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之走過來,見采薇兀自依靠在白虎的身上雙目無神靜靜發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甚呢？”


    采薇迴過神來，嘟著嘴歎道：“哎！我能想啥?縱然有千斤萬斤糧食又怎樣，沒機會拿出來，隻能幹瞪眼看著孩子餓得哇哇哭，瞎著急!”一邊說一邊瞪起溜圓的眼睛。


    她這副可愛樣子逗得顧景之啞然一笑，伸手拽起她，“走，姑奶奶，馬良找好地了，你到船上慢慢想，說不定一覺之後，一切便解決完了。”


    白虎起身跟在他們後麵,而清輝懼怕虎威，兩腿打顫,戰戰兢兢地挪動著馬蹄,離他們老遠。


    他們來到一條破船上，韓大郎正在修理船艙，站直身子，“侯爺!”


    顧景之鬆開拉著采薇的手，拱手道：“嶽父，條件簡陋，勞煩嶽父再和我們湊合一宿。”


    韓大郎頗感受寵若驚，連說不敢，把二人讓進船艙，采薇拿出一包點心的遞給他：“爹，你的饅頭給了旁人，隻一碗粥，必是沒吃飽！用些點心墊墊肚子！”


    韓大郎不接，推了迴去，“招梯，我不餓，糧食不多，可著侯爺吃!”


    采薇將紙包塞進他的手裏，“我和侯爺盡有呢!”說罷隨顧景之走到船艙後麵，馬良早已在那裏鋪好床鋪，她扔了一包點心給顧果之，“侯爺別嫌棄，吃飽了好安睡。”


    顧景之確實餓了，很快吃完，兩個人和衣而臥。


    睡到半夜，采薇忽然聽到祥瑞大吼一聲，忙軲轆一下爬起來，說道：“二爺，有情況！”一著急，忘記了顧景之現在的身份，還用了聽雪軒的舊稱唿。


    顧景之的聲音已經在船艙口，“你睡吧，我看看去。”


    采薇哪裏睡得著，見韓大郎也驚醒，安慰他，“爹，有侯爺在，不會出事的。”


    韓大郎一臉驚慌，“招娣啊！……，爹覺得…，你咋不叫侯爺，以後可不敢再稱唿侯爺為二爺了！要打板子的！”


    “爹，打啥板子？我現在不是奴婢，而且侯爺不會在意的！”采薇覺得無所謂，叫啥他不都是顧景之麼！


    采薇七歲離家，韓大郎和她本不親近，見她不聽勸，也無辦法，緩緩道：“…，你是侯爺夫人，要和侯爺在一處，要…夫唱婦隨，侯爺在外頭，要不咱也出去看看？”


    “我原就想去看，怕爹睡著，便隻能陪著，既然爹也想賣呆，那走吧！”采薇也是個愛熱鬧的，二話不說，拉著她爹來到船艙外。


    甲板上一個男子癱軟在地。從他身上破爛的衣服可以看出來，正是白天那夥難民中的一人。


    那男子的臉上印著一個手印，估計是馬良讓人打的，他正求饒不斷，“侯爺饒命，小的是受災之人，實在是家裏老娘餓得就剩一口氣了，才冒險來尋吃的，求侯爺看在小的一片孝心的份上饒了小的吧！”


    眼前的男子麵黃肌瘦眼窩深陷，一看就知道是多日饑餓所致，顧景之深知難民們的苦處，餓肚子的滋味，決定輕輕放下，說:“念你饑餓難耐，且又有一份孝心，這次饒了你，但不可再有下次。”


    男子連聲稱謝，一會兒功夫，白天那個老者帶著兩個年輕人過來，連連道歉後，帶著男子灰溜溜地走了。


    顧景之心中暗歎，擔憂馬良手裏的糧食不夠這些人的一頓早飯，很怕饑餓的難民們鬧事，迴到船艙後，他悄悄告訴采薇再拿出幾袋米來。


    “拿倒是行，可是何時拿，又放在哪裏？”采薇低聲說，生怕被她爹韓大郎聽到。


    “天亮後我帶你去找個地方！”顧景之想了想道。


    采薇考慮到馬良手裏剩餘的糧食和肉恐怕不夠這許多人吃，道：“別等天亮了，現在就去吧，早拿到糧食，早讓大家吃飽，要不然…，饑餓的人不一定能做出來什麼事來！”


    以前她看小說，古代災荒之年，有的人平時正直善良，餓急眼了會吃人的，她覺得還是不要考驗人們的人性為好。


    船上放哨的人見到侯爺和夫人出來，紛紛圍攏過來。“侯爺，有何吩咐？”馬良問。


    “哦，沒事，我與夫人四處走走看看！”顧景之淡定道。


    天色昏沉，點點星光還在閃爍，半彎的月亮掛在空中，朦朦朧朧的，而且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破敗不堪，馬良不知他們往哪裏走，去看什麼。


    但他知道侯爺的話不容置喙，道：“小的這就安排人，隨行保護侯爺和夫人！”


    顧景之擺擺手，“不必了，我們騎祥瑞去，它一個能頂百十個！”


    馬良看了看白虎龐大的身軀，鋒利的虎牙，嚇得後退一步，“侯爺說的是，小的們等恭送侯爺！”


    顧景之和采薇騎在白虎背上，祥瑞快似閃電，很快躥出老遠。


    就在白虎撒歡地跑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不遠處，被老虎嚇得跌坐在地上，“啊！救命，有老虎！”


    “是那個大爺！”采薇認出來他是難民中的那個主事的老者。


    顧景之勒住白虎，跳下身走向老者。“老人家莫怕，這白虎不會傷你。”老者顫抖著身子，惶恐地看向顧景之。


    采薇也下了虎背，問道：“大爺，這麼晚了，您為何在此處？”老者歎了口氣，“方才我們村裏的人去侯爺那裏偷東西，驚擾了侯爺，雖侯爺念他饑餓難耐，饒過他。但……，哎，大家夥餓得狠了，恐怕…。小的還是放心不下，一來怕再有人去侯爺那裏做丟臉的事，二是總想著能不能再尋些吃食給大夥，不想遇到了你侯爺和夫人。”


    顧景之心生敬意，“老人家有心了，其實我們此番出來，便是要去尋找些糧食。”


    老者歎了一口氣，“侯爺，實不相瞞，我帶著村民走過很多地方，方圓百裏都遭了災，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會迴到這裏，原想著再不濟，打魚抓蝦，捕獵野鴨子也那讓大家夥活命，這才迴來。”


    “大爺，縣城你去了嗎，縣太爺沒開倉放糧？”采薇問。


    老者苦笑一聲，“姑娘，那縣太爺早就攜帶家眷和錢糧逃走了，哪還有糧可放。”


    顧景之皺了皺眉，心中已有計較。“老人家，你且管束好村民，讓他們在一處呆著，不要輕惹事端，今日我自有辦法讓大家飽腹。”


    “好好，小的一定約束好村們，不負侯爺所托。”老者眼睛一亮，連忙稱是。


    顧景之問了去縣城的路後，和采薇騎著白虎繼續走，采薇明白他的打算，“去縣城糧倉？”


    “知我者乃采薇也！”顧景之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