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最好別看,或者等第一集正式版結束了再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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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宜家
自從十五年前東平國大將韓平章以三萬飛騎突襲郇山關得手,並在10萬步兵和不下0萬支援後勤的民夫的支援下苦守郇山關幾近一年,並屢屢抽空突襲,前後共殲滅西淩國不下40萬軍民之後,一麵臨海麵環山的東平國終於將所有通向其他國家的道路掌握在了自己手裏,再也不用頻頻受到其他國家的侵襲了。而東平國也從此形成了一都三州四港九關的格局。雖然隻是個效果,但在兩代國君在這十五年裏兢兢業業之下,東平國的繁盛興旺讓百姓都津津樂道,而聚集起來的財富更是讓周邊列國虎視眈眈。
宜城,是東平國最東北的梁州首府,地處洛水入海口,有一個天然良港,距離北麵的壺關僅僅隻有二百餘裏,而且,宜城還是東平國都城平陽的北麵屏障。雖然東平國一直和北方鄰居韓國交好,但國家之間的關係永遠是說不準的,假如壺關一旦被破,宜城這個處於壺關和平陽中間的城市就要承擔絕大的壓力。正是如此,宜城這個城市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城裏城外一共有近十萬駐軍,其中更有一萬四千精騎,港口內更是有大大小小的軍艦五十餘艘,幾乎是整個東平國水師的半數。而宜城卻又同時是個商旅繁茂的通衢大驛,往來的大大小小的行腳商人終年不絕,跑內陸商道的和跑海運的商人基本上各占一半。也正是因為如此,宜城人口簿冊上雖然隻有二十五萬人口,但整個城市裏,各種各樣的人加起來從來沒有少於過七十萬。那多處來的四十五萬人中,絕大多數是當地駐軍的家屬,由於東平國的軍屬隨軍隻稱寄籍而不入常住人口簿冊,這部分人倒是成了宜城最主要的人口基數。而其餘的,除了商人之外,挑夫,鏢局,戲班和工匠都不乏其人。雖然宜城不如都城平陽的氣勢恢弘,但在全國乃至列國眼中,毫無疑問,宜城要遠遠比平陽有錢途。
而在這個很有錢途的城市裏,這4年來卻有一家人慢慢冒了出來。宜城葉家雖然還不算巨富,但奇怪就奇怪在這裏,幾乎宜城每家人家裏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葉家的鋪子裏買的東西。而葉家的鋪子的名字叫做“宜家”。
宜家的誕生還要從10年前葉家的長子葉滄懷談起。在葉滄懷出生時,葉家也隻不過是個普通的木匠世家,葉老根雖然家學淵源,一手木工活出類拔萃,堪稱宜城第一,但他並不善經營,靠著幫人打打家具,製作一些木器,修補一些建築上的木構過活。雖然家裏不窮,卻很難攢出多少錢來。但葉滄懷卻不同,葉滄懷出生的時候,沒讀過書的葉老根給他起的名字是葉波。小葉波從會走路開始就對父親的木器作坊非常有興趣,每天不哭不鬧就躲在木器作坊裏看父親做各種各樣的東西,4歲的時候,葉波就很自覺地能做一些簡單的木工活了,給父親和幾個師兄們打打下手已經沒有問題。而到了5歲的時候,改變葉家命運的時候來到了。葉波設計製作了一套很不起眼的東西:用漿硬後的鬃毛製作的長柄掃帚,帶有翻蓋的長柄簸箕,免手絞長柄拖把和配套的防濺木桶(就是諸位讀者家裏大概都會有的東西,隻不過材質不是塑料而是木頭,加工難度有些高)。
如果在其他地方,這一套的小發明未必能有多好的銷路,可是,在宜城就不同了。宜城是個大大小小的商人聚居的地方。大部分的中小商人家裏都有個可靠,但年紀可能有些大的老家人,打理家裏的灑掃之類的事情,家裏雇了好幾個仆傭的,那管家手裏多數也有些采購必要的消耗品的小小的財權。這一套大大減輕清潔工作的勞動強度的器具,就是從這個特殊的階層開始流行,而後席卷全城的。灑掃套裝首先覆蓋了中小商人家庭的市場,而後,各個酒樓飯館青樓意識到了加快清潔工作對於他們翻臺子增加營業額和保持環境衛生的好處,然後是軍隊和衙門的那些負責營房和訓練場等等地方的勤雜部門下了幾個相當不小的訂單,然後,灑掃套裝開始更加普及,開始流向了更廣大的市場。在葉家的木匠鋪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灑掃套裝已經通過海運最遠到達大食國甚至更遠了。
大概一連幾個月裏,葉波的父親和他的那些師兄們就忙著做這樣的一套套東西,而隻有小葉波,拿了父親獎勵他的零花錢,在家裏空著的房子裏另外開了一間木工作坊,他自己一個人的作坊。
悶頭賣了幾個月的拖把掃帚之後,葉老根和他的徒弟們赫然發現,他們幾個月裏的盈利居然比過去幾年加起來都多。一套灑掃用品套裝賣兩銀子,而他們扣除購買木料、清漆等等用品外,鋪子裏居然存下了6000多兩銀子。這在以前,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數字。至於人工……葉老根手下除了大弟子和二弟子是出師後跟著幫工之外,其他的幾個人還都是學徒,而按照規矩,學徒期間學徒不但沒有工錢,還應該倒貼食宿費的。葉老根實在是個厚道人,他還是按照每個人承擔的工作多少都發了銀子,還立刻讓幾個手藝已經過得去的學徒結業,當了幫工。要知道,幾個月的超強度勞動,手藝不熟練葉熟練了。葉家的木匠鋪一下子就成了擁有了11名結業的幫工和7名學徒的宜城平均技術“職稱”最高的木匠鋪了。除去發掉的工錢,葉家上下和幫工們商量著要擴大經營了。由於葉波設計了這一套灑掃用品居功至偉,年僅5歲的葉波也被當作大人來一起商討,而商討的結果就是葉家用000多兩銀子買下了一處有上下兩層的旺勢鋪子,下層出售木工製品,上層開辟了貴客室,用來商討各類物件的定製。
原本,葉老根和葉波的那些師兄們都很納悶,大家也就是一幫木匠而已,要弄什麼貴客的定製啊?而這個時候,葉波向大家展示了他同樣悶頭了幾個月的成果,一堆堆的各種用途的家居用品。從各類家具,也就是葉家的木匠鋪的傳統優勢項目到各類可以用木頭來製作的生活用品,足足有幾十種。這些東西葉波說是自己練木工活的時候的習作,很多家具,因為葉波人小力弱,沒辦法做全尺寸的,都隻作了比例縮小版本的。但無論如何,葉老根也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兒子已經青出於藍了。
於是,那間賣木工製品的鋪子按照葉波的想法,命名為“宜家”。既是說明店開在宜城,立足家居市場的意圖,也暗指鋪子裏的東西適合家用。說起來,葉波的這些設計並不複雜,有時候甚至是極為簡單,比起當時流行的那些家居來說,一點也沒有什麼花哨的地方,轉角平滑,沒有任何雕花。可是,幾十件用品裏有一半以上是可以折疊或者暗藏著夾層,有著很多用途的東西。葉老根看著那些東西,覺得葉波的設計絕對當得起大巧若拙這四個字。而葉波說服了父親,把所有的產品規格化,出售之後個月免費修理。
