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悄然兒離開的楚泰並沒有馬上離開,他在等待洞天中本體的推算結(jié)果。
先前,悄然兒將玉符交給楚泰的時候,他在施法的時候,也是讓本體在避開三品仙真氣息的同時,攝取了一絲絲玉符本身的氣息。
現(xiàn)在有了大概的推算方向,又有一縷氣息作為牽引,在不強求細節(jié)的情況下,楚泰還是能推算出大概的方向。
片刻功夫後,得到迴複的楚泰一步跨出,身邊山水虛影變化,抬腳落步間走出數(shù)十裏
找尋兩日左右,楚泰大概確定了暗算悄然兒的家族。
‘不愧是勳貴,哪怕隻是縣男,家底也遠非一般人能夠想象,這門麵都接近金華宗一半的水平了,並且按照這府邸落在人間紅塵之中,維護的代價恐怕要高出兩三成……’
站在江家門外,楚泰有些感慨。
作為貴族,門第自然非比尋常,表麵朱漆是千年朱砂混合多種靈藥而成,能壓製陰邪,抵禦邪術(shù)。
獸首銅環(huán)則是能工巧匠嘔心瀝血之作,已孕育靈性神意,足以威懾六品鬼修。
上方又有孕育千年以上的明珠作燈照明,其中法禁締結(jié),能令光下事物,難以隱匿行跡,配合獸首門環(huán),一般五品修士的隱身神通在這門戶之前根本無法發(fā)揮作用。
門前青石亦非凡俗,本身應(yīng)該是某處山脈孕育的山石菁英,又以淨水反複洗磨,配合石間縫隙,形成一種山水格局,踩在腳下,似是漫走在山林之間,隔絕紅塵侵擾。
不過最讓楚泰關(guān)注的還是往來的家丁、仆人,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修為,同時身上某些法禁同府邸內(nèi)的重重陣法相合,讓他們能夠短暫發(fā)揮出更高的修為。
‘日常吐納和陣法相合,一日修行三分,自己拿走十分之一,十分之三作為陣法損耗,換取陣法權(quán)限,十分之六經(jīng)過轉(zhuǎn)化存入陣法之中,讓人獲得更多的力量。這等手法倒是有些類似於道兵法寶,可惜隻剩下一點皮毛,難以窺到其中精妙。’
‘不過這倒也從側(cè)麵說明了這些貴族世家內(nèi)部其實還保留了部分道兵法寶的祭煉之法,或者相關(guān)信息。果然,當年聖王斬斷非人道路的時候,這些家夥都留了一手。’
楚泰微微皺眉,道兵法寶是前古聖王時期,仙道配合聖王鎮(zhèn)壓神道期間衍生出來的一種法寶體係,有些類似於仙道的兵符。
隻是不同於凡人的兵符隻有調(diào)兵遣將的能力,道兵法寶一般是洞天法寶改造而成,擁有容納道兵的能力,一旦祭出便有數(shù)百上千,乃至數(shù)萬的道兵顯化。
並且這些道兵本身修行之法特殊,大多是專精於某一條道路,配合特定的陣法和法寶,可以讓修士發(fā)揮出遠勝於自己的戰(zhàn)鬥力。
在前古時期,就有諸多類似於四品天人借助天時、地利、陣法和道兵,逆伐三品仙真的記錄。
雖然當時沒有三品和四品的界限劃分,修士的境界比較模糊,古仙的能力比起現(xiàn)在也存在一定的缺陷,可位格放在那裏,能夠以四品逆伐三品,便可想象這些成群的道兵有多麻煩。
遠的不說,就江家這點皮毛,隻要府邸之中的掌權(quán)者不是傻子,修為也不至於太過差勁,有正常的五品水平,都可以依靠這陣法和仆人,暫時攔下四品天人的攻勢,若是掌權(quán)之人本身已經(jīng)跨入四品,更是能夠讓其戰(zhàn)鬥能力提升一兩個檔次,讓原本二流天人,能夠和五臺道人一流交手。
也正是這種強大提升,在聖王穩(wěn)定天地之後,人道內(nèi)部便有意識的斷去這等傳承之法。
有兩代聖王甚至在斬斷非人道途的時候,以道兵祭煉之法在非人道途斷絕之後,將會以人為主,祭煉手法太過常人,而施法將道兵法寶的概念擊毀,導致當今天地之間留存的道兵法寶大多有所殘缺,且讓後世祭煉出現(xiàn)諸多問題。
仙道內(nèi)部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千年前大光明宮和廣寒派聯(lián)手推演太陰道兵的記錄,當時兩大派讓十二位弟子修行十二月相,組成十二月將,再以月將指引修士修行道兵之法,可最後所成的太陰道兵雖有神通,卻難以大範圍結(jié)陣,最多構(gòu)建以十二人為主的月相陣法,提升有限,鬧出了不小的笑話。
