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你知道這忽然……額，都在呢？”尤薇推開窺視者小店的房門，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房間裏坐著十幾號人，除了馮雪和婁霜外，還有七八個年齡各異的青雲人，其中有兩個尤薇並不陌生，一個是之前來宿欽時負責接待的季睿，另一個則是跟著馮雪去傳情報時遇到的那個鄭林。


    “咳咳，總之我們已經聯係了其他地區的反抗軍，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反應速度恐怕堪憂。”季睿被尤薇打斷了一下，但還是立刻恢複正題，而鄭林也隨之接話道：


    “我剛才已經以常校長直屬部門的名義下達了以避難為第一優先級的指示，但效果估計也不會太好。”


    窺視者對此隻是點了點頭道：


    “通知到就行，現在傳承領域已經迴到我們手裏，之後我會使用權限，讓他們先轉移到那片理想國裏，主要是物資方麵要處理妥當，雖然幾乎是複刻版青雲，但那到底是理想國。”


    “這個放心，早在準備起事時，我們的同誌就已經確認了各處軍需倉庫所在了，就怕那些死腦筋不願意讓路。”


    一群人快速完成著各方麵的交互，而此時見窺視者閑下來，臭著臉的馮雪終於開口道：


    “你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馬上馬上，我把他們送到該去的地方……”


    窺視者看了馮雪一眼，雖然感覺對方是帶著尊敬的，但馮雪就是覺得這家夥心裏一定很嫌棄自己。


    一扇扇門扉反複開關，不斷有穿著各異的人進出這原本隻同時接待一人的小店，少則五六人，多則百來人，不斷的精準交互中，借助傳承領域，窺視者將自己“無處不在”的特性發揮到了極致，短短十幾分鍾裏，整個青雲的所有組織都得到了平穩的調度。


    雖然聽起來有點誇張，但窺視者不得不承認，這是托了馮雪的福，畢竟在馮雪單刷了虹櫻造物主的這一刻，不管之前是怎麼個想法，各路反王都隻能乖乖的聽從調遣。


    畢竟他們並非文盲，因此才更明白此時究竟處於一個怎樣的狀況之下。


    “總覺得你又在罵我！”


    “你想多了！”和最後一支“反王”勢力完成交接，窺視者看著房間裏僅剩的幾人，歎了口氣，才道：


    “我知道你是文盲，不過，‘造物之楔’這個詞你總是聽過的吧？”


    “所以說你就……誒，等等，我還真聽過！”馮雪本想讓窺視者直接解釋，但他卻忽然想起，自己還真就聽過這個詞。


    好像是在星環造物主被自己打成腦殘之後，從由姆那邊聽來的？


    當時他還以為這個所謂的造物之楔是指星環造物主那個束縛伊姆的理想國呢，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聽過就好。”窺視者鬆了口氣，無奈的解釋道：


    “作為舊紀元崩潰的標誌，是夢魘的降臨，但在架構師體係成功將夢魘鎮壓後，我們才意識到，真正恐怖的並不是夢魘，而是能夠讓夢魘降臨現實的環境。”


    “嗯，就是現實正在‘幻夢境化’？”馮雪若有所思的說道，窺視者對此隻是輕輕頷首，然後雙手張開，一口裝滿水的透明大鍋就這麼出現在了馮雪的麵前。


    “你可以理解為，幻夢境就像是這樣一口大鍋，熬煮著名為幻想的物質。”


    伴隨著窺視者的陳述，透明大鍋中的液體開始分層，越靠近上層，就越是清澈，而越靠近下層，則越發渾濁粘稠，到了鍋底，甚至出現了結晶狀的物質。


    “結晶是影之城，幻想會沉澱，這些我都知道的。”馮雪無奈的歎了口氣，就算才穿越半年，這種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哦，是嗎？那你知道我們的物質界在哪裏嘛？”窺視者兜帽下的麵孔露出一抹玩味，不等馮雪思考出一個結果，一旁百無聊賴的尤薇便伸手搶答道：


    “在鍋上飄著唄！”


    “怎麼可能！”馮雪翻了個白眼，“兩者壓根就不在一個次元好吧？”


    “不，尤薇說的沒錯。”窺視者搖搖頭，在馮雪“你他喵的怕不是在逗我”的表情中，在鍋上蓋了一個蓋子——


    “其實吧，‘物質界’其實是個謊言來著。”


    “啥？”此時此刻，馮雪頗有種認知世界破碎的感覺，窺視者卻隻是用那無奈的語氣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知道現代為什麼禁止一切寫實類的作品嗎？”


    “額……因為會扼殺想象力？”


    雖然覺得既然這麼問肯定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馮雪還是按照自己的直覺做出迴答。


    窺視者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道：


    “雖然有這方麵的因素，但真正的問題在於，這個世界早就沒有‘客觀’的概念了，就算是寫實的畫作，在其他人眼裏看來，也是抽象的，或者換個說法，雖然大家都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但實際上每個人觀察到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這不是哲學，而是事實，這麼說吧，你在幻夢境底層看到的東西，其實才是現實裏真正的樣子。”


    “等等，我有點亂……”馮雪用力揉了揉腦殼，而窺視者隻是平淡的道：


    “因為人類的思維很容易引起幻夢境的動蕩，在舊紀元崩潰的時代，各國高層達成共識，強行禁止了‘寫實’這一概念，進而讓人們無法意識到大家眼裏的世界並不一樣，之後，我們搭建起名為‘常識’的網絡，以‘g·i粒子’這個概念代替空泛的‘思維’與‘幻想’，搭建了一個基於g·i粒子和常識的蓋子，將現實與幻夢境分隔開來。”


    “這麼說我倒是可以理解了，所以g·i粒子是假的？”


    對於馮雪這個有點呆的問題，連一旁的婁霜都捂臉了，雖然這內容她之前也不知道，但是綜合架構師體係，她很容易就想通了關竅。


    隻是馮雪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窺視者也沒辦法，隻能繼續解釋道：


    “並不是，g·i粒子隻是個叫法，自然情況下，每個人的‘g·i粒子’並不是同一種東西，我們通過搭建起常識，讓大家將g·i粒子的規格與標準統一，然後借助這個統一的標準為基準點，構建起了現實世界的普世認知，進而造成‘大家都生活在同樣的世界’這樣的錯覺，並借由深化這種認知，將錯覺變為事實，進而在幻夢之中，搭建起了‘真實之舟’，嗯，就是這個蓋子。”


    “哦，懂了，書同文車同軌，然後呢，和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係？”


    窺視者總覺得馮雪壓根就沒懂，但他也不打算多聊這個，隻是用手敲了敲鍋蓋，讓大量的液體從鍋蓋邊緣流入鍋中，水位也隨之緩緩上升：


    “雖然蓋子做出來了，但這個蓋子並不穩定，隨著幻想不斷的注入幻夢境，蓋子也會隨之起伏。


    “你不壓住，現實就會成為飄在幻夢境上的孤島，到最後一個大浪就會徹底翻覆；你要是壓住，溢出物（夢魘）就會從邊緣蔓延上來，將現實淹沒。


    “我們隻能通過架構體係，不斷抽取幻夢境中的幻想，將其轉化成我們思維的一部分，但架構體係本身的存在，卻又會讓幻想越來越多，這種惡性循環會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嚴重。


    “最開始，搭建理想國就能抽取大量的幻夢境資源，但隨著幻夢境越來越龐大，能搭建理想國的人反而成了少數，直到，第一位造物主誕生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