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死戰(zhàn)


    倪思歸、賈慶雲兩人在江旭京的鎮(zhèn)北將軍府裏已經有些坐不住了，隨著江旭京一係列極為激烈的決定做出，兩人瞠目結舌之餘，卻又重新煥發(fā)出了對江旭京的莫大的信心。原先兩人所部分散開來，如果江旭京真的要分兵駐守，兩人憑著自己的力量，都沒什麼把握的，但合兵一處，將鎮(zhèn)北軍司幾乎所有的軍力調集起來和雲州大軍決一死戰(zhàn)，這種態(tài)勢卻是他們所喜歡的。二十多萬兵力對十多萬兵力？這幾乎一倍的差距讓他們心裏多少有些底。等到葉韜麾下大軍到了歸原，能看到歸義城的時候，他們料想葉韜沿途已經消耗了許許多多的兵力了。


    雖說鎮(zhèn)北軍司一路是放棄過來的，但棄守那些應該是守不住的城鎮(zhèn)不代表他們就那麼輕鬆地放過了雲州大軍。堅壁清野是談不上的，由於雲州諸軍推進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也由於雲州諸軍推進經常是幾個營滾動前進，幾乎很少有停頓的時候，在這種碾壓式的攻擊下，鎮(zhèn)北軍司實在是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去做那些堅壁清野的事情，但將一些主要的糧倉搬空，搬不走的燒掉，汙染水源，派遣細作散布謠言甚至通過道明宗蛇眼派人伺機刺殺，弄得整個鎮(zhèn)北軍司陰雲密布。


    而江旭京則頻頻召集諸將，和大家商討各種決戰(zhàn)準備。而至關重要的是，江旭京真的說服了護教軍死守歸義城。而他將帶著大軍出城尋機決戰(zhàn)。大家從一開就被江旭京告知，這不是什麼陰謀，稍微在戰(zhàn)場上混過兩天就知道這是什麼態(tài)勢，那就是逼迫葉韜以有限兵力和己方決戰(zhàn)。勝負，就在這一仗裏敲定了。勝了，雖然江旭京和大家也都很懷疑是不是有能力對雲州發(fā)起反攻，但至少鎮(zhèn)北軍司保住了，而雲州將在至少五年到十年內不具備對外攻擊的能力。自然，立下如此赫赫大功，他江旭京將不再僅僅是將軍，而將有自己在北地建立帥府……其實，和他現(xiàn)在的權柄相差不到哪裏去，隻是有了名義了而已。自然，到時候他也想能擴軍備戰(zhàn)，掌握整個西淩最龐大有力的一個軍事集團。


    而如果輸了，結果也很簡單，能跑掉的想辦法跑掉，跑不掉就隻能等死了。雲州雖然抓了俘虜之後待遇很是不錯，但那似乎取決於他們是不是願意抓俘虜。鐵雲騎某部已經有過體諒索錚後勤運轉不易，在對手繳械錢全殲一支兩千多人的隊伍的事跡了，那打仗打得爽利的程度，讓人瞠目結舌。


    倪思歸和賈慶雲來求見江旭京，是為了他們到底能在會戰(zhàn)中出多少兵。按照江旭京的想法，他們兩部加起來要湊出三萬精騎和和大致同等數(shù)量的“炮灰部隊”，江旭京則湊出四萬精銳騎兵，兩萬雜牌騎兵和三萬多的其他各種軍隊，還有現(xiàn)在交由江旭京的侄子江翀統(tǒng)領的原來的趙醴所部，另外加上北方科爾卡等部族支援給江旭京的一萬騎兵。江翀手裏沒有什麼炮灰兵，嚴重影響了江旭京用炮灰消耗雲州大軍的體力、精力和士氣，然後靠精兵一決勝負的戰(zhàn)略，於是，江旭京把能夠湊起來的方方麵麵的其他軍力，包括那些鎮(zhèn)北軍司收編或者隻是臨時收編的馬賊、聚集起來的豪族私兵總計不到兩萬人也一並交給了江翀。而在歸義城，護教軍居然靠著收攏來的教徒和簡陋的兵器，將護教軍參與守衛(wèi)歸義城的兵力擴張到了將近六萬。現(xiàn)在鎮(zhèn)北軍司居然湊出了三十萬大軍。雖然，其中編列在西淩的百萬大軍的目錄冊裏的僅有差不多一半，但也的確是陣容龐大到家了。雖然臨時組織起來，但士氣居然相當高昂，隻待大戰(zhàn)一場。


