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裏的清晨才將將微亮，但是遠遠看去，透過微微有些朦朧的薄霧，隱隱看到那浦頭已是船篷臨立，人頭攢動了。


    而這時一位灰色粗布的少年從一輛馬車上下來，隻見他膚色灰黃，眉毛粗黑，儼然一副鄉(xiāng)下小夥子的憨厚模樣。


    他下了馬車後就站在浦頭那裏，卻是一副東張西望猶豫不決的樣子。


    “小兄弟，這是要迴家吧？”這時一個正在收錨起航的船夫瞧見了，便問到。


    “……”那少年楞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又搖搖頭，猶豫一下然後也問道：“老人家你們這是要開船了？是要去哪裏？”


    “怎麼，小兄弟是要坐船嗎？可惜了我們這是貨船，而且是要走到這運河最後一站的，小兄第不如去那邊問問可還有未開人未坐滿的客船。”老人家笑著說道。


    “最後一站？”隻見這少年想了一下，然後眼睛一亮說道：“可是杭州？”


    “正是杭州，難不成小兄弟正是要去那裏？”老人家又問，卻在此時穿上響起一個少女清亮的喊聲：“阿爹，可是好了？哥哥說要啟程了。”


    “好了，好了。”老人家忙迴話，然後還是和善的衝著少年說：“老頭子不與你閑聊了，這便出發(fā)走了。小兄弟你還是快些去看看那邊的客船，別等到一會兒走了，再等可是得到明天了。要麼就是下午的大客船，那可是貴著呢。”


    “老爹，可否帶我一程，我不想去與那許多的人擠客船，我與你掏銀子，你讓我坐這船可好？”少年聽了話看看不遠處那也是即將起航的，人滿為患的客船，再看看雖然也放著許多貨物，卻隻有這老爹一家三口的貨船，便是趕緊說道。


    “這……”老人家有些猶豫，卻是見一個十三四的少女從那邊走來，隻見她雖然膚色有些黝黑，長得也略微壯實，但是一頭烏亮亮的頭發(fā)高高的梳成兩隻麻花鞭子，穿著水綠色的綁腕短褂子和短裙裾紮腿褲。水靈靈的一雙大眼，很是喜慶的樣子。


    “阿爹，小哥哥不嫌棄我們這貨船，你還囉嗦什麼啊。”說話間已是熱情的把那少年迎上了船，然後笑著說道：“奴奴是小環(huán)，小哥哥你怎麼稱唿啊？”


    “我……你叫我春生便是。”少年想了一下，然後說道。


    “春生哥，你這不是迴家的吧，聽你這口音卻像是京城口音啊？”小環(huán)倒是比她爹要善於觀察，甚至她看機靈的發(fā)現了，這個春生哥哥的臉色灰黃，手和露出的一點頸間皮膚，竟是白皙著呢。再細細看來他的五官，雖然眉毛黑粗的，下麵卻是長了一雙亮晶晶的桃仁眼，翹翹的鼻子小小的嘴唇，再加上尖尖的小下巴，可不是一個女扮男裝的美人兒嘛！


    別看小環(huán)年紀小，卻是自小跟著家裏的貨船，在這一整條的運河上跑，早已是練就了一身觀察人的本領。這來來迴迴的商賈貴客，她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不過現下看在這個小哥哥……不是，是姐姐的樣子，怕是也是為了出行方便，不過她這技術還是有待提高啊。小環(huán)想著，卻是沒有點破的，而是笑嘻嘻的把人迎到了船艙裏麵，這才笑著說道：“姐姐你隻用了脂粉塗黑了你的臉，卻是忘了你的脖子和手臂，可是失誤了啊。”


    少年先是一愣，然後看了一會兒小環(huán)，這才也笑著說道：“你倒是機靈，別人還有你爹都沒有看出來呢。”


    “那是，他們怎麼能給我小環(huán)比呢。不過姐姐你怕是不叫春生吧。”小環(huán)又說道。


    “是的，我叫春雨。”這女扮男裝的正是春雨，她用了她弟弟的名字，也到還是可以的，可惜是被這小姑娘看破了，看來這女扮男裝的，還是不太靠譜的。畢竟她長相不凡，如果是單純的扮作男裝反而是有種別樣的風情，那時候他還說……


    想到這裏春雨趕緊打住，忍下了心中的痛楚，笑著對小環(huán)說：“我本是想著自己扮了男裝也不太像的，所以才用了畫眉的黛粉把臉給塗黑了，卻是忘了手臂和脖子，還真是沒有注意到細節(jié)了。”


    小環(huán)聽了笑著說道：“我們江南這邊倒是沒有經常的繁縟禮節(jié)，外麵多得是女子出遊，姐姐到了杭州不如換迴女裝豈不更好？”


    “也是想著路上方便的，到了那裏自然是不再這樣打扮了，卻是不甚方便的。”春雨說道。


    “看姐姐雖然穿的樸素，卻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倒像是離家出走的小姐呢。”小環(huán)又說道。


    “小環(huán)妹妹過譽了，春雨不過一個農家女而已。”春雨淡淡的說。


    小環(huán)聽了這話便是知道她不願意說，也便盈盈一笑不再多問了，而是安排好春雨的住宿問題後，便是帶著春雨去了外麵的甲板那裏坐下了。


    而現在，春雨坐在船甲板前，看著那不斷倒退的風景，這才真的是相信了，自己是真的離開了。


    此時河中的船隻更是多了，不時的還有一兩艘華麗的畫舫經過。不過大多數的還是寫平民的船舟，隻聽得漿聲一片，看到那河中或快或慢圈起的漣漪，紛紛朝後麵散開來了。這時閑來無聊，還有人放聲高歌幾句，唱的是各種方言小調的，有是那雄渾的男子的聲音，聽得出有股天地悠悠，洪荒亙古的滄桑感覺。也還有些年輕女子銀鈴般的歌聲，如一隻隻黃鸝在林間互相唿朋引伴的，很是歡樂，讓人心情大好。


    春雨坐在那裏，看著眼前的一切，很有那麼一個瞬間，她覺得自己是忘掉了前生，也忘掉了今世，忘掉了所有的煩惱的，而隻是一味的沉浸在這悠悠的秀麗風景中了。這山光水色花影婆娑的美好景色，蘭漿劃起滿河的漣漪，兩岸的樹影隨風動動，人們似乎都是沉浸在這美好之中了。


    可是春雨歎息一聲，也隻是那麼一瞬間的想法，現在突然是靜了下來，還是忍不住想起來那幾日的事情來了，包括自己是如何下定了決心，才決定出來散散心的。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