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幾十年沒有消息的碎片,居然藏了一枚在天劍門的劍靈閣中。”
趙一粟嘀咕道,內心也隱約覺得這件事太巧了。
為什麼每次她找迴一件鑄造熔仙鼎的材料,江雲塵就能同時獲得一塊噬魂鏡碎片呢?
係統,命格鎖,噬魔鏡,熔仙鼎……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切相互之間都有關聯,隻是尚不能盤算清楚。
她用餘光瞥了一眼江雲塵,見他依舊是雲淡風輕無甚表情的模樣,不由得覺得有些反常。
他可是江雲塵啊,九品大修,心思縝密,怎麼可能沒發現這麼明顯的巧合?
大概率是在偽裝。
就像她,即便能與他性命相托,不也是要被迫隱藏係統存在的隱秘嗎?
兩個人各懷心思,走迴趙一粟下榻的客棧,在設下了結界之後,趙一粟開口了。
“江雲塵,你還記得陸彤葉和官霓吧?這兩天我趁著有空,去看望了一下她倆。”
“記得。她倆情況很不好?”
趙一粟苦笑:“修士被挖了內丹,還能好到哪裏去?不過是想開點,活一天算一天。雖然我讓錢寶丞一直照應她倆,保她們衣食無憂,可失去內丹這件事畢竟是受我連累。我想幫她們重塑內丹,用你給我重塑的那種辦法。”
江雲塵從她開口就知道她要問的是這個。
他一點不慌:“重塑內丹的辦法我受了平俊華的啟發,實際隻在你一個人身上試驗過,你又體質特殊,所以這法子對於外人來說並不適用。中間還利用了你我命格盤被綁定的關係,若是將方法透露出去,你我的秘密就暴露了。
“你也見過刺槐的靈海,他是三品,資質極佳,尚且承受不住魂石融化的反噬,陸彤葉和官霓的體質比他遠遠不如,貿然使用魂石重塑內丹,隻會加速死亡。”
他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趙一粟隻得問得更直白了點:“那除了命格鎖,重塑內丹可是需要付出什麼特別的代價?比如一個人的壽元之類的?”
江雲塵維持著淡定,甚至恰到好處的在眼底浮起一絲輕蔑:“你聽誰說的?”
“欒書淵,我去見他了。”
江雲塵輕笑一聲:“他修上九品才多少年?荒唐話,不可盡信。若是壽元能予能求,這世上還有那麼多將死之人嗎?生死倫常豈不是都被打破了?那謝雲招直接用自己的壽元給兒子續上命算了,何必要上窮碧落下黃泉,尋什麼陰靈骨?他之前見還說你是短命鬼呢,我江雲塵要救的人,豈容一個庸醫下定論?嗬。”
他有理有據地解釋完這一切,覺察到趙一粟一直盯著他瞧。
對上他的目光,趙一粟忙點點頭:“哦,對,你說的確實更有道理。”
她飛快將目光移開,心裏已經鎖定了想要的答案。
欒書淵說的是真的。
江雲塵這個惜字如金的人,願意用那麼一大段的話去證明自己的觀點,本身已經暴露出破綻。
趙一粟太了解他,甚至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了解。幾乎在江雲塵開口第一句,她就聽出來他在撒謊。
江雲塵不願意承認,她再追問下去也沒有意思。
於是換了個話題:“我找欒書淵不是為這個,主要是為闞風輕的遺骨。”
她慢慢將東方禹如何盜出遺骨、欒書淵如何驗骨、闞風輕的骨頭上刻著怎樣的一幅栩栩如生的地圖娓娓道來。
“舊都城,亗墓城……”江雲塵重複著這個名字,說:“很多年前為了尋找師父的下落我去過,當時我是九品,尋人毫無線索,是意外劃破虛空闖入亗墓城的。”
趙一粟:“虛空還能跨界傳送?從修仙界直接傳送到魔界去?”
“當然,隻是跨界傳送需要對空間法則領悟更深,至少達到九品。”
趙一粟把話題扯迴來:“那你在亗墓城看出什麼特別的嗎?”
江雲塵細細迴想:“直覺上有點古怪,否則我也不會特意把地圖畫出來,但具體的又說不出來。”
修士都有敏銳的第六感,這絕不是玄學,能修上高階的多多少少對於生命、天道之類的都有一些感悟。
趙一粟:“算了,現在隻有六品,踏入魔界簡直癡心妄想,當務之急還是盤算一下去酆都的計劃吧。”
她拿出了柳如意送來的關於酆都和新鬼王的情報,與江雲塵分享,又說了魂泥很可能在鬼王私庫這件事。
趙一粟:“我們現在被計滕盯得太緊,需要換個身份。”
江雲塵秒懂:“駐顏丹?”
“對。欒書淵的駐顏丹加上隱藏氣息的法器蓮心,足夠改頭換麵了。隻是……”
江雲塵:“隻是你怕盜取魂泥後,引來鬼王追殺,所以偽造的身份必須是不牽連任何門派、不牽連任何地域、甚至不牽連任何散修的身份,隻是這樣三不靠的身份本身就惹人懷疑,你擔心連酆都的大門都進不去。”
趙一粟:“所以我思前想後,找到了一個絕妙的身份,就是……”
江雲塵:“萬年前已經滅派的合歡宗。”
滿臉無語的趙一粟:“……”
不明所以的江雲塵:“?”
趙一粟:“你怎麼全都知道?炫耀自己會搶答是吧?”
江雲塵輕輕勾了一下嘴角,談完了正事,他拂袖將結界撤下,窗外的涼風吹進來,把兩個人的發絲吹亂,有那麼幾根悄然糾纏在一起,隻是誰也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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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
幽冥界入口。
經過偽裝的趙一粟和江雲塵此刻混在排隊的人群中,等待通關。
酆都與修仙大陸的交界處,位於歲寒宮管轄範圍內的一個郊野。自從貿易開放,原本的荒野以極快的速度發展出了一座城池,名叫八方城,寓意八方來客,貿易順通。
據說八方城僅是招待往來的跑商隊伍,每年就能給歲寒宮賺迴上千萬的靈石,已經成為歲寒宮的搖錢樹。
趙一粟無暇參觀八方城的繁華和歲寒宮特有的冰川雪原,她親昵地挽著江雲塵的胳膊,兩人亦步亦趨,如膠似漆,任誰看都是一對熱戀中的道侶。
隊伍很快排到了他倆,酆都的結界撕開一道口子,肅殺的冥氣撲麵而來。
兩人並肩而入,剛要往裏走,就被一隻半透明的看門鬼給攔下了。
“交令牌。”
趙一粟淡定地拿出兩枚令牌。
“合歡宗?”看門鬼聲音立刻抬高了幾度:“這倆人有問題,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