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脂虎還有幾分屬於王爺家大郡主的心氣,用沒廢的那隻手指著他道:“當(dāng)初在陽春城,你答應(yīng)我放了他……”
“徐脂虎,你還好意思提陽春城的事?”
老徐在旁邊說道:“公子說過,隻要他不自找麻煩,乖乖滾迴北椋,可以放他一馬。龍虎山一戰(zhàn),有他,武帝城一戰(zhàn),又有他。哼,自作孽。”
徐渭熊看看不斷抽搐的弟弟,哀求道:“你廢了他什麼?換我的,我願意用我的……接給他……我知道……你……你隻是想折磨他,並不想殺他,對不對?”
她舉了舉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腳。
徐鳳年頂著一頭汗珠子和亂糟糟的頭發(fā),麵色慘白,嘶聲道:“二姐……別……求他……”
徐渭熊猛然迴頭,狠狠瞪他:“你閉嘴。”
“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賤呢?”
楚平生拍著她的臉說道:“這一次……我拒絕。”
“因為我不是他的血親是嗎?”
徐渭熊看向徐脂虎,後者咬咬牙,爬到他的麵前:“用我的。”
“真是姐弟情深啊,太讓人感動了。”楚平生說道:“隻是很可惜,這次我就算有心幫忙,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什麼意思?”
“因為這一次,我想薑泥已經(jīng)死了,世子殿下留著那個也沒用,就引刀成一快,爆了他的煩惱根,這東西你有嗎?”
這東西,她們當(dāng)然沒有,某種程度上講,確如林青所言,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兩個人癱坐在地,傻了。
黃瓜捂著小嘴兒,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世子殿下:“公子,你……你把他閹了?哇,那是不是意味著徐家絕後了?”
才和趙鳳雅一起按住要出來看熱鬧的林蕭,掀開窗簾看外麵的綠蟻輕輕搖頭,黃瓜那張嘴啊,有時候她都恨不得給丫撕了。
而另一輛馬車裏,軒轅青鋒看看習(xí)以為常的王初冬和裴南葦。
“林青該有多恨徐家啊……”
王初冬說道:“徐驍配合靖安王殺了他全家男丁。”
裴南葦看著角落裏放春神茶的小罐子,幽幽說道:“你不是也一樣嗎?王林泉為了幫徐驍獲得世襲罔替的詔書,寧願獻祭自己一家?guī)资谌撕屠焉綅u居民的命作為功績?nèi)傏w淳,這份奴性,絲毫不比徐渭熊差。”
黃瓜那張嘴是犀利的,也是不留情的,她不甘心這麼久都沒給主子暖成被窩,混得比夢裏許諾為主子生十個孩子的趙鳳雅都不如-——林青看到隋珠公主犯傻,有時候會喜歡到忍不住親一口。
黃瓜被嫉妒情緒支配,私下裏沒少吐槽王初冬,說王家的黑料,比如王初冬遣大黿想要淹死自己男人的事,而裴南葦是她最忠實的聽眾。
王初冬神色一黯,繼而反唇相譏:“我聽說你的父親在徐驍入蜀一戰(zhàn)中戰(zhàn)死,城破以後,你正值十五歲的姐姐被廣陵王趙毅帶著下屬排隊強暴,最後不堪受辱上吊自殺,而你因為躲在閣樓才僥幸不死,全程目睹了下麵發(fā)生的事,哪怕趙毅的人心滿意足離開,你姐姐懸梁吊死,你都不敢下樓去救。”
裴南葦一臉震驚地看著她:“這種事……你……你怎麼知道?”
她多大,三十一了,王初冬多大,才十六,中間差了十五歲,結(jié)果她和王初冬都是林青的女人,而且在外界看來,王初冬是林青的正妻,沒看王家為了他搭上整個姥山島麼?而她……她的人設(shè)更傾向於戰(zhàn)利品,是從靖安王手裏奪來的女人,所以倆人平時相處多少有點別扭,王初冬偶爾會跟她爭寵,相比起來綠蟻最會來事,叫她姐姐,喊王初冬小姐,表現(xiàn)得像個大丫鬟,女管家。
“他……他讓你們進我的夢了?”
王初冬說道:“誰讓你總是睡到一半驚醒,搞得大家休息不好,那他擔(dān)心你,進去看看不是正常?”
