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道門?”
蘇留心裏一動,天子望氣術(shù)一眼看去,氣機(jī)神念在這一行人上一掠而過,也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中的車駕裏有幾道不可小覷的氣機(jī),縱然不算是天師,也是散人。
佛門大宗師尊稱佛主尊者,道門大宗師便是天師真人,大宗師神龍見首不見尾,世人難見陣容,但能稱得上散人的道修也非同小可了,起碼都是洞玄之上的修為。
“天下玄宗兩道,說的便是這北邙道與龍虎山了,兩大勢力雖然都是當(dāng)世頂尖勢力,暗地裏卻是多有齷齪,互相不齒。”
蘇留此前對這些天下間頂尖勢力都做過一番功課,這時候見著了龍虎山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倒也沒有什麼其他感受。
站在此世巔峰的勢力,哪一個都不簡單,哪一個不講排場?
這些明甲弓刀的精悍士卒都是龍虎山的護(hù)山道兵,攏共有幾千之?dāng)?shù),全都是以一敵十的猛卒,號稱養(yǎng)護(hù)真人修行。今日連龍虎道兵都出動了,當(dāng)中車駕坐著的人身份地位可見不低。
伏蚩山下邊的這一間小酒肆裏噤若寒蟬,個個江湖豪客低頭吃菜飲酒,隻作未見,劍宮老仆見蘇留微微一怔,低聲道:“宮主,這些都是龍虎山的人,眼看也是去許都方向。”
蘇留微微頷首,手裏動作卻是一停,那龍虎道兵眾星拱月?lián)碇漠?dāng)中車駕流蘇簾幕嘩然打開,下來一個年輕道人。
這青年道人唇紅齒白,麵貌極俊,頭頂玉冠,垂落緩帶,正披在這少年的肩側(cè),瞧著更多幾分莫名的俊逸姿度。
“果然不是簡單人物。”
蘇留自斟自飲,心裏卻難得的浮現(xiàn)一抹驚豔。他縱橫數(shù)個武俠世界,見過多少人傑豪雄,然而麵前這青年道人穴竅飽滿,氣機(jī)盈實,並不比那些人雄要差,資質(zhì)根骨那是第一等的好。
龍虎山道眾一齊入內(nèi),那一身繁貴道袍的年青人見著了酒肆昏黃油膩的酒旗,先微微的皺了皺眉,再被清風(fēng)一送,聞到了裏邊江湖豪客們的體~味,連腳步都頓了一頓,他身邊有個枯發(fā)老道,輕聲道:“小天師,暫作休憩,今日便可到許都了。”
青年道人點了點頭,就在外邊一桌坐下,四顧張望,看到眾人敬畏之意溢於言表,滿意的微微一笑,之目光再動,卻發(fā)現(xiàn)坐在對卓的蘇留目不斜視,平靜自如飲酒。
似乎沒有看見他一般。
青年道人多看了蘇留一眼,淡笑道:“倒也奇怪,都說許都扼守中州門戶,多有富庶商栗,陶、王幾家,全是身家巨萬,怎麼也有這麼個窮酸子弟。”
他雖然沒有指著蘇留說話,但是其意昭然,眾人順著他的眼神看去,都知道這個月白衣衫的蘇留不知怎麼的得罪小天師了。
左右道眾齊聲嗤笑,有人道:“齊家?guī)Э诘模率欠卜蛉鈤眼,不識小天師真人風(fēng)采。”
更有人說道:“小天師一心天道,將來是要修成陸地真仙的,這些俗塵人物,平地汙了小天師的眼睛。”
蘇留一桌,正坐了他與林兮,還有個老黃恭恭敬敬的低著頭不敢說話,林兮瞪了個白眼,但是看著蘇留臉色平靜,隻好氣哼哼的把氣都撒在食物上。
“天道艱辛,吾將畢生求索。”
道袍年輕人似乎聽?wèi)T了奉承之語,輕輕搖頭,臉上倒有些怏怏厭世之態(tài),當(dāng)下也隻用了一口酒菜,便起身下令道:“這糟糠酒菜,如何吃得下去,都起身罷,今來許都,可不是遊玩。”
他平素裏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多的是異材珍饈供做修煉資源充實精元,吃這樣的酒菜,確實是難為了他。
龍虎山老道人欲言又止,輕歎了口氣,隻好道:“唉,如此便先到許都,再做打算。”
青年道人徑自上了車駕,龍虎道兵們縱然都才隻吃了幾口,也隻好放下手裏的飯菜放翻身上馬,數(shù)百騎往北疾馳而去,卷動煙塵如龍。
等走的瞧不見影了,酒肆裏才有刻意壓低的小聲議論傳來:那中州龍虎山門的小天師,果然神仙中人!
