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遇同道


    第二天沒考試，不過留了一堆習題，這對林麒來說比考試更鬱悶。下午有解剖實驗，說是解剖實驗，其實就是去看看屍體，認一下神經血管而已。和大多數人認為的不同，醫科大學的屍體其實很難得，因為取得的途徑少之又少，一般看的都是放了很久用福爾馬林泡著，除菌處理過的幹屍。


    而且上這種課要開放實驗室，實驗室開放的時間不能太長，否則會讓屍體難以保存。為了減少開放時間，一般都是幾個班一起上。昨晚那個怪夢害林麒一起床就頭疼，趁著中午時間他又補了一覺，不料卻睡過頭了。來到實驗室的時候，老師已經開講，實驗室裏站滿了人。趁老師講得起勁的時候林麒偷偷溜了進去。


    林麒看了一下擺在解剖床上的屍體，是具女屍，很難得是新鮮的。屍斑明顯，且指壓過後不退，沒有出現明顯的腐敗跡象。從現在是夏季，腐敗的速度會加快這點看來，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24小時。女屍腹上做了個y形切口，內髒已經被掏空。頭部用布蓋住了，這是對死者的尊重，老師一邊講解，一邊繼續往下做切口。


    林麒不是很喜歡看，因為這畢竟是人的解剖。就掃了一下別班的同學，溜幾眼美女。一名女生引起了他的注意：一頭秀發垂肩，細眉微挑，穿著一身雪白的連衣裙，白皙修長的左手捧著課本，擋住她前麵的同學。她嘴裏緩緩地念著什麼，神情莊重而恬靜。右手在課本後麵抬起，無名指抵著拇指，三指直立，這是……超度手印！


    林麒心中一頓，難道她……！


    突然，一股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感覺讓林麒渾身一震，陰氣！一股不可見的戾氣在女屍周圍迅速匯集。速度之快，快得林麒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股戾氣已經實化，閃電般地射向那個女生。


    不好！林麒暗道一聲，禦起靈力閃身到她麵前一擋。如飛刀一般的戾氣一把撞上了林麒胸前的護身符，護身符雖然及時地張開了禦界，但強大的衝擊力仍然震得林麒氣血微湧，退了一步才站穩。


    她詫異地望向眼前這神情俊朗卻穿著古板的男生：“你……看得到！”


    “媽的，誰撞了我一下。讓老子看到你，非揍死你不可！”林麒嘀咕著左右張望，“尋找”著兇手，聽到那女生發問，迴頭一派色相：“美媚，你在和我說話嗎？”


    女生一頓，心中疑惑。想了想也覺得眼前的猥褻男子不像修行之人，剛剛應該隻是巧合而已。一個倒黴蛋，又是個色鬼，活該！


    想到這，女生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老師還在繼續做著切口，轉身換解剖刀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把蓋著女屍頭部的布碰掉了。女屍的臉一下露子了出來。圍觀的同學們都發出一聲驚唿：她的眼睛竟然是睜開的！


    原本人死後幾小時就會出現散瞳和角膜渾濁，但那雙眼睛竟惡狠狠地瞪向林麒。雖然意識告訴他自己，這是不可能的；但感覺告訴他，她在“瞪”著他，那種兇狠的眼神根本就不是死人應該有的。


    那早已經無神的黑瞳深邃地瞪著，嘴角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旁邊的同學被嚇得後退好幾步。老師慌忙把掉在地上的布揀起來蓋上，清咳幾聲，安撫了一下大家的情緒，然後繼續講課。可林麒依然能感覺得到，透過那條薄布，那具女屍正惡狠狠地“瞪”著他。那股恨意刺得林麒的脖子發涼，滲到骨頭裏的冷。


    熬到了下課，林麒尾隨著那個女生走出了實驗室。走到圖書館前，女生突然轉過頭來：“你跟著我幹什麼？”


    這倒讓林麒一愣：“嗬嗬！對不起，我想我迴宿舍的路線應該沒做走錯吧，很遺憾地和你同一條路而已！”


    “你——哼！”女生生氣地就甩頭走開去。


    吃過了晚飯，擦油的時候，林麒才發現胸前已經紅了一塊，好厲害的戾氣！如果剛剛不是有護身符的話，恐怕現在自己已經生死不明了，搞不好還會被對方趁機上身。看來女屍已經對那個女生起了殺意。


    老三黃峰華看到了林麒的胸口：“老大！你和誰打架了，怎麼紅了一塊？”


    “別提了，倒黴！”


    “是不是今天和高護的係花搭訕被打的？今天我看到你下課後和她一起走的哦！那個可是個冷美人呢，追她的人可不止一打！”老二鍾維一臉壞笑地接口。


    “你小子一邊去，別以為誰都和你一個色樣！”林麒轉頭看了一下窗外。天已經黑了下來，隻有模糊可見的光亮。


    “哎呀！糟了！”林麒抓起衣服就跑，老二在後麵喊著：“哎！老大，你約會也不用跑吧。把你頭發梳一下啊，換條內褲什麼的……”


