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姝出了門，才明白韓氏為何如此的緊張害怕，隻見地上除了一隻野豬，還躺著一隻碩大的老虎，而一旁的齊智芳，雖然身上臉上都占滿了泥土，身上還帶著血漬，倒是沒有看到傷口。


    齊智山正激動(dòng)地道：“芳兒，你居然打了一頭大虎，還沒有傷口，真是太厲害了！”


    言姝鬆了一口氣，衝過去，彎腰拉著齊智芳前後左右又看了一遍，還好隻是衣服劃爛了。


    外傷沒有，不知道有沒有內(nèi)傷？


    “芳兒，有沒有受傷？或者哪裏疼？”


    齊智芳嘴角帶著笑，搖了搖頭，說道：“嫂子，我沒有受傷�！�


    齊智山更是激動(dòng)了，“芳兒，你打了一頭大虎居然沒有受傷，你是怎麼殺死它的�！�


    齊智芳看著大老虎，說道：“它太不耐打了，我朝著它的頭，隻打了三拳，它就死了�！�


    齊智山和言姝……老虎不耐打，是你力氣大吧！


    “你碰到老虎不害怕？”言姝問道。


    即便是死了的老虎，別說韓氏了，就是言姝，看著也有些犯怵。


    齊智芳搖了搖頭，“大哥說了，這老虎就像人一樣，你越怕，它越是欺負(fù)你。就當(dāng)它是欺負(fù)嫂子的壞人，朝著它的要害用力打就是了�！�


    言姝又是心疼又是感動(dòng)，吩咐道：“娘，你去給芳兒弄些吃的，這幾天一定沒有吃好�！�


    韓氏點(diǎn)點(diǎn)頭，言姝拉著齊智芳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問道：“告訴嫂子，這幾天你都是怎麼過的？”


    齊智芳見嫂子握著自己滿是汙漬的手，知道嫂子愛幹淨(jìng)，想要抽出來，剛一動(dòng)就被嫂子緊緊地握著了，見嫂子滿是心疼地看向自己，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味道，心裏甜甜的。


    平靜地說道：“大哥將我?guī)У缴窖Y，開始讓我追雞，然後追兔子，又追了一隻麅子。然後讓我打了一隻野豬，又打了一隻黑熊，然後說讓我打一隻老虎就能下山了。我想著嫂子愛吃肉，就順手又打了一隻野豬�！�


    言姝明白了，芳兒的力氣大，身法不算靈活，所以齊智驍讓她追動(dòng)物先練身法和速度，然後才讓她慢慢地打兇猛的動(dòng)物。


    隻是聽她說的平平淡淡，好似隻是捉了一隻家雞、一隻家鴨一樣，完全沒有將其中的兇險(xiǎn)告訴她們，更加心疼了，撫摸著她雜亂的發(fā)髻，柔聲說道：


    “我們家芳兒真是厲害，居然打了這麼多東西，嫂子很喜歡。”


    “嫂子喜歡就好，以後嫂子喜歡什麼，我就帶著嫂子進(jìn)山去找。對(duì)了，我還給嫂子采了一些草藥呢。”說著，站起身，走到野豬身旁蹲下，從它的尾巴上解下一張兔子皮。


    拿過來，打開，隻見白白的兔子皮裏塞了不少的草藥。


    言姝接住，心中又暖又脹，眼眶有些發(fā)酸。


    這孩子怎麼這麼懂事，是她害的她這麼小的年紀(jì)不得不進(jìn)山，她不埋怨自己就好了，居然到了山上，還處處惦記著自己，又是給自己采藥，又是給自己打野豬。


    她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他們一家如此純粹、深沉的關(guān)愛？


    言姝一把將齊智芳抱在懷裏，啞著音說道：“芳兒，山裏那麼危險(xiǎn)，你一個(gè)人，不害怕嗎？不怨嫂子嗎？”


    齊智芳搖了搖頭，說道：“不害怕，大哥說，隻要我心堅(jiān)身正，就無需害怕。更何況能夠保護(hù)嫂子，我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會(huì)怨嫂子呢？”


