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獅子吼蘊含降妖伏魔之法意，又有大慈悲之禪心，可謂得了其中真意，可惜無用啊……”


    女孩瞳孔之中浮現出微弱的血色，滾滾血霧從她的腳下蔓延而出，虛空有紅光浮現，且迅速濃到墨黑色的程度，映的血霧一片朦朧，又有一朵朵紅蓮盛開，大如車輪，其中坐著、躺著一具具扭曲的屍骸。


    此刻，這些屍骸都在掙紮著起身，向著楚泰、淨光和女孩揮舞雙手。


    “看到了嗎？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你若是不能夠將我的道理打碎了，消化了，根本不可能破開我的力量。而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我的道理掰碎了吸收，就是吞噬我的血肉。”


    “當年，我許下三大宏願，在見到那貫穿過去、現在、未來的佛光之後，身體也出現了異變，血肉之中就蘊含著三大宏願的玄妙。你隻要吃下血肉，便是獲得我的部分道理，便能夠找到我的缺陷，破去我的法，我的道……”


    血霧流轉，骸骨之上逐漸浮現出猩紅的跳動的白肉，而後血霧沉澱，化作血水在其中流淌。


    諸多絕望、可怖、憤怒、哀求的情緒環繞在楚泰和淨光身邊，祈求能夠拯救他們。


    “夠了，廢什麼話！”


    被雜音環繞的淨光怒吼一聲，宛如獅子吼，卷起陣陣音浪，向著四周擴散。


    同時，一道道佛光從她身後浮現，她將手中千葉金蓮一抖，金黃的蓮葉落下，化作一盞盞金燈懸浮在佛光之中，層層疊疊的佛光相互重疊，投射出數百上千的羅漢、金剛、天王虛影浮現，形成一方佛門陣勢壓下。


    而在整個陣法的中央，則是一尊身著雲裳，肩披飛帛，發髻高聳，點綴珠玉，身姿婀娜的妙相天女。


    天女法相手托四弦琵琶，輕輕撥動，似晨鍾暮鼓，帶起陣陣梵音禪唱迴響四方，同淨光的獅子吼一並鎮壓四周聲響。


    “你的祈求我收到了，但怎麼救，如何救，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來告訴我！”


    話語間，香氣落下，淨琉璃香音妙光炁配合，在淨光身邊化作樓閣、田地、苑園、山林草木、飛禽走獸，其中又有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等八部眾虛影浮現，皆以香氣為根，衍生變化，牢牢壓下血霧紅蓮。


    淨光迴頭看向楚泰，躬身道：“還請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你想要做什麼？”


    “焚毀我留在天外的肉身，那幻軀雖是四大假合之物，但經過多年修行，些許香道真意融入其中，以此為香，行燃指供佛之道，接引極樂佛光，當可救度此方天地。”


    “你舍得？”


    楚泰看向淨光目光一凝，昔日淨光天女在聽聞菩薩講法的時候，得見金蓮華開，有五百佛虛影浮現，象征其日後能夠上品下生，按照楚泰理解有望在人間成就三品境界再飛升極樂。


    但後來他和天缺交流的時候，對方直言淨光有望成就現前地境界，成就六地菩薩果位，按照太乙九品便是二品往上。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淨光能夠在人間得證這等果位，此時若是焚毀肉身，後續修行難免要多些波折。


    淨光卻毫不在意，笑道：“不過是四大假合之幻軀，有什麼舍不得的？”


    “你知曉我的意思。”


    楚泰搖頭，再次詢問：“一旦開始，便沒有機會迴頭了。”


    “若為已身修行解脫，厭棄五濁惡世，欣慕極樂淨土，是違無上菩提心，入偏執旁門，行左道惡法。我為佛子，當明心、佛、眾生，三者本無差別，救濟眾生，是修持自身，度眾生向佛，亦是修持自身。道友焚我幻軀，並非壞我修行，而是助我成道。還請道友動手……”


    淨光說著，走到兩具屍骸之前，迴頭看向天外。


    守護其肉身的少司命歎息一聲，看向不遠處低聲道：“當初，大師便看到這一幕了嗎？”


    “我並非看到，隻是有一種感覺，覺得這孩子能夠成就上乘菩薩果，也沒料到是如此開啟其菩薩道的修行。”


    少司命聞言，笑道：“那不若你來送她一程？”


    “道友說笑了，淨光已經做出選擇，我又何必搶奪這等功績？”


    “我來如何？”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雲中君的虛影出現在此地，他看向少司命道：“你修行之法，還是少做殺生之事，雖然淨光此舉不能說是死亡，可同你之道終究不契合，為了防止你的道理錯位，還是我來吧。”


    說著，雲中君指尖浮現出一點火光落下。


    而淨光在這個時候也似乎感受到什麼，低聲念叨。


    “願我來世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自身光明熾然……身如明月，淨無瑕穢，光明廣大……令無量無邊有情，出魔罥網，解脫一切外道纏縛，還得清淨，不墮惡趣。”


    女孩愣了一下，她恍惚之間感受到了什麼，看向淨光，道：“你在做什麼？”


    “救人。”


    淨光迴頭看向女孩，身上逐漸浮現出些許至高佛光。


    恍惚之間，四周似乎又有陣陣梵音迴蕩。


    “唵達列-都達列-都列-瑪瑪阿優……”


    “這是……”


    女孩眼睛瞪大，淨光身邊的天女法相手中琵琶消散，以金剛咖趺坐於蓮花月輪上，身放白光，分作五彩，麵露端莊慈和的溫靜微笑，烏發挽髻，花蔓結冠，雲裳飛帛化作麗質天衣，又有諸多以白珍珠為主的飾品點綴周身。


    右手放在膝前，手掌向外結施願印，左手當胸以三寶印撫烏巴拉花，拇指與無名指牽住花枝對著心間，其上有花三朵，一朵含苞，一朵半開，一朵全開，各放光華。


    “白多羅菩薩……”


    女孩低聲喃喃，眼中不由有淚水積蓄，折射佛光，顯五色五彩。


    淨光上前輕撫淚珠，笑道：“願你來世，身光明熾然……淨無瑕穢……不墮惡趣。”


    “南無觀世音菩薩！”


    淨光雙手合十，身後佛光大熾，其輝璀璨，照耀十方，甚至突破了方諸乾坤的束縛。


    正在攔截蓮母的楚泰，看著天空之上逐漸浮現出的佛光，不由歎息一聲。


    而在天外，天缺大師看著楚泰焚毀了淨光天女的肉身，其中積累的百千萬種妙香則是化作漫天瑞氣四散而出，又有一縷微弱的煙氣，直通上天。


    “南無觀世音菩薩！”


    天缺大師雙手合十，其兩位弟子亦是行禮。


    少司命則是凝視著那一縷消失在虛空中的香氣，看著其探入冥冥，接引下來一縷同樣微弱的佛光。


    那佛光微弱到近乎無，卻蘊含一絲不朽氣象，隻是落下，便同淨光天女身上佛光相合，通達無礙，照徹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