    “你小子等著，迴來再收拾你！”林麒一邊跑，一邊不忘迴頭朝老二警告道。


    林麒一片懊惱，自己大意了！那個女生一看就是個秉性執著的性格，剛剛不過是因為有自己在旁，她不好再出手，依她的性子一定會再去的。現在學生老師都迴去休息了，實驗室那邊沒什麼人，正是除靈的好時機，但以她的修為……林麒加快了速度向前跑去，希望能趕得及！


    剛到實驗室，林麒立刻就感覺到了一陣陣的靈異波動。糟了，地氣有變！林麒暗道一聲。朝著波動的中心點跑去，是實驗室後麵的一片空地。這裏白天都幾乎不會有人來，她還真會選地方！


    林麒趕到之時，那女生已經在結印驅法。今晚她換了一身勁裝，穿了一條牛仔褲，秀發紮起，嬌額上全是汗水，卻無暇擦拭，顯得有些狼狽。


    她右手從袖中夾出一張黃符，左手捏著禦靈訣，雙指交錯，嬌叱一聲：“玄法斥令，惡靈退散！”黃符伴著這一聲嬌叱飛出。


    黃符一脫手，便劃著黃光向前直射而去。黃光在飛出一段距離後卻頓然止住了，在黃光停止的地方，一個身影逐漸清晰起來，雖然穿著衣服，不過林麒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正是那具女屍的厲魂。


    她穿著一身灰色的衣服，胸前似乎還有編碼，看起來好像是……女犯人穿的衣服。懸空而立，仰著頭，眼睛迷茫地望著天上剛升起的月亮。雖然她剛覺醒，還沒有清楚的意識，卻本能地貪婪地吸取著月陰之力！麵對那女生飛出的黃符，她隻是手臂一掃，黃光頓消。那張符紙無力地從半空中掉落了下去。


    雖然那個女生使出的隻是低等的驅鬼靈符術，可居然被這女鬼毫不吃力地擋下，雙方的實力差距暴露無餘。那個女生卻似渾然不曉一般，又從袖中摸出另一張符紙。


    林麒心頭一緊：這女生是真不知曉當前情況，還是戰鬥欲過高？這女鬼正在吸收她釋放的靈力加速成形，而這邊她還在不斷地火上澆油。還沒等林麒出聲製止，又是一張符紙飛出。


    女鬼在這一張靈符的法力催化之下，渾然成形，長嘯一聲，向那個女生衝去。林麒一個箭步飛身上前，抓住那個女生，往旁邊一帶，勉強躲過女鬼的一衝。那女生愕然地迴頭一看：“怎麼又是你！”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是，你怎麼又來刺激她！她的怨氣再過幾天就能消了，到時候再超度就行了。你現在刺激她，讓她成形，你是抓鬼還是造鬼！”林麒邊帶著她踩著八卦步躲開女鬼的攻擊，邊生氣地迴道。


    她知道“成形”意味著什麼，終於發現事情嚴重性的她，才開始著急：“那……那現在怎麼辦？社長給我的靈符都已經用完了！”


    林麒一沉氣：“現在不收她也不行了，她已經實化成形了！”邊說邊把護身符扯下來，塞到她手裏：“拿著不要鬆手，它能保護你，我來想辦法！”


    “你……行嗎？你的東西你自己帶著，我不需要保護！”她不服氣地不肯要。


    “這他媽的都什麼時候了！還耍脾氣！”林麒一急，把粗話都帶出來了。


    她似乎被嚇到了，愣了一下。一陣陰怨之氣從身後洶湧而至，林麒一頓，好可怕的怨氣！要趕緊收了她，不然再等一會兒就難辦了！把護身符往那女生手裏一塞，順帶把她往旁邊一推，迎向女鬼。


    女鬼剛覺醒，還沒有清楚的意識，隻會追擊著麵前的敵人。林麒後仰一式“遊龍戲水”避過女鬼的一抓，幹枯腥臭的鬼手貼著他的身體唿嘯而過。林麒避過一襲，未做停頓，劍指禦氣，一式“劍引六道”禦起六道劍氣向女鬼辟去。不料這看似笨拙的女鬼卻心機重重，以實化虛，利用月陰之力，施出一道“分光化影”之術，身形從劍氣中煥然逝去，再出現時已到達林麒跟前，一爪捅向林麒胸前靈虛穴。


    林麒冷眉一挑：“來得正好！”左手迎向女鬼的利爪，一式小擒拿手“逆流而上”齊齊扣住了女鬼手上的陽池和會宗兩穴。左腿頓地，飛身而起，右腿一式“龍尾畫月”掃向女鬼，這幾式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疾如閃電的一式“龍尾畫月”將女鬼掃得離地三丈，向後飛去，撞向實驗室的牆。