    說完，推開言姝說道：“嫂子，我身上髒，我想先去後院池塘裏洗洗澡�！�


    後院的池塘水曬了一天了，現(xiàn)在水溫正合適，言姝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好，你去吧！我去給你拿衣服�！�


    言姝將衣服和皂角給齊智芳準(zhǔn)備好，迴到前院，就見齊智山圍著野豬轉(zhuǎn)著，見她走過來，問道：“嫂子，這野豬和老虎怎麼辦？”


    “你會(huì)殺豬嗎？”


    “村裏有人會(huì)。”


    “那明天早些找人將豬殺了，至於老虎，虎骨很是難得，你明天問問表舅，看他會(huì)不會(huì)殺？若是會(huì)，明天你留下幫忙將老虎殺了。若是不會(huì)，就賣到府城去�？梢员阋艘稽c(diǎn)，不過虎骨要給我們一半。”


    齊智山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好的，嫂子，我先將這些拖到地窖旁邊去，不然看到這些，肯定睡不著。”


    言姝點(diǎn)點(diǎn)頭，進(jìn)廚房同韓氏一起做飯。


    韓氏為了方便，做了撈麵，反正臊子用肉醬就可以。


    麵做好，前麵鍋裏的水也熱了，言姝將鍋裏的水舀到桶裏，然後拎到後院讓齊智芳衝洗用。


    齊智芳吃過飯，洗漱之後，言姝笑著說道：“走吧，這段時(shí)間你大哥沒有在家，你陪著嫂子睡。”


    齊智芳一聽，眼睛都亮了，用力的點(diǎn)點(diǎn)頭。


    她最喜歡同嫂子睡了，嫂子身上香香的，還會(huì)給自己講故事。


    第二天早上言姝本來想要讓齊智芳在家休息的，可是齊智芳說自己不累，非要跟著一起去劉家。


    邵濟(jì)善並不會(huì)殺虎，可是虎骨卻很是難得，所以殺了豬之後，他幹脆同齊智山一起去鎮(zhèn)上，找人將老虎殺了，將虎骨帶迴來。


    齊智山和邵濟(jì)善將言姝四人送到村口，齊智山說道：“嫂子，我將東西賣了，送表舅迴去就過來幹活�！�


    言姝搖頭說道：“不用，你在家?guī)捅砭税�，我多找一些人，你傍晚過來接我們就好�！�


    齊智山點(diǎn)了點(diǎn)頭，同邵濟(jì)善離開。


    言姝帶著三人朝著劉家走去。


    王氏和劉雪梅正在地裏掰玉米，劉雪梅一邊掰一邊抱怨：“娘，我看言姝那個(gè)小賤人就是搪塞六堂叔，說好了今天早上早些迴來掰玉米的，可是現(xiàn)在呢，都快中午了，還不見人。她就是一個(gè)沒有良心的白眼狼，你和爹以前白疼她了。”


    “閉嘴！說了多少遍，不許你再罵言姝，是不是欠揍？”說著，打了劉雪梅一下，然後繼續(xù)憤憤的訓(xùn)道：


    “那麼多話，還不如留些力氣多給我?guī)中┗�，看看我一個(gè)人掰五列玉米，也比你掰兩列快，趕快給我?guī)只�，不然，中午就別吃飯了�！�


    王氏心裏也是矛盾的，她希望言姝迴來，能夠幫幫她們，畢竟這麼多地，靠她們兩個(gè)女人，就算玉米收完了，也沒辦法犁地，總不能等著書兒迴來幹活吧！


    可是言姝迴來了，又擔(dān)心以後經(jīng)常來迴走親戚，讓兒子心疼。


    想到這裏，想起兒子前幾天迴來的樣子，呆呆的坐在房間裏，一坐就是一天，飯也不吃，水也不喝，不吵不鬧，死氣沉沉的。


    她就知道，書兒知道了她將言姝嫁人的事情。


    她還來不及解釋，就聽他說道：“娘，你真是我的好娘，明明知道我的心意，還將姝兒嫁了人。還好姝兒沒死，若是死了，你也別想要兒子了。”


