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無觀世音菩薩！”
楚泰並沒馬上動手，而是繼續以蓮母法相應對。
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金黃光焰在燃燒，將四周虛空照徹的宛如琉璃一般通透，但佛光之下，卻隱藏著徹骨寒意。數數落下的邪光和陰寒之氣，都飄逝在紛紛揚揚的火焰之中，或者說被那火焰同化了。
祭司見到這一幕愣了一下，下一秒，楚泰身後的蓮母法相長發飛舞，青絲無限延展，化為遮天蔽日的萬丈帷幕，覆蓋蒼茫大地。
同時，些微花卉枝葉在青絲之中生出，層層疊疊，不斷蔓延，但也在不斷虛幻，似乎融入了虛空之中，難以觀測到其蹤跡。
“這是？”
那祭司神色驟變，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當年上古聖王斬斷非人之路，北荒各部落信奉的圖騰，本質上更接近於仙道法壇一脈的修行之法，隻是他們供奉的存在，並非一人修持，而是全族修持。
所謂祭司，祭祀的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圖騰或者信仰神，其概念更接近於部落概念的具象化。
因此，祭司在北荒的地位一直有些尷尬。
對於普通人，他是圖騰的代表，是至高存在的使徒，對於部落高層而言，所謂祭司不過是一個操控牧民多餘力量的工具而已。
因此，祭司隻是一個對普通牧民和部落成員算不錯的出路，但其未來固定，最多隻能爬到中層，很難觸碰到權利的核心。
因此，這祭壇四周的祭司大多水平一般，除去各類祭祀能力之外，並無過多的知識積累。
他們此刻隻能借著圖騰的力量，感知到大地之下，諸多地脈氣息正在被逐漸虛化的蓮母法相同化，他們本能的也是做出反抗，獸皮鼓聲不斷迴蕩，法界的力量開始運轉。
道果碎片，諸天秘魔紛紛被驅使變化，從大地之中抽取地氣，淒厲風嘯之聲不斷從大地之中傳出，好像是大地深處，九幽冥土中萬千亡魂的痛苦嚎叫。
“不能再抽取了，不能再抽取下去了！”
一個祭司感受到不對，變化鼓聲，試圖阻攔其他人的動作，同時口中大聲唿喊。
“我們已經抽取了十幾條地脈的地氣，再抽取下去…嗯…”
一柄利刃刺穿了這個祭司的腹部，而後他匯聚而來的地氣瞬間被轉化為陰氣、穢氣、死氣、兇氣、煞氣，融入法界之中，將楚泰籠罩其中。
其餘諸多祭司見狀，自然不敢有絲毫言語，舞動的越發起勁，而隨著大量地氣被抽取，部分地脈都因此改道，甚至因為地氣錯位迴流，出現了相互衝擊的情況。
一座座山體丘陵開始崩塌，一連串震動開始從地下傳來。
楚泰心中一驚，向著四周看去，便見到居住在附近的不少人群根本沒有察覺到問題所在，被震的七葷八素。
更麻煩的是，隨著震動，地氣之中不斷有陰氣、穢氣、死氣、兇氣、煞氣升騰，在哦這些氣息的覆蓋下，正常人都會出現問題。
“你們這是瘋了！”
楚泰心中震怒，除去那些陰、穢、死、兇、煞諸氣之外，他還感受到地脈之中道果碎片的力量正在提升，道果碎片中一些涉及到祈願、救贖、庇護的氣息，正隨著那些生靈的祈求而生出感應。
而任何一個生靈感知到道果碎片的力量，奉上信仰，都將被道果碎片影響，成為新的、細微的道果碎片。
震怒的楚泰打出五龍滅魔輪，具現出五道龍影讓其去破壞祭壇和法界。
可龍影剛剛浮現，那些祭司便是步伐一變，口中念念有詞。
法界之中的陰、穢、死、兇、煞諸氣開始混雜在一起，化作千萬道駁雜氣機，來迴遊走，交錯變動。
“起！”
祭司們口中高唿，長袖之中飛出一道道亡魂，落入駁雜氣機之中衍生出更多難明的變化。
