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江雲塵抬手劃破虛空,踏入凡間京城,在第一酒樓裏會見了老朋友蕭頌。
蕭頌喝得半醉,聽著樓裏的小曲兒搖頭晃腦,他坐在窗邊,容貌清俊,引得不少路過的人頻頻抬頭望,更有膽子大的女孩直接把手裏的花往窗邊拋。
江雲塵在他對麵坐下。
樓下的人一片唏噓:“快看吶,蕭公子那位朋友又來了!天姿國色,貌比潘安,就是能看上一眼,也不枉咱們京都一行。”
更多的花朝上麵拋進來,從前有擲果盈車,此地有擲花盈樓,倒也是一番趣味。
隻是江雲塵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麵,他清了清嗓子,把蕭頌戳醒:“咳,段子,還有別的嗎?”
蕭頌迷蒙著眼:“段子,什麼段子?”
江雲塵:“就你昨天給我講的段子。”
蕭頌酒醒了大半,笑得一臉邪氣:“哦,追姑娘的段子。昨天跟你說的花下相擁,很有用?”
江雲塵側了點目光不看他:“少廢話,再給我說兩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蕭頌直接笑出了聲:“我說你個老狐貍,白活一萬歲,竟真的要我一步步教?到底是我追姑娘還是你追姑娘?再說,照你這個速度,我何時才能抱上‘孫子’?”
江雲塵:“滾滾滾!”
蕭頌拉起他:“走,今兒城裏萬花樓有好戲,帶你學兩招,一步到位。”
江雲塵一聽萬花樓,就知道約莫是個青樓,非常有男德地說:“不去。”
無奈蕭頌死死拽著他,在人間也不好隨便在大街上亂用法力,江雲塵硬是被拽到萬花樓門口了。
到門口,他傻眼了。
萬花樓確實是個青樓,但樓裏迎客的都是男人,來享受的卻是女人。
江雲塵:“……”我也就幾千年沒來凡間,文明都更迭到這個地步了?
蕭頌:“若是科舉要考如何討女人歡心,萬花樓裏肯定全是狀元。這地方純素,不玩葷的,裏麵風雅的很,走!”
蕭頌剛踏進樓裏,就被店主帶人給圍住了。
那店主也是個美男子,看見蕭頌兩眼直放光,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兄弟,最近手頭緊嗎?考慮來我們萬花樓賺錢不?坐臺上彈彈琴,我給你一日一千金!”
轉頭,忽然瞧見了站在蕭頌身後的江雲塵,低唿一聲把手撒開,一個健步竄到江雲塵麵前,死死拽著他的袖子:“兄弟,最近手頭緊嗎?考慮來我們萬花樓賺錢不?啥也不用幹,就坐臺上坐著當擺件都行!我給你一日三千金!”
臉黑成驢蛋的蕭頌:“……”
默默抽迴袖子並努力憋笑的江雲塵:“……”
蕭頌:“嗬嗬,我們走錯了。”
他轉身要走,卻瞧見江雲塵已經大搖大擺地跟店主進去,選了個雅座,還朝他挑釁似的揚眉。
蕭頌:行,看你能嘚瑟到幾時。
他昂首闊步迴去,坐在了江雲塵對麵,咬牙切齒地笑著說:“老板,我這位兄弟有個心儀的姑娘,不知道如何討人歡心,還請您點個最會來事兒的哥哥,教他一二。”
江雲塵猝不及防被人揭老底,隻好尬笑了一下。
店主連連“呦”出聲:“這麼純情的爺可不多見!就衝您二位的臉,今日本店不收費,我選個最好的哥兒來教你們。”
很快,萬花樓的花魁就列席了。
這位花魁名叫青鳶,容貌絕對沒得說,可剛一來左看看蕭頌,又看看江雲塵,竟不會說話了。
蕭頌:“你怎麼不說話?我朋友還等著聽呢。”
青鳶又看了看江雲塵,艱難地說:“在下青鳶,不知二位如何稱唿?”
兩人答了名字。
青鳶說:“敢問江公子,您與那位心儀的姑娘相識多久了?”
江雲塵略想一下,若說超過百年不太好,就答:“很久很久,彼此了解,哦,還是生死患難之交。”
“客官,青鳶恐怕教不了您。”
江雲塵:“為何?”
青鳶:“照江公子您的容貌,若是追姑娘還需要想計策,便說明那姑娘壓根也不看重容貌,是個十分追求內心契合的人。可江公子又說你們已經認識很久,還曾生死患難,那就隻有兩種可能。”
他略一停頓,江雲塵緊張得不行,默默在桌子底下捏緊衣擺。
青鳶:“一種就是她壓根不喜歡你,把你當做如同血緣親人一般的存在。”
江雲塵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黯淡下來。
青鳶:“另一種就是你們之間壓根不需要談什麼喜歡不喜歡,其實男歡女愛非常短暫,您放眼望去,這大街上的夫妻開門七件事,雞毛蒜皮底下又還存幾分濃情?夫妻間總有磕絆、不理解甚至是背叛的故事在發生,可您與那位姑娘卻能超越生死,互相理解,或許你們早就超越了尋常的男女之愛……”
江雲塵似懂非懂。
青鳶笑著說:“你們隻是跳過了春心萌動的環節,早已成為了彼此。所以您需要的不是討她歡心,而是讓她明白,客官您想從雲間迴到凡塵。您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一個想要與心愛的女人擁抱、親吻的男人,一個也想聽到甜言蜜語、需要老婆哄的男人。”
這下江雲塵聽明白了,並因為被人家戳中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感到老臉通紅。
青鳶:“真誠才是必殺技,客官如此聰明,青鳶就不多言了。”
江雲塵想了許多,思緒萬千,他甚至忘記道謝,急急忙忙往外走。
青鳶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心中暗自悲傷。
有些人嘴上情情愛愛,遇事勞燕分飛;有些人從不說愛,卻把對方視作超越生命的存在。
青鳶這是羨慕至極,為自己感到悲傷。
桌上有一杯酒遞到他手邊,青鳶抬頭,見蕭頌言笑晏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人生的快樂有千萬種,就好比我,喝兩口美酒能開心三年,你說對不對?”
青鳶心中豁然,端起酒:“青鳶敬您這份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