“誰說不是,龍虎門幾大天師威震天下,道基深厚,這位趙天師的兒子更了不得,傳說是中州年青一輩之中,足列前三!”
“中州數(shù)億武者,他能列入前三,好厲害人物,隻是龍虎門不都是道士麼,怎可娶妻?”
“嘿,你卻不知了,龍虎門雖是道門,卻可娶妻生子,趙天數(shù)大真人除去兩位夫人,單隻美妾便有一十二人,有個兒子又有什麼稀奇.......”
大約是小趙天師走得遠(yuǎn)了,眾人膽氣也壯了些,議論紛紛,蘇留微笑聽著,老仆卻用力啃一口餅子,就一口老酒,其間還憤憤的罵上一句:“什麼龍虎道門小天師,一心天道,分明隻是個無知小兒,猖狂跋扈,若叫他知道宮主您的身份,怕是要嚇得不敢造次。”
林兮狠狠的咬一口包子,憤憤道:“何止不敢造次,我看是要屁滾尿流才是......”
蘇留不以為意,自斟自飲。他根本就沒有把這位趙小天師放在心上,論說修為,年青一輩之中,又有誰是他的對手?如果龍虎山趙天師親至,還能叫他另眼相看。
隻等林兮與老仆吃完,蘇留才悠悠地站了起來,灑然離去,老仆放下一錠銀子,收拾行囊,急切的跟了上來,口中還碎碎的念著:“宮主是我雲(yún)水劍宮之主,踏破天鷹樓,連神槍會也俯首,是與南北雙雷神談笑風(fēng)生的人物,正是猖魏江湖群龍之首,怎麼也可忍得住這小兒放狂,哎!”
“叫老黃?”
“是,老奴黃有義。”
老黃不說話了,但有義這名字沒有起錯,起碼住在劍宮六十多年的老黃是真把雲(yún)水劍宮當(dāng)做了自己的家,蘇留也是在上一任劍主之後第二個叫他真心對待的人。
“你說的不錯,那勞什子白臉小天師,確是個草包貨色,下次遇見,定管叫他屁滾尿流。”
蘇留拍了拍他的肩膀,掀簾入內(nèi),道:“上路了。”
老黃瞪大了眼,心裏一陣溫暖的感覺,相較上任劍主的嚴(yán)肅冷峻,蘇留還多了一分親近人氣。
他心裏陡然想到:是了,宮主何等人物,這草包小天師,哪裏配做我雲(yún)水劍宮宮主的對手,他老子趙天師來還差不多!
一思及此,老黃精神抖擻,樂嗬嗬的低嘯一聲,老黃馬打了個響鼻,一路往北而去。
一路迤邐而行,終至許都。
許都是猖魏王都,是扼守中州的門戶,曆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遠(yuǎn)處這三十餘丈高的滄桑古樸的城牆巍峨雄立,透著一種凝重深沉的感覺。
離城十裏之外,便有士輕甲銀披的衛(wèi)士巡視,一路沿道布置的輕甲衛(wèi)士粗略估計,都有八~九千之?dāng)?shù)。
雖然沒有齊地攔龍江拱衛(wèi)齊天城之奇駿,猖魏首府許都地貌也別有雄奇之處。
“前邊便是那龍虎道門的小天師了,可了不得麼,張揚招展,生怕別人不知他來了麼?”
車簾外的老黃又低語一聲,前邊那龍虎道兵一眾都停了下來,趙小天師不耐的探首出來,皺眉道:“怎麼迴事。”
一個年歲稍長的老道一臉傲然地道:“這位是龍虎道門趙小天師,是猖魏王爺?shù)淖腺e,也是挽秋公子的生死之交,你們也敢攔麼?”
那銀甲將軍躬身恭敬道:“原來是龍虎道門的真人們,王爺有令,真人們便請入城,這些龍虎禦衛(wèi)要駐紮在城外。“
這數(shù)百龍虎輕甲道兵,也稱作護(hù)道禦衛(wèi),一個個神情精悍,氣焰跋扈,要是進(jìn)了城,還真是要惹出不少的事端。
中年道人拿不定主意,便去看趙小天師的眼色,趙小天師皺眉瞥了一眼,眸中厲色一閃,那銀甲將軍卻毫不動搖,隻道:“王爺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酒宴,龍虎道門的禦衛(wèi),定能得到妥善的安排,挽秋公子正在城外的麒麟門相侯龍虎道門的趙小天師。”
趙小天師神色稍稍和緩,終於點了點頭,他雖然性子倨傲,但是既然坐在了龍虎道門小天師超然人上的位置,自然也是通透的人,若在中州,那自是要按照他龍虎道門的規(guī)矩來,但是在猖魏許都地界,便要給地主猖魏王幾分麵子。
正要鑽入繁複高貴的車廂,眼角餘光一瞥,竟瞥到了遠(yuǎn)遠(yuǎn)的那老黃馬帶著截古樸車駕追了上來,趙小天師五感過人,目力更了不得,幾乎將驅(qū)車的老黃咧嘴的笑容都看的分明。
他若無其事的指了指蘇留方向,道:“你不是說閑雜人等,不可入內(nèi)的麼,這也是猖魏王的客人?”