之後,葉老根手下的學徒入門,首先就是去做“客服服務”,至少當個月客服才能到葉家原先的木匠鋪子,現在純粹當作工房的地方開始按照規格製作各類物件。葉波甚至給以後入門的每個師弟都發了本《維修手冊》,可能出現的各類問題和如何排除都一一列出。碰上解決不了的,才交給出師了的師兄們去處理。而出師的師兄們,大師兄跟著葉老根在宜家駐店,負責平時的經營和接待定製類客戶,而二師兄則負責管理原來的木工房,統籌各類東西的製作。
宜家開張之後,開始還是門庭冷落,不到一個月後,生意就好得讓人受不了了。宜家經常麵臨的問題不是沒有客人上門,而是客人們把一樓堆著的各類物件都買光了,大家等著下一批的貨,在那裏無所事事地聊天……而這個時候,葉家的木匠工房裏已經有0多個出師的幫工,10多個學徒了。最後,由於產量實在跟不上需要,葉家工房裏出現了會被永遠記錄下來的一個特殊階層——雇工。
大概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葉老根終於抽了個時間帶著葉波到宜城城郊的白雲寺,虔誠進香,並求見白雲寺住持,東平國馳名的明懷大師,讓明懷大師為葉波改個福緣深厚的名字。葉波倒無所謂,隻是看著白雲寺的僧人們灑掃寺院都開始用那套灑掃套裝,而僧房裏已經開始普及宜家出品的上下雙層床等等東西,覺得頗為好玩而已。而明懷大師做主,為葉波改名為葉滄懷。
如果說葉滄懷的那些精巧設計為宜家打開了家居用品的中端市場的話,那葉滄懷幾乎是單槍匹馬為宜家攻下了整個宜城的家居用品的高端市場。因為,葉滄懷居然是個天生的雕刻大師。宜家出品的家居大概都不貴,利潤還是很合理的,但是,如果要葉滄懷在上麵雕花,這個費用就是另計的。或者那些有特殊要求的定製品,價格也是頗為不斐。年紀小小的葉滄懷,那些雕刻作品隱隱已經有大師風範,而他的想象力,對材質和空間的把握,則讓前人望塵莫及。
葉滄懷7歲的時候,也就是年前,在宜城總督過生日的時候奉上了一件梨花木的6開幅屏風,在獻禮的時候打開了一次。六開幅的屏風上雕琢出一整幅宜城俯瞰圖。雕工精致通透,而最讓人驚奇的是那視覺上強烈的立體感和衝擊力。那幅屏風之後就被總督彭輝當作傳家寶一樣收藏於內室,隻有那些彭山的知交好友們才有機會看到。
年前,葉滄懷為宜城首富,有名的遠洋貿易商人齊鎮濤設計了齊家的新宅子裏的所有裝飾性木雕,包括窗格之類的東西。齊鎮濤的個性深沉,他的宅子也不是誰都能進去的,但凡是見過那些木雕的人都稱讚那些作品線條明快簡潔,但和宅子,庭院還有齊鎮濤的個性都極為貼切,尤其是站在後庭中心,環視周圍的時候,那些木雕仿佛能構成一副波瀾壯闊的60度海景圖。
而就在去年,葉滄懷更是做了一件讓幾乎全城人都瞠目結舌的事情。他為大食商人穆罕默德雕了一個玉像,一個全尺寸的人體。大食國主耽於聲色,新建的後宮庭院中間缺少一個作為核心的雕像。而穆罕默德知道大食國主穆斯塔法心慕東方文化,而又好色異常,原本是要求葉滄懷雕一個仕女像的。結果,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交涉的,最後葉滄懷雕出來的卻是一個跪坐在地的裸女的雕像。由於是用整塊巨大的白色玉石雕成,稍稍離開一點,幾乎就以為那是真人。雖然由於東西文化不同,這一尊雕像在宜城並沒有多少人看到,但凡看到的人,都說雕像栩栩如生,美輪美奐,乃至於在場眾人無不唿吸急促麵色潮紅,甚至有急色之人當即有了生理反應撲上去動手動腳的。雖然這個裸女雕塑並沒有多少人看見,但有一件事卻傳開了。那就是葉滄懷的這個雕像的麵貌是按照當時穆罕默德帶在身天培養的1名絕色舞姬中最美麗的一個的麵貌雕成,據說在穆罕默德和葉滄懷討論作品怎麼製作的時候,這個名叫雪姬的舞姬曾上前奉茶,而葉滄懷一見之下就下了決定,構想了這個雕像。這件事情倒是不太可考,但事情的後半段,也就是1歲的雪姬被作為雕像酬勞的一部分贈送給了當時才9歲的葉滄懷卻是事實。混血兒雪姬現在改名為雪兒,已經是葉滄懷的貼身侍女……等若幹年後葉滄懷作為一個男性的功能齊備,想必……而那尊雕像的另一部分酬勞則是千兩黃金。穆罕默德是個爽快的人,爽快得像個大嘴巴,他不但直承此事,還連連說合算,因為他迴國將雕像獻給國主後,國主大為讚歎,免了他年的稅。而千兩黃金和一個舞姬折算下來隻是他的船隊從大食到宜城一個來迴的利潤。
這還隻是葉滄懷這幾年裏做的比較大的作品和比較大的收入,那些幫富貴人家專門設計家居,布置空間,製作木雕和其他製品之類的事情對葉滄懷來說簡直不勝枚舉。而宜家裏,葉滄懷設計的各類新奇的東西,更是源源不斷。現在的宜家,已經前後推出過5個係列一共400多種家居用品,幾乎涉及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麵麵。幾乎每幾天就有一個新產品推出,不少產品甚至是出一批之後賣光就再也沒有了。宜家固然是因為葉滄懷和他設計的物件而聲名遠揚,那些原本宜家裏定價出售的東西也因為限量和限批次等等原因而全線飄紅。而且,大部分的產品現在已經是通過其他商人轉手到其他城市出售了,僅僅這一點就讓葉家覺得很爽。因為,他們的個月的客服,隻針對本地用戶……毫無疑問,和任何一個時代的客戶服務一樣,既然離開了服務範圍,那這個成本也就節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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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往事
大概是千兩黃金和一個絕色侍女給宜城人的震撼還沒有過去,現在絕大部分人還沒有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葉滄懷才9歲啊,他到底是哪裏看到過少女的身體呢?如果沒有看到過,那他又是怎麼雕出一個完美的少女軀體呢?葉滄懷的父親葉老根和母親呂氏倒是私下裏商量過這個問題。不過,他們顯然是以為兒子不太學好,去偷看了哪個姑娘洗澡什麼的……這種問題有時候還是不要問,他們覺得,如果葉滄懷有心,自然會告訴他們,他們到時候找到人家姑娘家裏提親就是,也算是對得起人家姑娘的清白。而等葉滄懷再大個幾歲,以他們葉家現在的家財和葉滄懷的知名度,想必這種事情不會有什麼問題。
而葉滄懷呢?葉滄懷這個時候真躲在自己的木工作坊裏長籲短歎。他在感歎,這日子過得……實在是……太沒勁了。這裏是在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啊,這裏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沒有電以至於再怎麼點蠟燭和牛油燈也堅持不到多晚,沒有香煙和啤酒,沒有足球賽籃球賽,雖然原來那個世界愛自己的不多恨自己的不少,生活和愛情都一樣飄搖,可是,真的遺世獨立了才覺得,原來自己一樣也少不了。
葉滄懷的腦子裏飄過一句以前經常在msn的對話框裏打的話——
“就素那浮雲……”
葉滄懷無論如何也忘記不了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所感受到的恐慌。恍如一夢,他睜開眼的時候看到自己在一堆大人小孩的簇擁中。他分明聽到大家雜亂地形容道他的模樣——紅紅的,皮膚皺著,好小……諸如此類。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如神話般進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開始進入另外一個生命。