然後最近的嚐試記錄是竹山教,這一脈因為其傳承之法的特殊性,以及能夠大範圍創(chuàng)造劣等靈竹的手段,生出了祭煉青竹道兵的想法,但最後似乎成品還不如正常修行的武者,以至於不了了之。
但這個東西的出現(xiàn),對於楚泰而言非常重要。
當初楚泰在修行過程中,還得到了過【力士】和【道兵】兩個道果碎片體係。
這兩個體係最近雖然都沒什麼進步,隻是到了七品程度,但不可否認,這東西非常適合作為正統(tǒng)道兵的煉製手段。
若是配合金華洞天,楚泰甚至有把握在洞天附近鎮(zhèn)壓四品天人。
‘不……’
楚泰心中念頭轉(zhuǎn)動,他仔細思考了一下關(guān)於道兵法寶的記錄,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可以不用道兵法寶,或者對應(yīng)的法寶。
他的法意【一】用好的話,便可以將那些外放的道兵納入自己的掌控,畢竟那些道兵的核心,【力士】和【道兵】兩個道果碎片體係本就是源自於楚泰。
借助【一】之法意將其重新收攏部分,而後將其餘部分化作法禁、陣法提升自身力量,可行性不低。
‘最重要的是,煉製這些東西,我大可以召喚諸天秘魔,一個個炮製出來,而不用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問題,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自汙,表示為了傳承和自保修行了秘魔之法……’
楚泰眼中浮現(xiàn)出些許異色,他發(fā)現(xiàn)這個計劃非常不錯。
畢竟這件事情,當年少司命在大雪山的時候就曾經(jīng)嚐試過,當時楚泰他們就發(fā)現(xiàn)諸天秘魔對於道果碎片的適應(yīng)性出乎預料的好,就好像二者本該是一體的。
隻是當初的楚泰將關(guān)注點放在諸天秘魔可能是上古神道的失敗者這個傳聞上,卻沒想著將這些秘魔轉(zhuǎn)化為道兵,配合陣法提升自己。
現(xiàn)在戳破了這一層窗戶紙,楚泰頓時又是生出許許多多的新想法。
更加巧妙的點在於楚泰本身有著東皇鍾的護持,哪怕真的出現(xiàn)差錯,那些秘魔也拿楚泰沒有辦法,讓他有迂迴的機會。
想明白這一點的楚泰分神急忙將這點思路傳遞出去,處在洞天之中的本尊也是傻了眼。
‘好家夥,你們這些分神思維這麼活躍,玩的這麼花裏胡哨嗎?’
楚泰心中暗暗嫌棄,手底下的動作卻不慢。
他先是掐訣接引一些位格偏低的諸天秘魔,等他們剛剛出現(xiàn),便揮舞出兩儀清寧扇,將那秘魔鎮(zhèn)壓,而後引動洞天之力反複洗練,一點點將道果碎片【道兵】和【力士】融入其中,賦予他們形體和力量,同時再次穩(wěn)定他們扭曲的本質(zhì)。
當然,一開始的時候,沒有經(jīng)驗,楚泰召喚的數(shù)量不多,洗練的手法也更加粗暴,但整體消耗的精力不算多,讓本體還能專注分神的所做所為。
那府邸之外的分神在傳遞完信息之後,又是默默向著楚泰本尊借力,調(diào)動兩個四品的道果碎片【雲(yún)中君】和【生死無常】,以及一個五品的道果碎片【咒法】的力量。
然後,楚泰便踏入門中,期間府邸內(nèi)的家丁和仆人好像沒看到他一樣,院子中重重疊疊的陣法,各處破除幻術(shù)的法寶也都像是廢物一樣沒有發(fā)揮作用,任由他一步步向內(nèi)走去。
少數(shù)幾個有著特殊天賦,配合修行法門和陣法隱約感知到不對的修士四處張望,卻總是和楚泰的步伐失之毫厘,沒能清楚看到。
以至於楚泰走入江府內(nèi)部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察覺到不對。
而入了江府,楚泰很快就感受到先前從玉符之中抽取的那一縷氣息,並且還感知到了少許的魔道痕跡。
伸手一捏,楚泰細細感知,確定不是一般修行魔法的氣息,而是某些血魔道、天魔道的傳人的氣息,除此之外,還有一縷非常特殊的氣息。
楚泰目光微變,低聲道:‘問俠峽,江家內(nèi)竟然有這一脈的傳人?’
