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天色亮起,一些上早課的弟子開始在山道上出現,瞧見這邊有兩個人似乎在畫符,大著膽子湊過來。
這一看不要緊……趙一粟畫出的符紋分解案例,竟比伏羲山公開的符術課上的要精彩多了!
很快有一些對符術感興趣的弟子駐足不走,在後麵跟著看。
趙一粟也不打算藏私,弟子們不出聲打擾,她就安靜畫自己的。
左丘所說的符術的前七種符眼她都已經遊刃有餘,隻是後三種破規則式的符眼她還是畫不出,趙一粟從沒覺得自己是什麼符術大師,隻是由於這個時代符術知識逐漸凋敝,才讓她這個半吊子也能出來教兩手了。
正是由於這份自知和謙虛,趙一粟生怕自己把人教上了歪路,所以在教牽星和那個誰的過程中,她研究了伏羲山本來既有的符術體係,並與左丘的符術體係做了融合,這樣牽星學習起來不會像她最初那樣,出現奇異的知識體係錯亂。
圍觀在一旁的弟子最初還是看懂一些比較淺顯的問題,可是越到後麵就越看不懂了,那是因為牽星已經學會畫四品符,他的很多問題都與五品、六品的符術相關,而整個伏羲山能畫六品符的,也找不出來幾個。
一般來說,天書一樣的東西看不懂就會令人犯困,可眾人也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趙一粟手下的符紋像有生命力,或者說是有一種規則類的美感,明明看不懂,卻又舍不得離開。
趙一粟手速飛快,靈力竹簡上的內容又可以隨時挪移刪減,所以她的手指頭會將一些寫好的符紋挪到對應的地方,那些符紋一段一段如同聽話的魚兒,在她指尖上遊動,伴著晨間的暖陽,令人越看越癡迷。
漸漸地,有些弟子已經忘記了自己該看符紋,還是該欣賞這樣一個如仙境般的場景。
直到江雲塵出現,手裏不知從哪摘了一片寬大的樹葉,蓋在了趙一粟的臉上。
趙一粟眼睛從樹葉縫隙裏透出去,把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寫完,然後才拍開了江雲塵的手。
趙一粟:“?”
江雲塵掃了一眼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男弟子,強忍著丟神識出去攆人的衝動:“該走了。”
拽住趙一粟的手就走。
趙一粟甚至來不及迴頭跟牽星再說兩句話。
等他們離開,身後的弟子才敢竊竊私語。
——“都說咱們伏羲山有一對修仙大陸出名的道侶,我是剛入門的,竟今日才見到,當真是神仙眷侶啊……”
——“哎哎哎,剛才那個符紋你們抄到哪裏了?借我也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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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大殿。
任景華早就在等他們了。
這裏是伏羲山弟子們出征之前的集合的地方,但今天殿中不僅有伏羲山的人,還有很多天行盟的人。這些都是任景華以天行盟誅魔堂堂主的身份帶來的手下。
另有一些附近集結的修士,有天劍門的,也有一些散修,都是聽聞了南大陸的情況,主動請戰的。
隊伍洋洋灑灑竟有兩百人,要知道這可都是五品的修士,其中還有十個六品,無論放在哪個大門派,都絕對與精英中的精英了。
任景華沒說什麼多餘的話,隻是清點了人數,做了簡單的分組,大隊就這樣出發了。
這不是趙一粟第一次組隊執行任務。按照梭行舟的速度,前往南大陸要至少在雲海中航行十日,眾人趁著這些時間都在加深了解,方便誅魔時互相照應。
不少人把好奇的目光落在的趙一粟和江雲塵的身上,畢竟修仙大陸關於這兩個人的傳說實在太多了。趙一粟紅衣颯颯,明麗的臉上帶著英氣,比那個麵若冰霜的江雲塵看著要好相處些,雖然兩個人的身上都一樣散發著高修強大的氣場。
有個五品的男修鼓足勇氣上前搭訕:“趙前輩,久仰大名,在下是天劍門的祝飛揚。”
趙一粟:“幸會幸會。”
對於前來搭訕的人,趙一粟都態度和善,隻是她旁邊坐著江雲塵那個大冰山,在接連冷臉嚇走了幾個上前搭訕的男修之後,就再沒人敢出麵了。
趙一粟隻能無奈捧著自己的陣法書,利用這點時間慢慢鑽研。江雲塵把那個上古傳送陣也當做案例畫在裏麵了,讓她苦苦鑽研了好幾天才弄明白。
梭行舟越是靠近南大陸,空氣中潮熱的感覺就越明顯。
“早就聽聞南大陸氣候潮熱,沒想到有梭行舟的結界護著,還會感受如此明顯。”
“兄臺你是第一次來南大陸吧?其實南大陸的氣候適應適應也就習慣了,比北大陸那種極寒還會傷體的氣息要好很多……”
幾個人湊在一起閑談,忽然,江雲塵散出了神識,壓製住了全船的人。
眾人隻感覺頭疼欲裂,冷汗涔涔,在這種強大的神識下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就在他們不明白好端端的江雲塵為何要出手傷人的時候,頭頂忽然飄過來什麼東西——
“咻!”的一聲,那東西掃過了梭行舟的上方,竟直接穿透了梭行舟的結界,使得整個梭行舟在雲海裏劇烈擺蕩了幾下。
與此同時,趙一粟手裏的彎刀已經丟入雲海中,擊中了什麼東西!
“嘶——!”
伴隨著靈力擊中目標發出的悶吼聲,厚厚的雲層中浮現了一團黑色的影子。
是魔體?
不對,是魔王!
隻有相當於八品修士的魔王才能在兩百多修士、和經驗豐富的天行盟誅魔堂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覺靠近偷襲,差點一招就滅了整條船!
魔王乃是大量魔氣溢散、匯聚後自然形成的東西,隻是這東西一般隻在魔氣濃鬱的秘境中出現,已經很久沒在修仙大陸上冒頭了,即便是玄丹府那次,也是有人肆意喂養。如今這東西竟然出現在南大陸的雲海中,足以說明南大陸的結界破裂到什麼地步。
眾人不由得心中發寒,盡管他們已經做好了九死一生的準備,可還沒抵達目的地就收到這麼一個下馬威,當真太刺激了點。
江雲塵收迴神識,對任景華說:“我們把魔王引開,你帶船跑!”
他說的我們,自然是指他和趙一粟。
任景華可沒有跟他倆客氣,畢竟他知道這一條船上隻有他倆是七品,尚有跟魔王交手的可能。
當機立斷,任景華大喝一聲:“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