如果葉滄懷對自己的過去有任何不滿,或者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不得不遁世,又或是受到過什麼劇烈打擊,或許,重新過一遍並不是什麼壞事。他在夢裏就經常那樣做,但
真的被扔到這裏來了他還是無法克製住自己心裏的悲憤莫名。他可是一個前途無量的頗有名氣的設計師啊。他的設計作品屢屢被廠家選中投入生產,光是那些產品的利潤提成就足以維持他過相當不錯的生活,房子,車子,朋友,酒……自然還有永遠不會缺少的女孩子。要知道,在現代社會裏,設計師攝影師之類的工作都是非常有利於泡妞的。
葉滄懷在還不能爬之前,幾乎一直在生悶氣。不能說話不能動,隻能伏在別人的懷裏,或者被裝在一個藤條編製的籃子被母親或者父親,或者是某個師兄的背上帶出去玩。葉滄懷就是這樣展開了對這個世界的探索的。他並不是個很能適應環境的人,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無可避免,既然無數次做夢醒來都沒有迴到原來的那個世界,既然已經注定要和自己辛辛苦苦已經打造出一片天地的現代社會永訣,他也不會讓自己頹唐下去。頹唐下去,那就真的完了。既然來都來了,好歹也要活得痛快一點。
而這個時候,葉滄懷才發現,自己的父親的那個木匠的身份,其實還是很能給自己打掩護的。要知道,自己原先最擅長的就是設計家具和玩具。而這些東西,很大一部分都是可以用木頭做的。自己無論是繪畫,製圖,雕塑等等方麵的基礎都很紮實,以前工作室裏給客戶做樣品磨練出來的動手能力也不算太差,雖然現在沒有了那些高精尖的工具,可那些原始的木工工具好歹也是會用的。而在這個時代,甚至有一個方麵可以說具有巨大的優勢。以前,那些高檔木材的價格實在是嚇人,一個立方米的好木料都是幾千甚至上萬的,而現在,根據大致的比較,比如從母親那裏聽到的關於米麵糧食蔬菜水果之類的生活必需品的價格和從父親那裏聽到的從樵夫手裏收購木料的價格,葉滄懷恍然發現,這裏,那些相當不錯的木料基本上比柴火貴不了多少。他能有充足的東西練手。
有一個成年人的大腦學東西的確是快,何況他原本就算是有相當好的基礎。4歲之前,木工鋸比自己的人還高,葉滄懷無論如何不會自虐到要去玩那個,留在木工作坊裏看自己父親怎麼工作就好了。葉老根好歹是宜城最好的木匠,而他當年也是在師父近乎殘酷的打熬下磨練出來的,基本功的紮實,對材料和工藝的掌握幾乎無懈可擊。葉滄懷一遍觀察一遍歸納總結,學到的也不少。
等到4歲之後,葉滄懷就能拿著小號的木工鋸開始玩了。家裏不算窮,自己練習的目的性也很強,材料浪費的不多,技藝上的進步倒是非常明顯。而且,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要能夠耍動哪怕最小號的木工鋸,普通的刨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和工具還有材料的頑強鬥爭,練就了葉滄懷的一副好身體。
說起葉家發家致富的肇始,那個灑掃套裝,最初實在是為了不讓老媽太辛苦而設計出來的。大冬天的,拖個地板實在是太傷手了。雖然呂氏並不漂亮,而且葉滄懷的腦海裏原來的母親的形象還沒有被呂氏的幾年的哺育覆蓋,但畢竟,這也是自己的母親啊。葉滄懷很清楚,對父母的感情恐怕是很難改變的,自己能夠尊敬他們,將他們視為長輩,不過也僅此而已。要一個兩個生命裏加起來生活了0多年的人來重新形成對父母的依戀,恐怕那才是天方夜譚呢。這倒並不完全是天性涼薄。而葉滄懷倒是非常清楚自己的父母對自己那絕對是寵愛有家,全心投入的,於是,無論如何,要讓二老生活幸福,更幸福,算是葉滄懷補報他們的一個手段。
於是,灑掃套裝問世。從此,葉家開始有些莫名其妙地發家致富了。葉滄懷又一次恍然大誤,原來這個時代對於機巧的設計是那麼缺少。而這個時代還有個很好的地方,那就是盜版很少。雖然葉家木匠鋪和後來的宜家生意極好,但同城的那些老木匠們倒也沒有怎麼仿造,最多也就是學著打上幾副類似的,自己玩玩,好歹也是多掌握了個手藝,那些生意比較慘淡的,居然都直接找上門來,並入葉家的鋪子當幫工或者雇工。民風之淳樸,讓習慣了現代社會的葉滄懷著實感歎了一番。要知道,如果在現代,幾乎是出什麼好賣的就有人盜版什麼。大到汽車輪船,小到鉛筆紙張,幾乎沒有能逃過的。甚至正牌的宜家家居門口都有人來兜售仿冒品。
既然機巧的設計稀缺,而盜版問題又幾乎不存在,葉滄懷立刻將自己能記得的家居用品,並且可以用木料來實現出來的一個一個盜版出來。現代的設計可是無數設計師幾十年上百年絞盡腦汁弄出來的玩意。和日常生活相關的那些東西幾乎每個設計師都會弄出一套東西來,繁複精巧和簡介流暢結合,功能和外形匹配,還有理論和實踐經驗豐富的人機工程學為底子。雖然從美術風格上來說和這個時代稍微有那麼點格格不入,但那主要是針對富庶人家。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簡單實用就很可以了。而這正是葉滄懷擅長的。
自從開始玩雕刻,葉滄懷就更是樂不思蜀了。在這個時代,隻要稍稍展露一下自己這方麵的才能,之後幾乎再也沒有為錢和材料擔心過。贈送給宜城總督的屏風固然是家裏貼錢買的好料,自己又花了很大的功夫,可那畢竟是個好廣告啊。自那之後,拿著好木料,石料等等上門來求著定製的,還有不帶材料但肯開很高價格包工包料的絡繹不絕。在原先那個時代沒有能玩夠的各種雕刻形式和技法幾乎耍了個遍。而更重要的是,掙到了很多錢。自從葉滄懷接過了高端市場的雕塑定製的活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年了。年裏他一個人掙到的錢幾乎頂的上小半個宜家。
至於大食商人那次,那實在是冤枉啊。穆罕默德一開始跟他說贈送給大食國主,放在花園裏的時候,葉滄懷就覺得女性人體是個很好的題材。因為他想到了花園想到了噴水池,想到了在噴水池邊上放上一尊女性人體雕塑很有味道。當時正好雪姬,也就是現在的雪兒端茶進來,結果已經開始工作的葉滄懷就動了壞腦筋。他刻上幾下必定要看看雪姬。開始打大樣的時候倒也沒什麼,可是當細節逐漸豐富的時候,雪姬臉色一紅就跑了。其實,無論是麵貌和身材,那個雕像和雪姬都沒有什麼相像的。雪姬雖然很漂亮,但她太小了,身材還沒有長成。除非那個大食國主是蘿莉控,不然還是弄個成熟一點的少女身體雕像比較好。穆罕默德倒是個很有趣的人,居然很爽快地將雪姬送給了他。於是,雪姬才成了他的雪兒……當然,現在的這個“他的”指代的是契約從屬關係,還不是身體或者心靈上的從屬關係。別人或許為千兩黃金感到驚異,但葉滄懷知道,千兩黃金最多隻能算是打折之後的那塊巨大玉石的加工費而已。那塊玉石的價值絕對在萬金之上。當然,看在雪兒的份上,葉滄懷也就不計較了。