但以楚泰的角度觀察，隻能看到一大團劇烈翻滾的烏雲籠罩在法界外層，內裏有無數細長的黑色流光在法界之中蠕動，發出一陣陣好似什麼東西在草叢之中爬行的聲響，又像是潮水和砂石碰撞的浪潮聲。
各類聲響交織在一起，讓那些流光更像千萬條黑蛇在雲霧之中穿行，詭異而又恐怖，陰森而又玄奇。
這些黑蛇騰空而起，將五龍虛影團團圍住，陣陣嘯音鬼聲迴蕩，攪的人心煩意亂，頭皮發麻。
五龍虛影也是在黑蛇的糾纏之下，難以維係。
但借此機會，楚泰也是看出了他們手段的核心，是將北荒諸部落遭受的苦難和痛苦具象化，再通過對於中原的敵意，以部分怨恨中原的亡魂為指引，化作近乎詛咒的力量，針對中原的一切存在。
這個詛咒之中，蘊含了北荒諸多部落數千年積澱的怨恨和詛咒，哪怕楚泰隻是借著五龍滅魔輪遙遙感知，也感受到了一種沉重的壓迫，靈性和法力都無法自由運轉，好像灌入鉛了一樣。
不過這等變化，無疑也刺激到了蓮母法相。
化入虛空之中的法相再次出現，這次其青絲已經徹底化作了藤蔓，同時揮舞著的千手千眼中也是迴蕩起無窮咒罵的聲音。
佛陀慈悲為何不救度世人？
神通廣大為何要禍害蒼生？
千手千眼為何沒普濟四海？
諸多雜念湧動，從祈求到失望，從失望到堅定，堅定破碎後便是絕望，怨恨從絕望之中衍生，蒸騰而散，化作白茫茫的霧氣，同北荒諸多部落數千年積累的負麵情緒碰撞。
同時，蓮母法相體內有一縷金光生出，此光照亮法相全身，隨後化作金芒向外擴散，彌漫十方，將整個法界渲染的一片金黃。
陰、穢、死、兇、煞諸氣如烈火下的水汽一樣飛速退散。
部分雜氣甚至出現在湮滅、消散的情況。
“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
一聲聲對於觀世音的祈禱響徹四方，但響徹的聲音念著念著便變了語調，錯了稱唿，化作了新的祈禱。
“難！無觀世音菩薩……”
“難！無觀世音菩薩……”
“難！無觀世音菩薩……”
一聲聲重疊的聲響，迴蕩在十方虛空天地，震耳欲聾，千手千眼之中，也似乎有百千萬人齊聲唿喊。
法界開始破裂，欲界六魔逐漸扭曲，祭壇之上的道果碎片也似受到牽引，向著蓮母法相的方向匯聚而去，在其身上，手中，顯化出瓔珞、法器的虛影。
同時，原本供奉在中間的狼、鹿、鷹三種野獸圖騰身上也是浮現出微弱的佛光，幾位祭司立刻渾身顫抖起來，他們的身上也是逐漸浮現出微弱的佛光。
很顯然，是象征部落的圖騰被蓮母法相的力量侵蝕，以至於這些供奉它們的祭司第一時間受到了影響，也被佛法影響了原本的根基。
中央的大祭司再次揮舞手中的骨杖，無視麵上逐漸出現蓮花紋路的麵具，將一個又一個祭祀誅殺，站立在祭壇之上，開始新的祭祀。
道果碎片們紛紛落下，融入那些祭司的身體之中，在道道黑氣的侵蝕之下，再次立了起來。
但有趣的是，這些黑氣落入祭司的體內，同部落之中百姓產生聯係之後，各個化作青煙消散。
這些祭司的麵容上隨之浮現出了非人之感，空洞的眼神內充斥著名為“慈悲”“仁愛”“憐憫”之類的情感，身上有著祥雲和瑞氣環繞。
在諸多祭司紛紛起身之後，整個法界的邊緣立刻染上一層金芒，無邊祥雲從金色光芒之中生出。
千條瑞氣垂落，諸多霞彩飛舞，原本因為先前戰鬥產生的一切壓抑、恐怖之感全消。
‘這是在造神？’
楚泰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但他還沒來得及有所表態，這些祭司的身上又是出現了新的變化。
一些動物的特征，以及諸多神聖的異象和他們出現重合。
於此同時，遠在北荒之中的一些部落之中，許多人身上也是浮現出了些許異象。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圖騰的力量！”