    王氏對(duì)上兒子痛苦的眼神，她知道，兒子沒有騙她，嚇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哭著說道：“書兒，那言姝真的配不上你呀，娘都是為了你好。”


    劉哲書仰天笑了起來，笑的眼淚不停的往下落，半晌，才說道：“是呀，是為了我好，所以直接在我心裏插了一把刀，將我所有的念想，所有的開心，所以的幸福，全都割掉。”


    “我……我的兒呀，娘真的是為了你好！”看到兒子這樣痛苦，王氏心疼的都無法唿吸了，哭著申辯道。


    劉哲書平靜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以後我的事你不要管了，好好對(duì)姝兒，否則，你怎麼傷害姝兒的，我就百倍的償還到我身上。


    你若是罵姝兒一句，欺負(fù)姝兒一次，我知道後，就在身上割一刀。反正你已經(jīng)讓我的未來沒有光明了，那麼我就一刀一刀將肉都割下來，權(quán)當(dāng)是償還了你的生養(yǎng)之恩！”


    王氏記得兒子的眼神，是那樣的堅(jiān)定，是那樣的認(rèn)真，她甚至覺得，兒子那時(shí)沒有了魂魄，隻是個(gè)行屍走肉一般，若不是言姝還活著，他或許真的一刀一刀將自己的肉割下來，還了自己的生養(yǎng)之恩。


    更讓她痛苦的是，兒子雖然去府城考試了，可是每天晚上，她都?jí)舻�，兒子拿著刀，生無可戀地站在她的跟前，一刀一刀的將身上的肉割下來。


    每天晚上，她都從夢裏驚醒，甚至害怕的難以入睡。


    若不是身體真的不行了，她也不會(huì)聽勸，將言姝叫迴來。


    她覺得，這言姝，就是他們劉家的女人的克星，男人們的禍害！隻要不同言姝相處，就不會(huì)讓兒子割肉，兒子就會(huì)平安無事。


    劉雪梅雖然被娘打的不痛不癢，但是心裏不舒服，她昨天都幹了一天的活，又熱又累，想到家裏還有那麼多地，以前言姝也要下地幹活的，可現(xiàn)在卻什麼都不用幹，心裏就不舒服，情願(yuàn)被娘狠狠打一頓，這樣就不用掰玉米了。


    而且，她又覺得娘最近有些不對(duì)，若是以前，肯定罵言姝了，可現(xiàn)在還不讓自己罵，若不是天天陪著娘，她都覺得娘換人了。


    嘟著嘴不情不願(yuàn)的掰著，反正這麼多玉米，快了娘也不會(huì)誇她，慢了最多也隻是被娘罵兩句罷了。


    隻是掰著掰著，就聽到前麵嘩啦一聲，她抬頭一看，就她娘一頭栽到了玉米地裏，瞬間嚇的臉都白了，一邊向王氏跑去一邊叫道：“娘，娘！”


    卻見王氏閉著眼睛，任由她怎麼晃，都不睜開。


    從來沒有的驚慌瞬間掩埋了她，劉雪梅一邊哭一邊嚎：“來人呀，快來人呀！六堂叔，六堂叔！我娘栽到玉米地裏了，六堂叔！”


    六堂叔家的地就在旁邊，劉雪梅一叫，他們急忙跑了過來，見閉著眼睛的王氏，六堂嬸驚慌的說道：“哎呀，五嫂這是怎麼了？”


    “五嫂天不亮就下地掰玉米了，一定是沒睡好太累了。雪梅呀，快掐掐你娘的人中。”


    劉雪梅哭著說道：“人中？堂叔，人中在哪呀？”


    六堂嬸直接跑過去，掐了王氏的人中，王氏慢慢的醒來，看了看左右，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劉雪梅哭著說道：“娘，你突然栽到玉米地了。嗚嗚嗚，你頭疼不疼？”