可是,今年怎麼辦呢?每年一件大作品,讓葉滄懷逐漸增加了胃口。這大作品可不是說能作就能作的,還要將就做什麼,派什麼用處,讓什麼人看到這樣的作品。送給彭燦的屏風,就是為了打響自己的牌號,而漸漸崛起的葉家,也需要在宜城找個強硬的靠山。不然,那些地痞宵小們整天來打秋風,那可就不好玩了。齊鎮濤宅子裏的木刻,雖然葉滄懷是狠狠敲了一筆,但那個東西並不算太讓他滿意。也就是個整體設計而已,雖然工作量頗大,但設計一定稿,後麵的都是些瑣碎的工作而已。真正得意的,還是那個隻有很少人能看到的裸女玉像,對那尊玉像,葉滄懷的命名是《出浴少女》,自然這個命名不太有可能得到尊重就是了。可是,玩過了那麼好質地的玉,今年葉滄懷卻鬱悶了,手頭上沒有什麼好材料玩了。或者說,手頭沒有什麼看得上的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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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禮物
一聲清脆的“公子”在葉滄懷的身後響起,原來是雪兒為葉滄懷送點心來了。要說雪兒,自從跟著葉滄懷之後,實在說不好到底是過得更好了還是更差了。雪兒還在穆罕默德手裏的時候,是當作舞姬來培養的,每天要身上要塗抹香油,要練習歌舞,至於日常起居,那還是穆罕默德專門雇了幾個婦人來照顧的。在東平國訓練舞姬,原本就指望著這些舞姬能兼貫東西,掌握更多的歌舞技藝,而作為那一批舞姬中的翹楚,雪兒歌舞嫻熟,還彈得一手好琴。到了葉家之後,原本每天辛苦異常的歌舞音律訓練自然是停止了,雪兒偶爾彈唱一番,也是興趣之所在。但既然身為葉滄懷的侍女,雪兒也不能整天不做事,她很有自覺地在楚家現在居住的小庭院裏跟著做各種事情。洗衣灑掃等等粗重的活,大家也都不讓她做,而她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伺候葉滄懷日常起居,端茶遞水,整熨衣物什麼的,雪兒現在倒是都能處理得妥妥帖貼。每日的工作,實在當不上一個累字。葉家上下,連著那些幫工學徒,也沒把秀麗稚氣,聰慧懂事的雪兒真的當葉滄懷的侍女,而是將她當作了葉家的小媳婦來看待。其時,在東平國多有童養媳的風俗,很多女娃子很小就定親了跟著夫家過日子。葉家雖然現在漸漸崛起,但葉老根和夫人呂氏心裏卻放得很平——木匠出身就是木匠出身,兒子葉滄懷或許若幹年後能成為天下第一名匠,但卻還是改不了木匠的出身,無論是下一代要憑著他們掙下的這一副家世做什麼,無論是讀數科考走那官宦的路子,還是繼續光大家業,或者不爭氣地再將家財敗光,都和現在沒關係。在二老的嚴重,雪兒這樣的一個漂亮女娃,也算是不辱沒了葉滄懷。至於雪兒還比葉滄懷大著那麼幾歲,那又有什麼關係?於是,要說雪兒的地位,不但遠遠高於葉家現在雇來打理庭院的仆傭,甚至比著葉老根的幾個徒弟都不差,葉老根門下弟子,就算是偶爾讓雪兒幫忙作些事情,也多是求懇居多。
這樣的日子,對雪兒來說雖然稱不上烏雞變鳳凰,卻也從原先一個玩物變成了正正經經富庶人家的媳婦,可以說是強了不知道多少了。但讓雪兒鬱悶的,則是當時因為葉滄懷雕那《出浴少女》時傳出的故事。那傳聞可是傳遍了宜城的大街小巷,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雪兒開始的時候出門幫葉滄懷買東西,總覺得路人的眼光色色的,讓自己很不舒坦,後來才曉得是因為傳言的關係,那些無事的人,打量著雪兒的秀麗容貌,在那裏意淫呢。於是,雪兒雖然得了自由身,卻再也不肯出門,將自己關在了葉家的院子裏。雖然有許多事情可以忙,葉家書房裏的藏書和葉滄懷工房裏的各種新鮮玩意都讓雪兒很是喜歡,但日子久了,畢竟還是有些厭的。
葉滄懷的眼裏,對雪兒卻有另外一種考量。作為胡人和漢人混血兒的雪兒,自有一種特殊的風情。乍一看,雪兒和平常漢族少女也沒什麼區別,但細細看去,卻還是能發現些許不同。雪兒人如其名,肌膚欺霜賽雪,比尋常漢家女子還要白上幾分,鼻梁高挺,按照現代的說法,臉龐是極有立體感,既給人驚豔,卻又是耐看異常。雪兒的眼眸和頭發看起來的確是黑色的,但卻不是炭黑色,而是栗黑色,雖然梳就的丫鬟頭加上雪兒日常用一種特殊的植物津液護理頭發,現在雪兒的頭發有些拉製了,但若是散開發髻一段時間,還是能看到一頭長發隱隱有著自然柔順的卷曲。至於身材,才1歲出頭的雪兒卻有尋常漢家少女14,5歲那麼高,纖細修長,楚楚動人。
要是在現代,葉滄懷好不懷疑這樣的條件一定能成為頂尖的模特或者藝人,而在現在,這樣一個秀麗女孩卻成了自己的侍女,雖然很多事情並不熟撚,但雪兒卻一直兢兢業業,處處陪著小心。葉滄懷雖然對於自己在當時雕《出浴少女》時一時孟浪弄出的事情讓雪兒不願上街頗為後悔,但逗弄雪兒卻也成為了他平時的一大樂趣。好色不在於年齡而在於手段,現在的葉滄懷就是在完美演繹著這句話。現在,隻要新到手的雕刻材料,葉滄懷經常會看看材料再看看雪兒,看看雪兒再看看材料,幾次一弄,雪兒一定是麵紅耳赤地躲了開去,那一抹嬌羞實在是人間勝景。
要說讓雪兒成為自己的妻子,葉滄懷是沒有問題的。但雪兒的聰明卻有待開發,葉滄懷不僅僅想要調教出一個若幹年後能和自己相知相守,誌趣相投的妻子,更希望能有一個賢內助。哪怕僅僅按照現在的勢頭,若幹年後的葉家恐怕也不是現在的葉老根和呂氏能夠打理清楚的,而那些師兄師弟們……實在是夠木頭啊。木工活自然都是沒問題的,碰上客戶溝通之類的事情簡直是慘不忍睹。
雪兒輕輕將一盤撒了糖霜的桂花膏放在葉滄懷身邊的茶幾上,又從邊上的小陶爐上提起銅嘴的水壺,給已然空了的杯子續上茶水。雪兒輕聲說道:“公子,剛才老爺讓我來告訴你,今天總督大人派了人到鋪子裏去找你。你不在。後來那個人留話說總督大人請你這幾天去總督府一趟。”
葉滄懷想了想,問道:“那個人有沒有說到底是什麼事情呢?”要說總督府,現在葉滄懷可是三天兩頭跑的。總督大人的四公子彭德田今年也才14歲,和葉滄懷頗為談得來。而幾來幾去,葉滄懷和總督一家也都混熟了。要不是有什麼急事,大概總督彭燦也不會派個人來叫自己,反正最多三五天,葉滄懷就會跑去找彭德田,或者是彭德田跑來葉家院子找他。而彭燦派人到鋪子裏去叫人,卻並不催人來家裏叫他,似乎又不像是有什麼急事。
“好像是商量著明年開春,各地給昭平公主晉現禮物的事情來著。小公主明年不是十歲了麼?”
雖然東平國稱得上政治修明,但皇家典儀加諸於各地也就成了各種各樣的攤派。其他的州縣如何,葉滄懷倒是不知道,幸好在這梁州,幾個地方官都頗有善名。幾次皇家典儀,按照慣例各地供奉禮物,彭輝都隻是找了幾個當地富戶和巧匠,出錢出力,以奇巧的物件來抵衝價值的不足。彭輝在宜城掌一城之軍政已然10年有餘,除了幾次軍爭之外,竟是沒有多向百姓多征過一次捐稅。既然這次又碰上了這樣的事情,現在的葉家既是當地富戶,而葉滄懷又超過了他父親葉老根成了宜城第一匠,那自然是免不了要辛苦一番的。
葉滄懷歎了口氣,將杯子捧在手裏,慢慢轉著暖手。昭平公主和葉滄懷可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生日在4月。現在已經是11月了,宜城臨近海邊,又靠近北方,竟是冷得尤其快。假使明年開春就要敬獻這生日賀儀,那至少月前就要完工,然後彭燦才能具冊管理皇家典儀的內府呈上禮單,還要遣兵調將,走上一個多月的路程將禮物送到都城平陽。這皇家典禮,何曾那麼倉促過?