銀甲將軍也是愕然,他在城外駐守,見著了不少與會客人,多是高門大閥,車駕隨從如雲(yún),要麼是一流門派,也是門人弟子極眾,一個個都生怕弱了自家聲勢,哪裏有像是蘇留這般,一個缺門牙老仆樂嗬嗬驅(qū)車上路。
正有些躊躇之間,手下一個銀甲衛(wèi)士自遠(yuǎn)處急跑了來,在銀甲將軍耳邊低語了一句,兩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取了軍中專用的狼煙信報,就地盛放,隻見得轟一聲響,一道流星騰空竄起,在百丈外的空中炸開,整個許都都看的分明。
趙小天師瞥了蘇留那古樸車駕一眼,正被銀甲衛(wèi)士們圍在了中間,不由得嗤之一笑,道:“隻帶著個老頭裝點門麵,也扮作江湖高人,這騙子也忒沒技術(shù)含量了。”
銀甲將軍額前已經(jīng)微見冷汗,低聲道:“小天師,這位確是王爺客人......”
話未說完,蹄聲如雷奔。
許都方向,地麵如鼓點,轟然震響。
連城、無忌、挽秋三位象征了許都權(quán)勢的公子一應(yīng)到場,不僅是三人到場,連先前來的客人都跟來看熱鬧,與連城公子交厚的河洛集大荒才子公孫幻,與無忌公子交厚的北邙道宗,還有諸位中州宗師,這些人論說地位,雖及不上龍虎道門玄宗無雙,也是各有天榜地榜高手鎮(zhèn)壓氣運的大門大派。
趙小天師心裏愕然,浮起一抹得意:魏挽秋來麼,倒也罷了,足見他真心,他那兩位兄長與他不太對付,怎麼也來了?等等.....連這北邙山的道士都來了,我若沒記錯,北邙山道人與我龍虎道門沒什麼交集?
龍虎山道門親近挽秋公子,北邙道便與連城公子交厚,兩邊雖然同是道門,但是修的卻不是一般的道。
“不管怎麼,今日總算是我龍虎道門壓了他一頭。”
趙小天師挺了挺身子,對著遠(yuǎn)遠(yuǎn)策馬而來的連城公子等人抬了抬下巴,微微點了點頭,天師的排場倒是有了幾分。
龍虎道門的一眾道人眼巴巴的望著眾人奔掠而來,一臉與有榮焉的樣子,既為客人,能叫主人出門十裏親自延接,那自是天大的榮耀,隻是不之知小天師倒時候是受了三位公子大禮還是怎麼。
連城、無忌兩位公子並不下馬,在馬上輕輕點頭,便算是招唿,其實龍虎道門暗助魏挽秋登位,也是眾所周知,兩人這般既不冷淡也不親近的表現(xiàn),倒算合理。
隻不過向來人上的趙小天師輕輕冷哼一聲,心裏略略不快,魏挽秋落後自己兩位兄長半個身位,策馬到了近前,翻身下馬,先與趙小天師客套幾句,趙小天師心裏卻陡地一沉,他修道有成,感知神敏,能察覺數(shù)十丈開外的動靜,此時挽秋公子人雖站他麵前,與他說話,目光卻還是落在了那古樸車駕上邊,他們身後跟來的眾人,也指著那一個古樸車駕議論紛紛。
連城、無忌兩位公子在古舊車駕前數(shù)丈之外便翻身下馬,挽秋公子告一聲罪,也疾步跟上,三大公子齊齊振袖,一手在胸前,一手在玉帶之後,做一個東楚大閥貴族之間通用的姿勢,齊聲道:“恭迎雲(yún)水劍主。”
接著,一揖及地。
各地自有各地的禮儀,但是在猖魏一地來說,一揖及地,這已經(jīng)是最高的迎客禮節(jié),沒有之一。
嘩啦啦!
道旁相左,八~九千銀甲浩浩蕩蕩的單膝跪地,動作如出一轍,齊齊吼道:“恭迎雲(yún)水劍主!”(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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