又一個出乎預料的消息,打斷了楚泰繼續(xù)探查的想法,他順著氣息找去,在一處偏房之中找到了一個少年,他年歲不大,隻有七八歲的樣子,身上也沒有什麼法力痕跡,可就是有一縷微弱的問俠峽氣息。
楚泰仔細探尋一番後,從這孩子身上找到了一枚殘破的箭矢碎片。
手指輕輕觸碰,一股微弱到近乎於無的熟悉氣息升騰而起。
我等抗爭,針對一切不公的精神。
我等不屈,對抗一切壓迫的意誌。
我等將化作火焰,燒盡一切汙垢。
‘光昭矢……’
楚泰在心中歎息了一聲,完整的光昭矢,他曾經(jīng)在問俠峽中得到過,隻是到現(xiàn)在為止,他也不知道這東西怎麼使用,隻能作為一件參悟法意的器具,供奉在金華宗內(nèi)。
如今見到殘缺的光昭矢,楚泰不由生出些許心思。
‘不知道這箭矢其他部分在哪裏?’
此刻正好有【咒法】在身的楚泰,默默感知這箭矢碎片的“緣”。
出乎楚泰預料的是,這支光昭矢碎片中的力量明明已經(jīng)消退到他都很難感知到的程度,可當楚泰感知其“緣”的時候,卻感受到了一股無比浩大的力量壓迫過來。
甚至冥冥之中都有什麼東西錨定了楚泰,讓他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但仔細感知,“緣”開始消散後,這等危險又似乎並不存在。
楚泰想了想,從自己手中的光昭矢內(nèi)攝取少許氣息,然後再感知“緣”,更加可怕的危機感落下,同時一點指引出現(xiàn)在楚泰的心神之中。
心念一動,楚泰退出江府,順著那點指引向著遠方追去。
剛剛離開江府所在的城市,走入深山之中,一道視線便落在了楚泰的身上,而後一股殺意瞄準了他。
楚泰四處張望了一下,低聲表明自己暘昧山人的身份。
“似是而非的身份,你沒有說謊,但有所保留。不過算了,你手頭既然有著光昭矢,意味著你得到了承認,我也懶得計較,你為何而來?”
一個聲音從虛空之中傳出,楚泰轉(zhuǎn)頭看去,便見到一個背負長弓,手持劍器的男子站在不遠處。
“突然再次見到光昭矢的碎片有些好奇,故而追尋了出來。”
楚泰的迴答顯然不能讓對方滿意,他嗤笑一聲:“若是如此,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存在,是否該迴去了?”
“不單單是為了看看當今問俠峽的傳人,還想要知道你為何讓那個孩子待在江府,我若是沒有看錯,江府內(nèi)存在一些魔道修士,那孩子天賦不錯,留在其中並不安全。並且,江府應(yīng)當有部分上古道兵的煉製之法,那孩子哪怕逃過了魔道的窺探,也有可能成為道兵,斷了未來的道途。”
楚泰的話語,讓男子愣了一下,低聲道:“上古道兵的煉製之法?原來是因為這個……”
說完,男子看向楚泰,迴答他提出的問題:“我這一脈不是保姆,也不會幹涉後輩的選擇,留在江府是那孩子自己的想法,他想要找到江府犯罪,勾結(jié)魔道的證據(jù)。”
“你沒和他說清楚?”
楚泰隨口問了一句,男子笑道:“說清楚了又有什麼用,他信任朝廷,認為能夠得到公正公平的結(jié)果,可實際上,朝廷需要的是安穩(wěn),江府對於穩(wěn)定的重要性,顯然要高過他身上的血債,以及所謂的勾結(jié)魔道。畢竟,玄門仙家也是允許修行魔道法門,比如五臺山……”
說到最後,男子眼中的譏諷顯而易見,吐了口口水,露出一副惡心的表情道:“也不知道傳出五臺是玄門的人到底是在惡心誰,或者說現(xiàn)在玄門這麼好進?有個法門,有個傳承就可以被尊為玄門中人?”
聞言,楚泰抓到了一個重點,有些驚訝的看著男子,問道:“聽上去,道友不是近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