“公子,這昭平公主是什麼樣的人物?曆來給皇子慶生算是平常的,給一個公主慶生,好像沒聽說過呢?這個昭平公主很得皇上喜愛嗎?”雪兒眨著眼睛,問道。
“不僅僅是喜愛吧。以傳聞來看,可能皇上喜愛昭平公主尤勝於喜愛太子和其他皇子呢。據說昭平公主希望玩花弄草,又極其喜愛小動物,而且,昭平公主還是皇長女,太子和其他皇子都誕於昭平公主之後。皇上覺得昭平公主給他帶來了運氣,而昭平公主性子活潑溫和,不單單皇上喜歡,好像整個京裏,竟沒有不喜歡她的。……可是,既然這樣,無論如何這昭平公主的生日不應該弄得如此倉促啊。”
葉滄懷蹇著眉頭,苦笑道:“就算和彭大人商定了進獻何物,從城裏富戶那裏籌集資金,準備材料,加上開工製造需要的時間,來不及的吧。而要做給皇家的物事,華麗繁複,最是消磨時間了。”
“公子,反正你最近也是閑著,湊個趣不就行了?要是有好的材料那就耍上兩刀,沒有好的材料那最多也就出出主意,又有什麼關係?”雪兒說道。
雪兒一直都甚得葉滄懷心意,尤其是雪兒骨子裏的那種活潑和豁達。如果是平常人,要是遇上這種為皇家獻禮的事情,怕是要爭破了頭也要躋身其間。而葉滄懷的腦子裏可沒有那種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路數,一個現代人,早就明白了一個階層有一個階層的苦處,皇帝並不好當,生於皇家也未必是什麼好事。他天性自由,最不喜歡和官宦權貴打交道,那樣的人傲慢無禮,現在他還能仗著自己“年紀小”,不懂事,處處蒙混,想到將來恐怕不得不和權貴們越來越多地打交道,他是頭都痛了。如果有理由可以推脫,他才不想去參與其中。而雪兒,本來就是混血兒,自小跟著穆罕默德在船上往返,壓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國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屬誰治下。她隻知道,自己的小主人葉滄懷並不喜歡那些事情,她心直口快,竟是一口道破了葉滄懷心底的念頭。
可是,葉滄懷卻明白,想是可以這樣想,做卻不能那樣做。他是可以推脫,可是要是因為他推脫了,而彭燦又辦砸了這次的供奉,恐怕葉家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唉”,葉滄懷歎氣道,“我也想啊。不過,既然總督大人派人來叫我過去,那明天我還就不得不去一次,太積極了不好,要是弄砸了那麼大的差使我可承擔不起。太縮在後麵也不行,故意推脫,麵子上也過不去,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啦。”
雪兒雖然比葉滄懷大上那麼幾歲,可她自己心裏也明白,要說待人做事的穩重妥帖,這個葉家大公子可算得上老道得很。葉老根和大師兄薛鋥雖然平時打理定製業務,接待貴賓,但每每能最後敲下大單子來的卻總是這個葉滄懷。雪兒也不在乎其他的,既然葉滄懷下了決定,那也就是這樣了。
忽然之間,雪兒眼睛一亮,她看著寬大的工作臺上放著的那些小玩意,問道:“公子,這些是什麼?”
桌子上放著的是一些寸到5寸高的小木雕。這些木雕的外形倒是頗為簡單,車馬人偶,兵士仕女乃至於珍禽異獸之類的都有,但最為奇特的是所有這些小木雕外麵鮮亮的色澤。當時幾乎所有的家居都是上鬆漆和清漆,有各種顏色的調製漆還沒有被發明出來呢。能夠在木器上著色就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
葉滄懷笑了笑,他才剛剛研究出來在木器上著色的方法,雖然還是有些麻煩。在現代,這才不是他需要擔心的問題,而說起來其實也不難,也就是找到顏色合適的礦石,用合適的方法將其碾碎成極為細小而且勻稱的顆粒,然後摻和在清漆裏攪拌勻稱了,然後在那些顆粒沒有沉澱下去之前給那些木器表麵上色。對於習慣了各種現代顏料的葉滄懷來說,無論品質多高的清漆,都無法像現代的多種多樣的有機溶劑一樣澄清透明,而原本鮮豔奪目的礦物顏料看起來無論如何都有些黯淡。不過,無論如何,這已經是相當驚人的成果了。
但葉滄懷卻想不出來怎麼解釋他雕琢出來的那些小玩意。那些多數都是5頭身,頭身甚至比例更誇張的q版物件,想來很是能討小姑娘的喜歡。葉滄懷放下手裏的杯子,站在工作臺邊上,隨手拿起一個盜版pa的紅色唐裝人偶,放在了雪兒手心裏。那麼點大的人偶,如果在現代,多數都是塑料或者毛絨來製作,當作鑰匙環或者手機鏈子都很合適,而現今無奈之下,用木頭作出來的東西雖然外形如舊,可沒有了彈性,實在是不夠好玩。即使如此,在沒怎麼見過這類東西的雪兒眼裏,卻也可比類奇珍了。
“這些都是做著玩的人偶,上次讓城南的宋記雜貨鋪的老板幫我弄來的各種顏色的礦石之類的,最近幾個月我可都在弄這個,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這著色之法。這些小玩意,你可喜歡?”
雪兒點頭如搗蒜,渾沒注意到葉滄懷的另一隻手已經輕輕攬在她的腰上。泡女孩子的訣竅之一就是要讓對方漸漸將身體接觸變成習慣。葉滄懷心裏嘿嘿壞笑著,說:“你喜歡就都拿去玩吧。我再做些更好的給你。”
雪兒的整顆心兒仿佛都被手裏這可愛的東西占據了。她幾乎是做夢一樣地說:“有這些好玩的,給我個公主也不做。”
葉滄懷不置可否。他當然明白,如果在現代,無論多高貴的人,都有可能沉迷在一些小東西上。那是因為現代社會的信息是無孔不入的,想要讓一個人完全不知道一個什麼東西很難。而現在,固然昭平公主小女孩心性,說不定也會喜歡上這種小玩意,但這種小玩意恐怕是沒有機會遞到公主麵前。
但是,不得不說,哪怕不是為了公主什麼的,這也是個很不錯的主意。葉滄懷可是有滿心的把握將讓這些色彩斑斕的小玩偶變成極為有趣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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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上限
“滄懷啊,不要笑得那麼奇怪好不好?”彭燦一臉苦像,好像麵對的是多大的一個問題斯的。
葉滄懷則是很不給麵子地縮在椅子上,看著彭燦的苦瓜臉,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
的確,彭燦是值得苦笑的。這一次給昭平公主的賀禮已經讓他頭痛萬分。因為在要求各地敬獻賀禮的公文後麵,在皇室紋章之下有一行小字,明確表明了對這次要求敬獻的賀禮的規格。彭燦頭痛並不是因為需要花很多錢,恰恰相反,公文上的注解明確表明了東平國州4港,一共7名總督治下每人敬獻一份禮物,禮物內要包括當地特有的一些花卉林木的種子或者植株,和一種新奇的玩具,並且明確表明了製作玩具的各種材料物件的價格不得超過500兩白銀,匠工的人工費不得超過00兩白銀……如若禮物呈上之後皇室聘用的禦用匠師認為禮物價格超過此上限,則按照超出部分的1000倍罰奉。
以前,各地給皇室敬獻禮物都是以金銀奇珍為主,不要說幾百兩白銀,大部分時候,這幾百兩的東西可能連一個零頭都不到。而超出部分按照1000倍罰俸,這個錢諸位總督倒是不怎麼在乎,問題是曆來罰俸這種事情都不太光彩,很失麵子。
