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住要噴出一口茶水的衝動,因為葉韜知道這要是噴了出來,這極難打理的鏡麵漆地板就得自己拖了,葉韜端端正正坐好,認真而又有些無奈地說:“夢想啊。其實,也很簡單,讓自己過的好一點,讓自己周圍的人過得好一點,然後,在可能的情況下,讓現在這個時代更像原來那個時代一些。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談瑋馨點了點頭,說:“差不多吧。至於像不像原來那個時代,我倒是無所謂,大概我在那個時代過得不如你吧,沒那麼多留戀。”談瑋馨苦笑了一下說:“可生在東平第一家庭,當自己的幸福不得不和整個國家掛鉤,和萬民福祉相聯係,這實在不是好過的日子。有時候,我也巴不得自己是個男子,是個身體健壯的男子,那樣就有理由把這些事情抗在肩上,不去推脫也不去考慮退路,一條路走到黑。或者又希望自己隻生活在普通百姓之家,平平安安長大。但是,偏偏是這副樣子。如果是平民家,估計早就死了,哪怕是換個窮一點的國家當公主,恐怕都未必舍得在我身上砸那麼多珍貴的藥材。而我,卻還是隻能旁觀著事情一件一件發生。其實,歸根到底,我的夢想更簡單了。我想活得久一點,哪怕是拖著這副身子,我也想多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裏能發生什麼,看看自己能看到些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葉韜笑了笑,說:“說出來舒服多了吧,雖然我知道你其實不太想說的!
“‘我不能對你說出我的痛苦,因為那是我最後的堅強!’”談瑋馨引用了經過了那麼多年卻還留存在心裏沒有被這個時代的雜訊衝刷走的一句歌詞。
“對於這句歌詞,我如果說你說得比唱的好聽,到底算不算誇獎呢?”葉韜調侃了起來。他知道這句歌詞,知道那整首歌都仿佛念白一樣,和曲子仿佛沒有關係似的。
“真夠貧的!闭劕|馨眉頭一皺,惡狠狠地盤問道,“不是北京人吧?”
“不是……我們要不要互相通報一下原來的身份?”葉韜建議道。
“不,”談瑋馨搖了搖頭,說:“專心過好這個時代吧,我說過,我原來混得不好。”
思思和巧兒已經私下裏開始議論這個葉韜有沒有可能成為駙馬爺,而劉勇則是每天在葉韜到來之前徹底地巡視一遍靜室的周圍,不使有遺漏,隨後,就在這現在被命名為春暖居的庭院裏擺開一張桌子看書。公主和葉韜如何相處,似乎並不在他操心的範圍。
當京城最新一次送來的信由400裏加急升級到600裏加急,並且授權了閔越和彭德田在關於昭華公主的事情報告上使用平時隻能傳遞緊急軍情用的600裏加急的時候,閔越和彭德田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但卻也隻好等著進一步消息,F在,公主每天的生活就是躲在春暖居,每天享用葉韜為她從宜城各個酒樓飯館采買來的特色小菜,然後和葉韜一起下棋,討論行棋的規則等等。很有些享受這樣的安詳日子,將這樣的日子過下去的勁頭。這個掌管著內幣,實際上執掌著後宮的公主,不但一點也沒有戀棧京中的浮華風貌和手裏的權勢,而是很喜歡這種不用操心什麼事情,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終於,又過了幾天,一個華服少年帶著十來個護衛來到了宜城。在飛一般地拜訪了總督彭德田和水師提督閔越之後,少年沒有多休息就衝向春暖居。
下午的春暖居隨處可見的是一種懶洋洋的氣氛。兩個侍衛坐在門口看著唯一一條通向春暖居的道路。院子裏劉勇一目十行地看著書,隻在自己喜愛的地方多停留那麼一眼,思思和巧兒通常添好了一次茶水可以睡兩個小時覺然後再去給聊得正歡的公主和葉韜添茶,再送一些小點心。然後,就一直可以玩耍到晚飯前。通常,葉韜是不留在這裏吃晚飯的,公主曾複述過葉韜的理由,他說看到公主吃那麼點就飽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吃,每天迴去還要再吃一遍晚飯,似乎有些麻煩。這番說法讓思思和巧兒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而公主還是那麼淡淡笑著,好像說的事情和她完全無關。
最近這些日子,由於公主不怎麼出門,還放了那些侍衛的假,除了需要輪值的,其他人盡可以去宜城玩耍。而泡在弈戰樓裏一天連著一天過的,也有好幾個。宜城現在可能是行軍棋的平均水平最高的城市了,弈戰樓裏高手如雲,尤其是還有人會給這些侍衛們安排實力差不多的對局者,每每都玩得十分盡興。弈戰樓裏不時還有高手講解一些有趣的對局,更是讓這些酷愛行軍棋的侍衛們獲益匪淺。或許是被公主的那份安定帶動著,這些兜裏有充足銀子的侍衛們也不怎麼想迴到對他們來說比較氣悶的京城。
聽到馬蹄聲沿著山道越來越近的時候,春暖居門口的兩個侍衛立刻站了起來,手扶在了刀柄上,打起精神注意著山道。當他們看著一行人騎著馬來到麵前,看清楚了每個人的麵目的時候,兩個侍衛大驚:“卑職參見太子殿下!”