裴南葦一臉頹然,軟倒在車角,當(dāng)年坐視姐姐被趙毅帶人輪流強暴,她甚至不敢下閣樓阻止姐姐上吊這件事是她一生的痛,正是因為這樣的遭遇,她對委曲求全,逆來順受這種事一向平靜接受,從不反抗,因為隻有把弱小、卑鄙、可憐、溫順這些標簽貼在身上,她才能說服自己小時候眼睜睜看著姐姐上吊,卻無動於衷那道檻。
軒轅青鋒夾在倆人中間又尷尬又驚訝,姥山島的事她聽說了,還以為王家是為林青而死,沒想到竟是演了一場以全族性命為代價的苦肉計。
“嗬……嗬嗬……”
眼見王初冬和裴南葦各自難過,她隻能尷尬一笑,掀開車廂窗簾繼續(xù)看外麵。
“徐鳳年,你知道李義山為什麼讓你帶著魚幼薇上路嗎?一是因為她母親是西楚三千劍侍之首,可以拿來做交易,讓曹長卿和李淳罡協(xié)同保護車隊;二是因為她父親是上陰學(xué)宮的學(xué)士,如果上陰學(xué)宮的人想要營救才女徐渭熊,又拉不下臉同紈絝之名在外的你接觸,她可以做中間人兩方斡旋。”
“還有第三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那日她刺殺你,你非但沒有把人殺了,還將她養(yǎng)在楚蜀低頭樂坊最上層的房間裏,說明什麼?說明你還是比較中意她的,世子南下,美人在側(cè),這相處久了,自然是要發(fā)生點什麼的,隻要她的肚子大了,又能留下徐家血脈,又能讓北椋與西楚遺臣有和解基礎(chǔ),多一枚棋子可用。”
“嗬,你以為你是他的徒弟,他就會失去理智,不像對待徐渭熊、徐脂虎一樣冷血利用嗎?李義山為的是徐家,不是你一個人,當(dāng)實在保不住你的時候,他會做出理智判斷和選擇的。徐龍象一個傻子,且不提有沒有女人會看上他,就算有,誰能保證生出的下一代是正常人呢?所以啊……”
他走到魚幼薇身邊,抓住她的頭發(fā)往後一拉,飛揚一雙巨物。
“結(jié)果你把她帶了一路,就是不辦正事,辜負了李義山一片苦心。唉,以前你不用,今日以後你再想用,也沒機會用了,可憐徐家……隻剩徐龍象那一根獨苗了。”
“公子……”
這時老徐說了一句讓眾人大跌眼鏡的話:“我送徐龍象迴陵州的路上,想起……想起小兒的遭遇,一氣之下,就……就把他……把他騸了。”
楚平生錯愕:“還得是你啊,老徐……”
黃瓜也不嫌這個話題羞人,掩嘴說道:“這樣一來,徐驍和李義山打破頭爭來的世襲罔替詔書不就成廢紙了?他都絕後了,要這個還有什麼用?徐鳳年,你真是個坑爹貨!”
徐脂虎頹然而坐,看到身後有一把刀,猛地撿起往脖子抹去,楚平生隻是一彈,便將刀彈飛:“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我的,想死也要問問我這個主人同意不同意。”
這話提醒了她:“還記得我答應(yīng)你的那件事嗎?你若不救他,休想我按你說的辦。”
“威脅我?”楚平生說道:“信不信你就算不願意,我也能讓你乖乖就範?”
“你……你……”
“大姐,你別說了。”
徐渭熊像在陽春城一樣給他磕頭:“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齊當(dāng)國和褚祿山的腿斷了都能接上,何況是……他的,黃瓜……姐說過,你可以幫老徐恢複原狀,隻不過因為他修煉功法的原因,接上劍法就不靈了,所以……”
咚,咚,咚。
她幾乎把頭磕出血來。
“二姐,別求他……”徐鳳年強忍疼痛和屈辱說道。
楚平生沒有理他,粗魯?shù)爻蹲⌒煳夹艿念^發(fā):“那我給他換條驢的?”
徐渭熊咧了咧嘴,眼底餘光瞄向才被砍了腦袋,血還溫的謝西陲和曹長卿。
“不愧是你,對其他人真夠冷血的,唯獨這個弟弟……嘖嘖……連我都有點嫉妒了。”
“我知道,陽春城給他接手,你是故意惡心寧峨眉和大姐的對不對……所以移植器官並不一定要用直係親屬的。”
楚平生橫了黃瓜一眼。
“公子……我……我錯了。”
黃瓜想起之前嘲笑徐渭熊和徐脂虎時說過的話。
楚平生把頭湊到徐渭熊耳邊,小聲說道:“確實,手腳不一定要用直係親屬的,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換成別人的,以後生出來的……還是徐家的種嗎?”
“!!!!”
徐渭熊呆住了。
“咦,你這麼一說,給徐鳳年接個別人的,讓他自己綠自己,是個不錯的點子哦。”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
徐渭熊抱著他的腿求情,楚平生一腳把她踹翻。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他瞇著眼睛說道:“徐龍象的沒有了,徐驍?shù)倪在啊,我想這個當(dāng)?shù)模欢ê湍銈円粯樱娨鉃閮鹤痈冻霭伞D且葬嵝禅P年生的徐家子孫,血脈比他還純。”
徐渭熊愣有片刻,居然點點頭,詭異地笑了:“是個好辦法。”
徐脂虎:“……”
綠蟻在馬車旁邊直搖頭,心說他也太會折磨人了,而軒轅青鋒卻有一種他在徽山上做的事已經(jīng)屬於網(wǎng)開一麵的感覺,跟徐家人一比,跟趙家人一比,軒轅敬城的綠帽子不過是多戴幾頂罷了。
“但……你們知道的,我這人無利不起早,他要殺我,所以我廢了他,如果沒有足夠好處,因為你磕了幾個頭就把他治好,那豈不是白忙活了?”
徐渭熊說道:“你想要什麼?我……我會幫你出謀劃策,瓦解離陽。”
“不需要。”
“我的身子。”
“你太醜。”
“……”
她說這句話時,發(fā)現(xiàn)城內(nèi)爭鬥接近尾聲,摸了許久魚的趙楷帶著金甲,提著一個吳家劍塚的人由東門走入,聽到徐渭熊自薦枕席還被嫌棄的話,很後悔沒有晚點進來。
惡心啊。
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