“看來這昭華公主還真的是喜歡侍弄花草啊。”葉滄懷感歎道:“至於匠師的人工,那倒不是問題,禦用匠師也是匠師,自然也知道在地方,能拿多少錢還不是看官爺臉色?這個倒是不用擔心……”
說到這裏,葉滄懷故意看了看彭燦。彭燦的臉上頗有些掛不住,他雖然對葉滄懷不錯,葉滄懷家裏弄出什麼新鮮東西了也會往他這裏送,但他卻知道,他畢竟是沒花一個銅板也沒花出去。彭燦為人方正,倒是沒有什麼欺壓普通匠人的事情,但他畢竟也有所耳聞,自己的管家為家裏置辦物事的花費實在是非常“低廉”。
“至於這材料……就看彭大人您準備用些什麼了。要是決定用木頭什麼的,在這宜城,那我代葉家攬下這攤子事情,自然也會做得漂漂亮亮。”葉滄懷這句話很有底氣,幾年下來,葉家差不多已經壟斷了宜城的木匠行業,從製作宜家係列家居用品一直到層出不窮的服務項目。現在,隻要是想到木工方麵的工作,從造房子一直到日常起居,幾乎是不得不和葉家的某個門店打交道。雖然原先木工行業並不被大家看重,大部分的木匠過得也都隻是得過且過的日子,但隨著葉滄懷將木工方麵的工作細分和深挖,大家才發現,原來小小木工可以那麼講究,生意還能是這個做法。
彭燦卻從葉滄懷的話裏聽出了他推脫的意思。葉滄懷固然是表示了如果彭燦決定用木構來做這個什麼玩具,那他自當效命,卻一點也沒有表示自己願意幫忙出出主意。葉滄懷至少表麵上頗為老成,一點也沒讓別人覺得那是個才10歲的孩子,可是,要所用心機巧,恐怕現在整個宜城都找不出一個能和他相提並論的人了。
彭燦邀請來商談此事的倒多是宜城本地的知名匠人。石匠,鐵匠,首飾匠等等不一而足,甚至連港口裏負責造船事宜的老軍士都被他叫來了。要說技術,個個人手裏都有絕活,可要說待人處事,這些人卻都是木訥得很。葉滄懷的話說得再理,大家也就唯唯附和。
彭燦卻並不生氣,他知道葉滄懷人小鬼大,一定有他的道理,於是又問道:“滄懷,我家德田與你交好,平日裏,我也待你如自家子侄。你可是有什麼顧慮嗎?如有,盡管說來。”
葉滄懷看了看彭燦,正容道:“彭大人,這敬獻玩物之類的事情,如若能討了公主歡心倒也罷了,如若不能呢?但凡玩物,多數都有些危險,哪怕是這宜城一地,每年秋千上失足跌死跌傷的孩子又有幾何?無論我們做什麼東西,要是我們自己拿了這個主意,要有個萬一,恐怕我們就性命不保了。大人史書通博,應該也知道0多年前,越州治下的一個漁船船主,當年碰巧捕撈了一大批鮮活的龍蝦,越州靖海司的康大人轉手將龍蝦800裏快送京城,呈上給皇家食用,而現今的德親王,當時卻幾乎死在龍蝦上。大人也應該知道,哪怕是生於海邊之人,對於蝦蟹之類的物事有些人也不能碰,因為其體質對這樣的東西過敏。當年京中的禦醫難道不知道嗎?可是,那位漁船主仍然以此獲罪,被砍了頭。給皇家做事,或許的確能有機會一步登天,可我葉家對那富貴繁華並沒有多少向外,像現在這樣衣食無憂已經可以了,實在不敢拿身家性命來冒這個險。”
葉滄懷的話如果傳出去,恐怕也是殺生之禍,但這番話卻的確讓在座的那些匠人們心有戚戚。巫醫樂師百工之人,真正在行內做到頂尖的,多數都會碰上類似的選擇,哪怕是有心將一身技藝賣與皇家,也要擔心是不是會惹來殺身之禍。彭燦的確也知道,雖然當今聖上為人寬宏,但也隻是相對而言的。彭燦點了點頭,說:“這個話就說到這裏吧,大家心裏放著最好,傳出去了對誰都沒好處。”
彭燦的眼光在廳裏一掃,那些匠人們紛紛稱是。
“滄懷啊,這幹係我給你擔了,但這事情還是需要你來做。”彭燦說道,“你素來持重,想來也不會故意弄什麼危險的玩意。”
軍旅出身,40歲之後才涉足地方行政的彭燦向來說一不二,他既然說擔了幹係,那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反正葉滄懷本來也不怎麼想弄什麼危險的玩意。葉滄懷點了點頭,說:“彭大人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背黑鍋我來,送死你去,這樣最好啦。”
雖然並不恭敬,但是這樣說話的葉滄懷卻是彭燦所熟知的。其實,要不是今天邀請了當地的許多人一起來,當著大家的麵葉滄懷比較拘束的話,平日裏在總督府後宅,葉滄懷碰到彭燦可都是按照彭燦的意思叫他一聲伯父的。
如彭燦這樣的一方豪強,和地方名流商人可以結交,但比較深入地結交就是頗為忌諱地事情。一旦彭燦這樣手裏有兵,又掌握著地方政權的人和商人們串通,在財政上不再依賴於朝廷,那國土的分裂也就不遠了。彭燦當然知道這樣的忌諱,他也是喜歡葉滄懷的聰明伶俐,少年老成而已,私下裏沒關係,可這樣的稱唿卻不能浮出水麵。
“既然你答應下來,那我也就放心了。”彭燦的臉上著實掛上了幾許微笑。
“彭大人,如果不嫌在下羅嗦,在下還有個想法,”既然已經答應了下來,葉滄懷覺得自己還是幫著彭燦多出出主意為好,“其實,無論如何,這敬獻給公主的玩具什麼的都是小問題,真正的問題恐怕還在那要求敬獻的本地花木的種子。”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被集中起來,注目著葉滄懷,葉滄懷並不局促。他繼續說道:“這玩具什麼的,哪怕再精致有趣,恐怕都隻能讓公主興喜一時,而真正能讓公主長期把玩,真正能討得了好的,卻還是那些花木種子。蒔花弄草,要見到效果至少也是一年才行,既然有傳聞說公主喜歡花花草草已經很有幾年,而宮中的花匠指點,相比公主在花草方麵已經很是有一些見地,要能討得她的歡喜,似乎也不容易。更重要的是,我們這宜城一地,甚至整個梁州,要說高大的樹木什麼的倒是比比皆是,這天氣濕潤寒冷雖然大家不喜歡這種天氣,但倒是也很適合藥材生長,唯獨這可以用來賞玩的花草,似乎數得出來得也就那麼幾種而已。”
彭燦一下子愣住了,他看了看坐在邊上,他府裏的園丁老宋。老宋連忙說道:“迴老爺的話,葉家公子所說的確是真的。宜城這裏附近的花草,樣子中看的的確不多。宜城裏的富戶喜歡玩花弄草的,家裏養的花草多數都是其他地方的,而且還要小心照料著才不會死。真要說本地比較有名的花卉,數得上來的不到10種。”
老宋的話讓彭燦傻了一下。本來,彭燦覺得這個差使容易,交給老宋也就可以了。老宋在宜城前後為各種各樣的富戶和官宦人家侍弄花園快40年了,在這方麵的見識廣博在宜城不做第二人想。
“小葉啊,你是怎麼知道的?”彭燦問道。
葉滄懷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說道:“我葉家的鋪子裏也有很多侍弄花草的專門工具賣,還有些適合家裏裝點用的小型盆栽什麼的。這方麵的生意利潤頗豐,但總有各種各樣的人,來問亂七八糟的問題,天南海北的。我葉家的鋪子諸位都知道,凡是關於我們鋪子裏賣的東西的問題,總是有問必答,哪怕鋪子裏的夥計弄不明白的,也會記錄下問題,事後有鋪子裏的主事來處理。自從鋪子裏開始賣盆栽和工具,這方麵的問題和迴答已經攢了一櫃子了,這也是逼出來的學問啊。”
彭燦轉念一想,問:“那你可是有了主意?”
葉滄懷恢複了燦爛的笑容,吐出了兩個極為經典的字,而這個字,正是他作為一個前設計師最喜歡玩的把戲——“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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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包裝
“包裝?”彭燦問道,“這怎麼說呢?”