    在正廳裏坐了一會，終於倪思歸和賈慶雲這江旭京的兩臂被請了進去。才兩天時間，江旭京的精神更差了。對於那些統(tǒng)領幾百上千人的軍官們來說，可能他們需要操心的就是訓練、士氣、給養(yǎng)等比較小的層麵，作戰(zhàn)的時候，也無非是用手裏有限的兵力做戰(zhàn)術層麵上最大的活用。但在倪思歸、賈慶雲乃至於江旭京這個層麵，更需要關注的是全局的各種變化，尤其是江旭京，送去朝廷的軍情文書至少還要兩到三天才能收到迴複，但就在短短不到半個月裏，幾乎半個鎮(zhèn)北軍司就落到了雲州大軍，落到了葉韜的手裏。這種速度遠超過大家的預料。而現(xiàn)在，將兵力蝟集在歸原這一小片整個鎮(zhèn)北軍司最繁茂、富裕和最戒備森嚴的土地上，將大片土地空出來任由雲州大軍占領固然是為了達成一個戰(zhàn)役目的：分散雲州軍力，拉長雲州的補給線，讓雲州大軍變得疲憊。但是，江旭京此刻卻一點都沒把握，自己做的就是對的。而一旦在歸原的會戰(zhàn)失敗，他如果還能活下來迴到朝廷，等待他的也就隻能是罷官奪職問罪的下場。


    “你們來了，讓你們等了一會，”江旭京迎著倪思歸、賈慶雲兩人進入他的書房，侍從立刻捧上了熱氣蒸騰的茶水。江旭京並不好茶，所以自己吃的茶也就是軍中那種磚茶。但既然是在江旭京這裏，哪怕他煮草葉子，都不會有人說不好的。“剛才我命令四隊精騎出發(fā)，準備去襲擾對方的輜重糧草輸送。你們……是來做什麼呢？”


    倪思歸站了起來，抱拳道：“大帥，末將和賈將軍一起來，是為了大帥所說的會戰(zhàn)事宜。大帥，歸原是我鎮(zhèn)北軍司精華所在，而歸義城更是鎮(zhèn)北軍司經營不知道多少年的重鎮(zhèn)，大帥，對於會戰(zhàn)，我們都一力支持，但要打的話還是早打吧。不然，雲州大軍肆虐，就算我們最後戰(zhàn)而勝之，這歸原的繁茂盛況也不是幾年、十幾年可以恢複的了。”


    江旭京擺了擺手，說：“你且坐下……我多少知道一些你們兩部對我分精兵和普通軍隊的意見，大家都想被劃到精兵那邊去，不想搶在前麵，用人命為我鎮(zhèn)北軍司堆出一個勝利的機會。可是……我又何嚐不知道，放雲州大軍進來有多危險，而歸原……也是我的心血所在啊。要靠人命去使雲州大軍疲憊，又何嚐是我願意做的事情呢？這些軍力，這些兒郎們，也是跟了我、我們那麼多年的，老兵油子和新丁都不少，打仗未必有多驍勇，可平時做什麼也多少算是得力，我也於心不忍啊。可是，和雲州大軍作戰(zhàn)，這感覺……雖然我們都是打了幾十年仗的人，但麵對雲州大軍那幫年紀輕輕的將官們，卻好像是我們更不懂打仗了。軍械、訓練、士氣……哪一樣都是我們相差不少。如果不是兵力上能夠有那麼大的優(yōu)勢，我一定不會選擇一戰(zhàn)。其實，別看我們兵力占優(yōu)，但會戰(zhàn)起來還真不知道會怎麼樣。能夠和雲州大軍近身而戰(zhàn)，的確可以避免那些可怖的火油彈之類的東西，但雲州大軍鎧甲鮮明，兵刃尖利，遠勝於我方。我寄希望的，也就是因為這些沉重的鎧甲和兵刃，對手會累得更快。而雲州大軍在由葉韜執(zhí)掌之後，從未和人力戰(zhàn)，我也希望，在遭受相當損失之後，雲州大軍那些年輕人會急躁、會沉不住氣，會感到沮喪，而雲州大軍的士氣會跌落。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還是要看真的打仗的時候是不是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但在這種亂局中掌軍，卻是我們這些老家夥所擅長的，不是嗎？”


    江旭京的臉上浮現(xiàn)起一抹淺笑，他蒼勁而疲憊的臉龐由此而生動了起來。“我隻問你們幾件事情：一，你們的分兵分好了沒有，二，那些普通兵能不能、敢不敢死戰(zhàn)，三，你們有沒有決心把全軍搭進去，來拚一次慘勝……如果能勝，我鎮(zhèn)北軍司至少在東平方向能保十年、十五年乃至更長時間的平安。我們大有餘裕整軍來應付以後的事情，當然，可能我們幾個都沒那個年紀來做這種事情了。可我們至少是帶著一場大勝解甲歸田的。如果朝廷確實下了功夫，應該知道，雲州的那種軍隊是真的強，以後，我西淩大軍也會逐漸變成那個樣子的。隻要能熬過今年……現(xiàn)在，南方受到春南的攻擊，應付得也很是乏力，短時間裏是沒兵力來支援我們的了。隻有靠我們自己，不惜一切地打贏這一戰(zhàn)。”


    江旭京的話讓倪思歸、賈慶雲兩人感觸不少。江旭京的確是個很實在的人。的確，說到功名心，他的確是很重的，但誰不是這樣呢？但在這種時候，江旭京向他們坦承這些，畢竟是將他們兩人當作了手臂、心腹來看的。


    賈慶雲心頭一熱，站起來說道：“大帥放心，我這邊整軍之後，前軍不會出問題，我一定派出得力部署去統(tǒng)軍。隻要大帥需要，就是全軍死絕了也決不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