    那女生卻在一旁卻呆住了，林麒迎鬼之時沒有絲毫慌亂，臉上是一派的穩重和成熟，與白天所見簡直判若兩人。劍眉下的那一雙冷眸精光爆射，英氣逼人，女生望著望著不禁癡了。


    物理攻擊隻能解一時之危，趁女鬼起身的空擋，林麒用腳在地上草草勾了一道爆雷符，雙手結起五雷禦法印：“天雷殷殷，*昏昏，六丁六甲，乾坤借法，疾！”霎時，一道炙烈的白光從符陣上飛出，迎向正朝林麒撲過來的女鬼。唿嘯的閃電一遇到實體的女鬼，頓時瘋狂地暴漲了數倍，這正是林家術法的玄奇之處，遇強則強！


    扭曲的閃電排出五雷陣位，疾速地旋轉著，如無數的利仞一齊射向女鬼。一陣電嘶雷鳴伴隨著女鬼淒厲的叫聲響起，讓一旁的女生寒毛直立。青煙散去之後，女鬼已魂飛魄散。


    接著林麒馬上警惕地升起靈感，向四周擴散開來。就怕這次的貿然出手，會引起自己一直害怕的東西的注意。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感受到其他的靈異波動，林麒這才放下心來。


    林麒喘了兩口氣才迴過頭去看那女生，剛剛一推不知道讓她摔倒沒，卻隻見她癡癡地望著自己，口中還喃喃地說：“怎麼可能……怎麼地上畫的符也能驅動！”林麒走過去輕輕地將她扶起：“怎麼樣，沒傷到吧？對不起，剛剛我太用力了。”


    她這才迴過神來，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打量了林麒半天：“你究竟是誰？你也是我們靈異社的嗎？我怎麼沒見過你？你剛剛是怎麼把地上的符法驅動起來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她一連蹦出了好幾個問題。


    林麒愣了一愣，這女生怎麼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連問人問題都和逼供似的。


    當下沒好氣地說道：“看起來你情況很好，趕快迴去吧。以後不要再隨便招惹這種惡靈了。不是我看不起你的靈力，這裏是極陰之地，惡靈在這裏的怨念會加重很多倍，不是你能對付的！”


    她又瞪了林麒一眼：“哼！有什麼了不起的，裝什麼高深……哎哎！和你說話呢！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說走就走，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是高級護理係的趙璿！”


    “精神衛生係的林麒！”林麒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仗著自己漂亮點就亂耍脾氣，林麒對這種女生一向沒什麼好感。


    迴到宿舍，已經是8點多了。鍾維一看林麒迴來了，湊了過來：“怎麼樣，勾上手沒？”


    林麒給他丟了個衛生球眼。“呀！被甩了，早叫你換內褲的，你看看……哎呀！老大我錯了……哎呀！別打亂我的發型，明天我還有約會的，哎呀！我的屁股啊……！”校園裏一片寂靜，隻有鍾維的哀號格外清晰。


    和老二打鬧完，林麒洗了個澡，躺迴床上，思緒清晰了很多。剛來這學校林麒就發現了，這個學校的地氣極其古怪。風水上有雲，如果陰脈之端剛好在陰山陰水之間，就會形成極陰之地的格局，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養屍地”！


    哪怕就是平常的屍體埋在這種地裏，也會千年不腐，最後甚至還可能變成僵屍。


    雖然風水一術林麒隻曉皮毛，卻也能辨出此地並非這種極陰之地的格局。但令人不解的是，此地的陰氣卻極其可怕。很多本來微不足道的怨念，到了這裏就會增強到足可傷人的地步。似乎背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支持著，操縱著這一切。


    林麒一直在秘密地調查著，希望能查出這幕後的力量，將它去除。可一年過去了，不僅沒查出什麼，這股力量反而越來越強大，靈擾現象也越來越多。就連剛剛運過來的女屍也受了這股力量的感染，強大如斯。


    那個叫趙璿的女生是《靈異社》的？以前好像聽過這個社團，隻是一個怪談故事愛好者的聚集地而已，沒聽說裏麵真的有人會驅鬼的。這種半桶水要是不小心招惹了那股力量，隻怕會有殺身之禍。聽趙璿說靈符是她們社長給她的，那應該也會法術。有時間要好好和這個社長談談，趁還沒出什麼事之前。


    看著窗外那一望無盡的黑暗，林麒思緒萬千。啊！對了，我的護身符！忘了拿迴來了。他一摸空蕩蕩的胸前，長歎一聲：“唉，倒黴！”


    今天忙了一天，一股股的睡意襲來，不知不覺，林麒已經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