葉滄懷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喉嚨。在宜城總督府裏,待客用的居然都是上好的越州炒青。隨後,他慢慢說道:“100種1000種花,有100種1000種的敬獻方法,而哪怕就是宜城隻能找出一種花來,一樣有這100種1000種的敬獻方法。而包裝,就是其中最複雜的一種。”
葉滄懷將茶盞放在幾上,說:“其實,每一種花草,民間都會有關於這植株的傳說,雖然民間傳聞多數不能當真,但卻也為每一種花草平添幾分賞玩的樂趣。而我們,則可以在敬獻這些花草種子的時候,把這方麵的功夫做足。比如,宜城很出名的眉兒菊。眉兒菊的種子自然好弄,隨便找一家花店就能弄到,就算找品相優良的植株來取種,也不難。這些種子自然要好生放在專門的匣子裏,為了種子能保存良好,匣子自然也是特製的。這些,我想無論哪個地方都會做,可是,問題在這匣子之外。我們可以將這民間傳聞收集起來,找本地知名的學子,寫得花團錦簇一點,做成一篇文章。將這篇文章寫在一個折子裏,折子開頭找繪畫名家繪製下花的形態。中間的文章讓那些著名的學者注上自己的名字。折子最後麵再附上對照料這種花有心得的人侍弄這種花草的各種意見。宜城哪怕隻有一種值得送上去的東西,也要讓這個東西看起來漂漂亮亮的。反正,敬獻給皇家的任何東西,恐怕都不會被喜愛太久,隻要送上去的時候給人留下印象,也就可以了。”
葉滄懷說這些話的時候內心的舒暢難以言喻。他自然不敢將腦子裏太過於先進和複雜的想法拿出來嚇唬人,但是,“包裝”這種和他以往的人生緊密相關的字眼,和連帶著的概念一起說出來,的確是很舒暢。他可以逐步逐步將自己的能力通過各種這個世界能接受的方式展示出來,而這種種展示本身何嚐不是一種“包裝”。
要知道,對這個世界的了解的增加的程度,和葉滄懷心裏無力的感覺是成正比的。或許這個時空自有自己運行的法則,但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經曆過現代社會的葉滄懷都覺得這裏實在是有太多需要改變的東西了,至少,他會努力讓自己生活的環境變得更類似於現代一些。而工作,則毫無疑問是他的生活的重要的一部分。
拋出了“包裝”概念的葉滄懷在大家安靜思索的當口住了嘴,他重新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喝了一小口,然後就將杯子端在手裏取暖。
“包裝”這個概念其實說起來並不太新鮮,任何一個時代,都會有類似的事情,隻不過,沒有人對這樣的行為進行歸納和總結而已。
彭燦想了想之後,說:“滄懷啊,既然如此,那索性這次置辦所有物件的差使就交給你。所有開支用度你從我府上領就是了,我另外派給你幾個人聽候你差遣,請文人畫師什麼的,他們總還是要賣我這個總督一點麵子。”
葉滄懷點頭笑道:“好啊。那就這麼著吧。我一定將這個事情辦的漂漂亮亮的。”
葉滄懷放下了杯子,站了起來,對著廳裏的眾人團團一揖,說道:“諸位在座的叔叔伯伯都是宜城著名的匠師,這趟子的事情還少不了大家幫忙。滄懷年紀還小,還有諸多事務要向各位求教,還請大家多多擔待。”
彭燦看到葉滄懷得體的表現,點了點頭。
大家盡歡而散之後,葉滄懷到總督府後宅,和彭德田打了個招唿後就迴家了。其實,在去總督府之前,葉滄懷就知道恐怕無論他如何推脫,事情都會落到他頭上。因為,這個年代做玩具什麼的,材料幾乎沒得什麼選擇,除了布偶類型的玩意之外,幾乎都是些木頭的東西。既然如此,葉滄懷就所幸爭取下整個事情的主導權,在自己的管製下,才能夠讓葉家趨利避害,並且從這個事情中撈取最大的好處。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拋出“包裝”的概念。
至於玩具,他才不擔心,他的心裏早就有了腹案。這個時空,人們的需求還停留在溫飽和安全問題上,大部分比較複雜一些的玩具恐怕都要劃入奢侈品行列。他這個前世的主要方向之一就是玩具的工業設計師,隨便將以前的東西掏一點出來就足夠了。要說貪玩,恐怕現代社會的貪玩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人類的想象力範疇,每年各種各樣的新鮮玩具越來越多,針對不同年齡層的細分市場,甚至都有專門的設計師一直跟著那樣的特殊需要。每年的全球和各地的玩具展,就讓人目不暇接了。在設計和製作玩具上,固然材料上沒有了塑料之類的東西,不能用先進的電子手段算是很受限製,但對於葉滄懷來說已經足夠了。至於玩具的安全性……在這個對於玩具的安全性幾乎毫無概念的時代,葉滄懷都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玩具設計師的安全準則,實在是太奢侈了點。
玩具就從來沒有絕對安全的,正如給兒童的東西從來就沒有絕對安全的一樣。秋千可以摔死人,可小件的玩具同樣會出問題,在前世,吃棋子和小玩具噎死的小孩絕不在少數。對玩具的染色劑成分過敏的,更是不勝枚舉。葉滄懷固然是不會惡意地去推想那個和自己同歲的公主到底智商有沒有超過80,值得自己弄那麼一套好玩的東西給她,但他卻基本確信,隻要這個公主的智商略高於豬,基本上,不會因為他弄的東西死或傷就可以了。
大概是一路慢慢逛迴家的葉滄懷在路上花了太多時間,當然,同時也是因為這個時代實在是沒有什麼像樣的公共交通手段,而城裏允許的交通工具隻有馬車,馬匹和轎子。本來,葉家的院子距離總督府也不算很遠,大概也就4裏多路,步行也花不了太多的時間。迴到葉家的院子,葉滄懷居然發現有一個客人在等著他了,而那人正是穆罕默德。
葉家的院子很少用來接待客人。葉家雖然這些年手頭上頗有餘錢,但唯獨對這葉家院子沒有怎麼費心整治過。院落中間還是那口長著不少青苔的水井,吊著水桶的滑輪木架倒是新的,但石頭砌成的井沿卻有好幾處風雨剝蝕的痕跡。這院落中間放著幾張竹子製作的椅子和桌子。而葉家院落裏,用來接待客人的客廳就麵對著這樣一個院子。其實,說那是客廳都有些抬舉了。這類似四合院結構的房子朝著院子的一圈都有一道門廊,而在正對大門的這個方向,主廳現在是葉家的書房。就在書房門口的這道門廊,因為考慮到家世大了客人開始增多了,還是去年全家上下一起動手,將欄桿敲掉,在院子裏鋪上石階,整整將這一側的門廊向院子裏推出了6尺,然後,在周圍裝上可以拆卸的門窗,勉強也就當作一個客廳來使用了。
穆罕默德很自在地坐在那裏,手裏捧著一個黃銅的暖爐。這四麵串風的客廳,委實有一些寒冷。而因為本身的結構,這個房間也無法安上燒炭火的暖爐之類的取暖用具。隻能大家各自帶暖爐,溫潤一下手腳就拉倒了。而穆罕默德作為一個大食商人,更習慣的是暑熱幹燥的天氣,對這裏一到冬天就陰冷潮濕的氣候更加不習慣。
“小葉啊,這次你可是碰上好機會了啊。我在越州聽到皇帝要求敬獻的東西,馬上就趕來這裏,看看有沒有機會湊上一份。”穆罕默德愉快地說,“果然不出所料,這差使還是交到你手裏了。”
“你怎麼知道地?彭大人和我們一幫人剛剛商議完啊。”葉滄懷驚訝地問道。
“我剛才先去了周大成銀鋪,他們的當家銀匠老餘頭告訴我的。我馬上就過來了。”穆罕默德一口流利的官話,甚至還帶著純正的兒化音讓葉滄懷著實有些覺得別扭。
“可是,這隻是給公主敬獻禮物而已,你摻和進來做什麼?你又不能在東平國當官,也不可能用這個換什麼免稅證什麼的,哪怕所有的東西都讓你一個人置辦也不行啊。你說吧,你到底是想做什麼?”
“我手裏有兩種品相不錯的花啊。難道你不要?雖然都不是宜城本地土生的,可是,這麼點時間裏,恐怕也沒有人能弄到這樣的品種呢。”穆罕默德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從口袋裏掏出兩個羊皮小袋子拋給了葉滄懷。
“其中之一是我們大食的國花,天霜花。天霜花可是生命極為頑強的品種,基本上扔到土裏,隻要不是終年無雨的沙漠,它就能生根發芽。另外一種是我這次下南洋,有人給我弄來的金蓮草。金蓮草雖然生於南洋,但由於是生在高山的半山腰,想來對東平國的氣候也應該能適應,至於水土什麼的行不行,那我就不知道了。”穆罕默德笑嘻嘻的說道。
“唉,你倒是早說呢,我畢竟不是僅僅送上花種那麼簡單啊。”接著,葉滄懷將自己的包裝的想法大致向穆罕默德說了一下。
穆罕默德沉默了一下,歎道:“你會是個超一流的商人的。”
葉滄懷嘿嘿笑了笑,說道:“希望是吧。這兩種花種我收下了,自己弄著玩玩算了。不過,老穆啊,你到底拿出這個來要作甚麼呢?”