或許是由於平日裏鍛煉刀馬比較勤奮,身體比較壯實的緣故,太子殿下,東平王家的老二談瑋明看起來要比他那個病怏怏的姐姐年歲要大,乍看還以為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隻是從眉目間還能看出幾分稚嫩青澀來。
太子從馬上跳了下來,擺了擺手,說:“免禮。我姐姐呢?”
侍衛連忙說道:“在靜室會客。殿下,這邊走,卑職給您帶路!
太子沒多說什麼就匆匆跟著走了進去。劉勇看到太子殿下駕到,有些吃驚。和太子拱了拱手,也就算是完禮了。東平國主一家上下都沒什麼架子,按照朝中那些腐儒的說法是沒什麼教養,互相之間的禮節都很疏忽,對於臣下,尤其是宮中的近臣,更是很少講究禮節。太子在習武方麵師從劉勇的弟弟劉猛,算起來還是他的師侄,關係親密了,禮節上反而更加疏忽。
太子跟著侍衛走到靜室門口,問道:“思思和巧兒呢?她們不在姐姐跟前服侍嗎?”
侍衛的眼珠轉了轉,有些為難地說:“思思和巧兒現在恐怕在午睡呢,這些日子來都是這樣的。公主和葉公子聊的事情她們不懂,好像在跟前也是打瞌睡,公主就索性不要人在跟前服侍了!
“葉公子?可是那位葉韜葉滄懷?”太子問道!八洺韱幔俊
“正是葉韜葉公子。他這些日子是每天來。而且每天還不空手來,總是帶著一堆宜城名菜名點,讓公主品嚐,自己跟著我們這些侍衛一起吃午飯。”既然是太子相詢,侍衛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粗狱c了點頭,似乎沒有生氣或者不滿的表情,侍衛鬆了口氣。
“你去吧,我自己上去就是了。”太子揮手道。
靜室門口雖然還有另外兩個侍衛,但既然太子這樣說道,他們也就躬身一禮,隨太子所喜了。
太子無論如何也才13歲,雖然看起來的確是少年老成,但他心裏仍然是向著自己那個總是向著自己的姐姐,那個仿佛什麼事情都難不倒的姐姐,也是那個救了自己的姐姐。葉韜是什麼樣的人,這些天在父王案頭看閔越和彭德田寫來的折子也算是知道了些,評價可是相當高的,才華出眾,性子也溫和寬宏。要是姐姐和這個葉韜比較相得,倒也不是什麼問題。閔越和彭德田或許會擔憂這樣相處時間久了怕什麼閑話傳出去有損公主清譽;蛟S朝中有些人,尤其是那些家中子弟對於公主的權勢地位有所覬覦的家夥會吵嚷著身份的問題。但在這個還年幼的還有些理想主義的太子眼裏,這些問題似乎都不是主要的。
但太子殿下沒有想到的是,他原本以為會看到兩人言談甚歡的場麵沒有出現,而他看到的讓他不得不驚唿出聲:“姐姐?你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