    言姝知道自己家的地在哪，同村的又都在地裏幹活，所以一問，就知道王氏在哪塊地裏了。走到地頭，就看到不少人圍在一起，言姝瞬間知道情況不對(duì)，急忙走了過去。


    聽到劉雪梅說王氏栽倒玉米地裏了，擔(dān)心的問道：“怎麼會(huì)栽到玉米地裏呢？快讓我看看。”


    劉雪梅驚訝的說道：“言姝，你迴來了？”


    言姝點(diǎn)了點(diǎn)頭，蹲下身摸了摸王氏的脈，然後又皺了皺眉頭，站起身說道：“靈兒，你來看看。”


    邵藥靈點(diǎn)點(diǎn)頭，走向前，給王氏把了把脈，說道：“表嫂，嬸子的情況不是很好呀，鬱結(jié)於心，失眠多夢，再加上疲勞過度，恐怕要休養(yǎng)一段時(shí)間了。”


    言姝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娘，你不用擔(dān)心，這地裏的玉米好掰。中午的時(shí)候，我們多找些人，兩三天就幹完了�！�


    王氏皺著眉頭說道：“這個(gè)時(shí)候找人，要花多少錢呀，我們自己掰好了。你們扶我站起來，我沒事�！�


    “怎麼沒事？你本來身體就虛，若是再勞累，恐怕落下病根的。走吧，我把我表妹叫過來，也是想給爹看看傷。”言姝拉著王氏說道。


    劉雪梅早就不想幹了，一聽言姝這麼說，急忙拉著王氏的另一邊，“對(duì)，娘，我爹腿傷了那麼久，言姝都沒有迴來看，現(xiàn)在再不迴去，別人都要說她不孝，忘恩負(fù)義呢，我們快些迴去吧！”


    王氏也覺得頭暈的厲害，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


    言姝從背簍裏拿出一包水果，交給六堂叔說道：“六堂叔，我娘身體這樣，家裏的地也多，麻煩你中午在村上轉(zhuǎn)一圈，找十幾個(gè)砍玉米的好手，以及六個(gè)掰玉米利索的嬸子或者嫂子，讓他們來我家掰玉米，一天三十文。男人自己帶钁頭，女人自己帶推車。”


    六堂叔一聽這麼高的工資，眼睛都亮了，對(duì)自己的媳婦兒看了一眼，說道：“好，好！這是交給我了！我肯定給你辦好。”


    六堂嬸說道：“姝兒，你兩個(gè)哥哥也是砍玉米的好手，讓他們也來幫忙，如何？還有你兩個(gè)嫂子，掰玉米比嬸子都快�！�


    不好意思給自己爭取，不過給兒子和媳婦兒爭取也是一樣的。


    “我原想是六堂叔帶著幹活的，現(xiàn)在嬸子讓兩個(gè)哥哥和嫂子也過來，那嬸子家的玉米……”


    “沒事，沒事！還有我，還有你那些弟弟妹妹們，再說，你也不是說兩三天就掰完了，我們晚兩天也成�！�


    言姝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說道：“好，那就讓兩個(gè)哥哥和嫂子也來吧！”


    一天能夠賺一百二十文，六堂嬸瞬間眉開眼笑了。


    王氏深深地看了言姝一眼，倒是沒有說話。


    迴到劉家，劉二柱看到言姝，眼睛一下子充滿了水光，拉著她的袖子，顫聲問道：“言兒，言兒，你過得好不好？好不好？爹……爹……爹對(duì)不起你呀！”


    他想要解釋，他是為了她好，若是言兒嫁給書兒，媳婦兒一定不會(huì)善罷甘休，以後言兒日子隻會(huì)更難過，可到底也心疼她去給人家衝喜。


    所以自從言兒嫁人之後，連第三天都沒有迴門，讓他更是內(nèi)疚自責(zé)，覺得自己對(duì)不起言兒。


    後來聽說言兒的男人醒了，還是個(gè)有本事的，能在官道上賣飯，他就放心了。


    隻讓，他怎麼有臉麵去靠著言兒賣貨，他情願(yuàn)多跑些路，也不願(yuàn)意因?yàn)樽约海�讓言兒在婆家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