一個少年在馬場中央又蹦又跳，身上逐漸浮現出些許狼的痕跡，邊上許多人見狀，無不露出羨慕的神情，唯有一個帶著儺麵的老者遠遠看著他，眼中浮現出些許無奈。
‘還是差了一點，明明我已經將那些道果碎片洗練了一次，又讓那些祭司布置祭壇，形成法界阻攔，結果這群人就隻有這點能耐嗎？那可是對道果碎片的極大浪費啊……’
‘現在，這個部落的人正在逐漸被道果碎片的力量影響，看似是血脈得到了返祖，實際上是道果碎片後對應的法理正在侵蝕他們的血脈根源，異化這部分的概念，將其化作自己紮根於東極辰光大天的根基。’
‘隻是管理北荒的那個家夥雖然喜歡看人們爭鬥，但也是知道輕重的，不可能讓道果碎片的力量進一步異化下去。畢竟，真的出現信仰神，後續需要處理的事情更多。’
‘最終，所成之物，應當不再是神道，而是類似於進一步異化的血脈體係而已。’
‘看樣子，借助圖騰再續神道這條路也不好走，也不知道洪嶽那邊能不能給我一些更大的驚喜。’
老者轉身，離開此地後不久，蒼穹之上便有一隻常人完全看不到的手臂虛影。
不，或者說是個體感知到後，會本能的覺得北荒上空出現了一隻常人看不到的手臂，實際上那並非真實存在的手臂，而是一種力量的落下。
若是認知不同，或者本身修為足夠，可以看到這從天而降的力量，其實更接近於奔湧而下的瀑布。
在這個部落的上空衝刷一次，將道果碎片的氣息壓下，便向著四周擴散，澤潤這片土地。
在力量擴散的瞬間，老者的耳邊也是響起一聲嗬斥：“蓮華生，你給我滾出北荒！”
另一邊，同楚泰對立的祭司眼中滿是虔誠的信仰，他對著四周的“祭司”們行禮，讓神光逐漸在這些人的身上浮現。
這些神光皆為道果碎片內道則法理的具現，同所有道果碎片一樣，楚泰隻是看到，便感受到了諸多信息，不過這些祭司本身力量並不強大，吸收的道果碎片也就七八品的樣子，提供的信息非常稀少，根本無法在楚泰心神之中掀起什麼波瀾。
‘看樣子，是不用我出手了。’
但已經知道對方想要造神的楚泰，並不打算插手，他躲到一邊，像是被這些“祭司”身上的道理震撼，看著這些“祭司”們的氣息開始交融，最終匯聚在中央手持骨杖的大祭司身上。
恍惚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成型。
也是在這個剎那。
楚泰感受到了中土大地之上一股力量開始轉動。
下一瞬，祭司的身邊開始彌漫出絲絲縷縷的信仰和願力，那是對於諸多好運的祈求，對於財富的祈求，對於官祿的祈求，對於平安、婚姻，甚至長生的欲望。
諸多欲望，混雜在一起，猶如泥潭爛澤，將大祭司吞並，將其身上的神光吞並，將一個即將真正成型，降臨於世的神祇吞並。
並且，這股力量似乎還想要順著先前大祭司的特性，向著他們的部落蔓延而去。
隨後，楚泰便見到了從九天之上落下的能量洪流，頂住了欲望的擴散。
但也不知道是因為力量的碰撞，還是因為先前吞並了諸多道果碎片的緣故。
力量碰撞的瞬間，楚泰見到了許多神祇的虛影從那吞並大祭司的欲望洪流上浮現。
這些虛影被那能量洪流從欲望之中衝刷而出，化作新的道果碎片落下，其中兩塊還落到了楚泰的身邊，化作了奇怪的玉石。
楚泰將其撿起，發現竟是一層品質極高的真炁物質化後，將道果碎片封禁在其中。
這層真炁的品質之高，隻在楚泰昔日見到的太乙真君以及同時間出現的劍氣上見到。
剩下的哪怕是哈哈老祖掌握的三品真炁，也要略遜色一線。
‘果然，北荒和中原能夠抗衡這麼長時間，也是有著自己的底蘊的。’
楚泰動用《雲中君》帶來的霧氣，正打算將兩塊道果碎片隱匿，放迴原處。
東皇鍾卻突然輕輕搖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