穆罕默德說:“小葉啊,你是不是要將自己今後的經營放到平陽去了?”
十歲的葉滄懷坐在椅子上,一點也沒有驚訝。他輕輕晃動著腿的姿態就如同一個平常的十歲孩童一樣天真無邪,甚至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也一樣清澈純真。但是,穆罕默德知道,這個幾年裏給葉家帶來驚天變化的小孩子絕沒有那麼簡單。葉滄懷沒有迴答,隻是略略側著腦袋看著他。
“現在整個宜城,差不多你葉家的宜家家居銷量該逐步下降了吧?差不多現在宜城家家戶戶,凡是覺得宜家的東西好用的,家裏都該有了。甚至不少人家裏全套都是宜家的物事了。用料,做工什麼的自然是好的,但更主要的是你想出來的那些家居用品都是那麼精巧,讓人上手了就離不了了。如果你是個能安心做個太平富翁的孩子,這幾年裏存下來的錢盡也夠你過一輩子了。宜城一地,恐怕今後宜家的銷量會逐步下降了吧。……可你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安心於財富的人,我總覺得你的野心比天都大。家具什麼的,實在不是適合商人長途販運的東西,那些商人少量販運一些小件的東西倒也算了,真的要將那些大件的家居賣到別的地方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到別的地方去設作坊開店。而現在,還有比東平國首府,天下第一繁華的城市更好的地方嗎?……本來,我是想問問,你的生意能不能讓我參一股。我畢竟是老了,跑海運雖然暴利,但最多過幾年我也隻能退下來。再和這大海打交道,在那些海盜眼皮底下闖出航線的營生我是作不了了。我也不像那個齊鎮濤,有幾個同樣喜歡在海裏撈金子的兒子和部下。你的生意很有趣,我要給自己找個退路啊。”
“難道你掙夠了錢不迴大食去過好日子?”葉滄懷奇怪道。
“大食哪裏有好日子可過?”穆罕默德苦笑道,“現在大食和周圍所有國家的關係都一團糟。一個隨時可能陷入戰爭的國家有什麼好日子?我都不知道現在大食是不是已經和伽南或者撒藍打起來了。最近幾次迴國,越是靠近大食我心裏越是害怕。周圍那些國家的水師隻要碰上了我,我也就沒命了。你沒發現嗎?最近我都不親自跑大食的航線了,而是一直跑東平到南洋的航路。”
“老穆啊,你要搭夥一起做生意我是很讚同的啊。你直接說就是了。你猜得沒錯,要是這次敬獻禮物順利,我就是準備借勢入京了。過了年,大師兄就會帶著一些幫工學徒先過去準備。宜家的鋪子我還是想作為葉家的祖產來培植的,這個就不想讓你入股了。可是,我還有些其他的點子,你作不作呢?”
“新的點子?”穆罕默德愕然。在穆罕默德看來,宜家是個搖錢樹。現在宜家每個月用掉的木料已經占到整個宜城每個月木料消耗的一成了。對於一個經營類別相當單一的家族“企業”來說,這個數字是相當了不起的。要知道,最消耗木料的造船廠每個月消耗的木料也隻比宜家略微多一點而已。除了供應本地的家居家具之外,多數的木料都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小巧的家居用品通過商人販運到各地。雖然宜家仍然立足於宜城,但影響力已經通過這些精巧好用的東西傳遍各地。如果不讓他入股宜家,那穆罕默德倒稍微有些猶豫了。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到底是什麼,不過,我保證掙錢就是了。而且,你最多入股10萬兩,多了我不要。免得你這個超級有錢人占了大頭將我的鋪子謀奪了去。”葉滄懷很有信心地說,“我葉家,前後會在這方麵投進40萬兩上下。”
穆罕默德一愣,隨後說:“10萬就10萬,又不是什麼大數目,我陪你玩。”
穆罕默德還是很看好葉滄懷的,再說了,10萬兩白銀對他這個跑海運的超級大商人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大數目。從南洋販運一船上好的香料的利潤就有這個數目了。10萬兩,可能隻有他全年收入的成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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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玩具
將雜七雜八的事情處理完之後,葉滄懷拜祭了一下公輸板祖師之後就開始了木工式的閉關。其實,他並不是想一個人做完全套東西,那樣實在太辛苦了,而且沒有必要。一個頂級的木工和一個合格的學徒,鋸一片木頭或者鑿出一個榫頭的手藝都是一樣的。葉滄懷作為一個前世著名的工業設計師,非常明白工程外包是節省成本和勞力的好辦法,尤其是,現在他差遣葉家作坊裏的學徒,是完全免費的。他隻是需要想明白,到底要折騰一個什麼玩意出來。
作為一個木工,尤其是一個年紀幼小的木工,葉滄懷的手藝可以說是非常精熟的,尤其是現在的木匠開始逐步細分的時候。事實上,推動木匠行業細分和革新的,正是他葉滄懷。原來,在葉家門下學徒的人,哪一個不是要學藝,5年,甚至十年開外才能滿師的?可是,葉家的快速發展對製造速度的要求讓葉滄懷不得不費盡口舌說服父親將那些複雜的工藝分成類別傳授給不同的學徒,大家分工合作就能很快投入生產了。現在,葉家的作坊裏,所有資深的,熬過了所有學徒流程而滿師的人基本上都是監督質量的主管了,而所有進行基礎加工的才是學徒。葉家的作坊裏,所有學徒大致可以分成幾個方向,雕刻匠,漆匠,箱廩匠,桶匠,和貼麵匠。以前,前幾個工種可都是學徒的步驟,甚至還要加上伐木和選材的學徒階段,而由於葉家從來就是從木材行訂木料,除了葉家的幾個資深弟子和葉滄懷自己之外,誰也沒學過伐木選材。至於貼麵匠,則是應葉滄懷的要求開始研發的新工種,合理的工序流程還在研究中。可是,葉滄懷曾經費盡了力氣才用不太合適的工具和流程弄出了個櫸木貼麵的鬆木茶幾。廉價的鬆木家具看起來華貴了不少,加上現在越來越熟練的漆匠的配合,隻要不是去搬動一下感受到家具的分量,幾乎不太可能發現那櫸木的茶幾實際上是假的。要知道,鬆木和櫸木的價格幾乎相差了4倍,要是解決了工藝問題,那貼麵家具想來會橫掃整個低端市場。
可是,作為一個技術全麵的工匠,葉滄懷卻在想,到底自己該怎麼玩?這次,到底要不要炫技一把呢?在現代,這種問題完全不成為問題。在現代,低調和精致已經成為了奢華的標準。炫技行為對任何一個設計師來說都是非常淺薄的,無論這個設計師專精的是哪個方麵。至於設計玩具,孩子們對於遊戲性和外觀的需求還是大大超過了對於技術的複雜程度的需求。而問題就是,敬獻給皇家的東西,到底是賣相重要還是實用性重要呢?以前,葉滄懷可從來沒有為皇室之類服務的經曆,相反的,他一直是個以設計精致而低成本的東西出名的設計師。
算了,不妨玩玩吧,哪怕公主隻是一時興起玩上自己設計的玩意一個時辰,葉滄懷也有把握讓這個缺少娛樂的時代的被困在深宮裏的寂寞的孩子不能自拔。葉滄懷終於開始認真勾畫一個好玩的東西。
在葉滄懷的想法裏,好玩的玩具應該有幾個特點:有能夠吸引人的外形,能簡單上手,能保證基本的安全特性,益智,有豐富的拓展性,符合目標受眾的年齡特點。
一個10歲的小姑娘,會喜歡玩什麼?葉滄懷的心裏還是稍微有些底的。一個公主,受到的教育水準應該比平常老百姓好一點吧,那不妨將公主的智商估計得稍微高那麼一點。仔細想了想,忽然覺得,也許棋子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麼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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