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阿公果然如同自己所說那般，不醉不睡。


    一大杯白酒下肚，楊阿公的嘴巴便有些不利索了，好在酒品很好，沒過多久便一頭砸在了桌子上。


    顧十一將睡著的楊阿公背上床，於當歸幫忙鋪床，折騰了一會兒待見到楊阿公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後，兩個人這才退出了屋子。


    將桌子上殘羹剩菜好好收拾一番，於當歸迴到火爐旁邊時，便看到顧十一不知從哪裏拿來了一個木盆，木盆裏有一小節冷水。


    “這是……”


    “洗腳。”顧十一將木盆放在火爐邊上，見於當歸還在看自己，於是便指了指火爐邊的凳子，道：“坐下，洗腳。”


    “啊？哦。”於當歸愣了愣這才坐下來，“要不你先洗吧？”


    “不用，等你洗完我再洗。”顧十一說話間將放在火爐邊上一直溫著的鐵壺提起來，微微一側，便有熱水從鐵壺壺嘴裏流出，徑直流入正下方的木盆裏。


    股股熱氣冒出來，讓人看著好不暖和。


    試了試水溫，感覺剛好，顧十一這才拉過另一條方凳坐在了於當歸對麵。而此時，於當歸剛剛將兩隻腳上的襪子褪了下來。


    這還是第一次於當歸這麼直白地在顧十一麵前露腳，再厚的臉皮也讓她一時間難免羞澀。


    然而，這還不是更叫其難為情的，就在她雙腳剛放進木盆裏沒多久，本是坐著看她一動不動的顧十一卻忽然間一彎腰，穿透沒入腳踝的熱水徑直抓住了於當歸的腳。


    “啊，十一你……”


    “別動，我幫你洗！”顧十一按著於當歸的腳沒讓她動，抬頭看向對方，眸底滿是柔情，“當歸，我幫你洗。”


    “可，可我……”於當歸臉色羞紅，被那兩隻大手抓著的雙腳，就像是熱浪開關，一陣接一陣地往頭上湧。跟隨而來的，還有令人忍不住的酥麻。


    “別……”於當歸輕吟一聲，試圖推開顧十一。


    然而可惜，顧十一注定是不會放開於當歸的。


    “當歸，聽話。”顧十一雙眸灼灼，語氣不容置疑，一臉認真又帶著一絲祈盼地同於當歸對視。


    於當歸輕咬紅唇，就那樣同顧十一對視片刻，嫣紅的嘴唇被咬得泛白，片刻後最終慢慢放鬆了身體，似是被上了枷鎖的腳也終於舒緩開來。


    “嗯。”於當歸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臉上紅暈散開，直達脖頸。


    見於當歸終於答應，麵上不顯的顧十一內心卻是長舒口氣，按著於當歸雙腳的手慢慢鬆開，一隻手撐起其中一隻小腳，一隻手慢慢從下而上地向那隻瓷白的小腳上澆著水。


    水花聲淺，卻像叮咚小鼓般敲在兩個人心間，沉默間，蕩起陣陣漣漪。


    “當歸……”顧十一輕輕喊了聲於當歸。


    “嗯？”於當歸應了一聲，看著顧十一後腦發出一聲疑惑。


    “……以後隻要有我在，我就幫你洗腳好不好？”顧十一輕輕問道。


    於當歸聞言當即一愣，她完全沒料到顧十一竟然會說這樣的話，畢竟，顧十一一眼看去並非是那種可以放得下身段的男人，明顯的男人特征在任何人看來隻怕都會認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被服務的也隻會是他。雖然她並不覺得男人給女人洗腳有什麼，相反，這樣的舉動其實恰是表達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的用心。


    但，當自己輕易遇到這樣的事情，於當歸在內心欣喜的同時還有一絲惶恐。


    “我……”於當歸繡眉微蹙，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迴答。


    顧十一見於當歸一副為難模樣，大概也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好了，就這麼說定了。”


    於當歸抬眸直視顧十一，貝齒輕咬，內心一陣感動。然而，就在於當歸想要表達這份感動時，隻聽顧十一忽地又道：“放心，目前應該不會有太多次，畢竟我們現在見麵次數有限。”


    於當歸內心那點感動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好啊，那你這兩天就好好幫我洗腳吧！”於當歸撇撇嘴道。


    “嗬嗬，好。”顧十一見於當歸終於不再有負擔，輕鬆地笑了笑。


    雖然沒了心裏負擔，但敏感的雙腳被那樣一雙帶著粗礫老繭的大手握著，於當歸依舊羞澀難當。


    好不容易洗完，於當歸一秒都不耽擱地把襪子穿了迴去。


    “……你，一會兒不睡嗎？”顧十一盯著於當歸被襪子套起來的腳，抬頭朝其眨了眨眼。


    “啊？睡啊……睡！”於當歸下意識迴答卻在下一刻猛然想起一件比洗腳更讓她心髒砰砰狂跳的事情。


    睡覺啊！！！


    於當歸好想現在就將楊阿公搖醒，好讓他能幫著再準備一間屋子。隻是可惜，楊阿公注定是指望不上了。


    “那個，十一，我們……我們晚上……”


    “嗯？怎麼了？”顧十一就著於當歸的洗腳水簡單將自己的腳洗了洗，拿著擦腳布正在輕輕擦著，聽到於當歸話抬起頭來。


    “那個，晚上我們要……要一起睡啊？”於當歸擰著峨眉說話時有些不敢看顧十一。


    “現在也隻剩下一間房了。”顧十一迴道。


    “……”於當歸沒說話卻在心中忍不住想，這麼快房間都住滿了？


    見於當歸沒說話，顧十一停頓了片刻，薄唇輕抿，無聲一道歎息劃過，卻是表情淡然：“你去裏麵睡吧，我在這裏睡就好。”


    “那怎麼行！這裏也沒有床啊！”於當歸當即反對。


    “沒關係，”顧十一輕輕一笑，“平時訓練比這還艱苦，這不算什麼。”


    “……”於當歸。


    自己若說她在外麵睡隻怕最後也是白說。


    顧十一迴答完後便直接將木盆端起來，他要把洗腳水倒在外麵。


    於當歸望著顧十一健碩的脊背，不知為何，她竟然從麵前這道背影裏讀出了一絲孤獨的涼意，而這份涼意莫名地讓她心疼起來。


    於是，在顧十一伸手將厚厚的布簾掀起，腳步即將踏出房間之時，鬼使神差地，於當歸脫口而出：“十一，晚上我們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