人家一學就會，肯定迴去讓家裏做。鹵水倒是不怕他們做，估計也沒幾個人能做出來。


    這邊春雨已經在想著後麵的事情了，那邊的碼頭卻行過來一艘看起來頗為華麗的船。


    一輛馬車緩緩從遠處行駛到碼頭後馬車停了，一隻手掀開車簾，從馬車裏跳下一個瘦高的男子。看樣子也就二十的光景，他對著馬車裏說了句什麼，就和一個青衣小廝一起走向了那艘華麗的船。


    “大哥，到了京城別忘了給我寫信。”馬車裏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


    “知道了，快些迴去吧。”那男子冷淡的說著也不迴頭，隻顧登上了船。


    “臭大哥，才迴來幾天就走了。”那女聲又響起，掀開窗簾看了看已經登船的男子，氣唿唿的讓打道迴府。


    “阿福，夢兒走了沒有。”男子問身邊的小廝。


    “少爺，三小姐的馬車走了。”小廝笑著說。


    那男子不再說話，擺擺手讓起船。


    他往後走幾步，走向後甲板往岸上看去。卻看到一個瘦弱的小姑娘拎著兩個木桶在河邊舀水，這個滿了去舀那個，卻又把剛舀滿的那個給撞到了水灑完了。她也不惱，笑著繼續剛剛的動作……


    “……”男子看了一會兒，嘴角竟不覺得挑了一挑，隨即又抿了嘴。


    那河邊舀水的正是春雨，她此刻正在給兩個水桶作鬥爭，完全沒發現有人把她的傻樣兒給看了去。


    待她第三次終於成功把兩個桶都舀滿水後，卻悲催的發現自己提不動，隻好喊她爹來幫忙。


    那正看她的男子見李大軍往這邊來了，麵色清冷的轉過身，進了船艙。


    他轉身的那一刻，身上掛的荷包可佩環隨著他的動作動了一下。隻見那


    青色的荷包上繡著兩朵纏繞的從沒見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