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
司天監頂樓露臺。
衣著錦繡的懷慶在和監正下棋。
“老師,該你落子了。”
“……”
她很不解,剛才西北方向傳來清晰的震動時,監正也沒像現在一般魂不守舍,隻是微微地皺了下眉,於是加大音量又提醒一句:“老師?”
“哦。”
監正這才清醒過來,捋了捋胡須掩飾尷尬,將棋盤的“馬”往前推了一格。
懷慶抬頭看了他一眼,因為這步棋……說實話挺臭的,不過她沒有點破,看似隨意地把自己的棋子向前一頂。
“現在京城坊間的流言,不知道老師聽說沒有?”
監正一聽這話,眼光微明。
“你是指天域篩選明妃的事?”
懷慶收迴修長細嫩的手,放在身前,臉色看似平靜,但了解她的人能從細微的目光變化中洞察到不悅。
“不過是一場鬧劇。”
“老師的意思是……什麼都不做?”
看似請教對策,實際她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她按照監正的意思,多次在懷仁居召見和尚,談桑泊案,談詩詞,談佛法,為的是加深了解,找出和尚假扮天域僧人來大奉京城的真實目的,豈知一來二去,消息泄露出去,城裏的居民一開始講她是奉皇帝之命接觸和尚,免得造成誤判,加重兩國衝突,後來升級成她與和尚談詩論道,相處融洽,再後來……幾乎一夜之間,超過兩成居民在傳大奉要同天域聯姻,她會嫁給最有希望衝擊一品菩薩境的開光和尚,入天域做明妃的謠言。
關鍵是元景帝像聾了一樣,對此不聞不問,她貴為大奉長公主,又不好意思親自出麵辟謠,而把她推到風口浪尖的人,毫無疑問是監正,隻要監正發話,她那態度曖昧的父皇肯定不能裝死。
“等一下。”
監正說完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懷慶耐心等候,差不多一盞茶後,監正方才迴歸,與離開時不同,手裏抓著一條下頜肌肉軟垂的黃毛老狗。
“老師?”
懷慶無法理解這是什麼操作?
監正將土狗放在地上。
“知道這條狗什麼來曆嗎?”
“不知道。”
“妖族超凡,三品熊王。”
“超凡妖王?”
懷慶難以置信地看著一身灰塵,散發著異味的老狗:“老師,你說得……是真的?”
監正說道:“離開時你把它帶迴宮裏吧。”
“……”
懷慶有一種割裂的感覺。
她當然沒有見過妖族的熊王,不過從綽號便可知道,熊王的本體應該是一隻熊,而眼前的動物,分明是一條土狗。
可是從監正鄭重其事的表現來看,又不像是說假話。
“很快你就會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監正不打算多做解釋,走到棋盤那邊坐下,與她繼續對弈。
“好吧。”
既然是老師的吩咐,懷慶不好拒絕,隻能帶著滿腹疑問應下這個奇怪的托付。
……
半個時辰後。
京城西郊,後院種植桃樹的莊園內。
末進西廂房。
夜姬在地上來迴走動,不時打量一眼封住房門的流光法陣,一顆心突突地跳,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潛意識裏,她不想和尚死,但理智告訴她,清姬和巫神教靈慧師策劃的這場圍殺,如果和尚不死,那死的便是妖族的人,她作為妖族長老,當然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心向外人。
“怎麼辦,怎麼辦……”
她神不守舍地嘟噥著,當走到梳妝臺前轉身,往迴走時,視線掃過房門,隻見足以束縛她的封印法陣好像迅速蒸發的水漬,萎縮消失,吱呀,門被推開,一隻穿著僧鞋的腳邁入房間。
當她看到那顆光頭,整個人懵了,呆立原地。
“愣著幹什麼?走啊。”
楚平生朝外麵偏偏頭,示意她跟上,走了兩步見她還定定站著,不由皺了皺眉。
“怎麼?被軟禁的日子還沒過夠?”
夜姬這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說道:“你……沒死?”
“笑話。”
“那清……清姬他們……”
楚平生隻是冷笑,沒有迴應她的話。
雖然很清楚和尚隱藏得很深,手段多到叫人眼花繚亂,即便得到神殊右臂的熊王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但預想是一迴事,親眼見證又是另一迴事。
她的身子晃了晃,手扒著門框,兩腳發虛。
清姬畢竟是她的姐妹,哪怕兩人在對待和尚的問題上分歧極大,吵過不止一次。
“啾啾……”
“啾啾……”
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
夜姬猛然抬頭,看向和尚懷裏,隻見攏著的衣袖那邊耷下一條毛茸茸的尾巴,踮腳一瞧,和尚懷裏躺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狐貍,把頭紮進他的腋窩,不敢看她的樣子。
而剛才的聲音,源於和尚不檢點的手捅了捅它柔軟的屁股。
夜姬腦袋轟地一聲,猶如晴天霹靂。
“清……清姬?”
人類或許分辨不出她們姐妹九人化狐後的區別,作為狐妖,她們當然能夠一眼區分彼此,認出對方。
“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樣不好嗎?”
楚平生微笑反問:“從今往後,她便沒得選擇,隻能做一隻乖巧聽勸的小狐貍咯。”
“你的意思是,她……無法恢複人形了?”
“那得看她以後的表現了。”
楚平生抓住清姬的頭,強迫它與姐妹對視。
一“人”一狐定定地看了半天,氣氛有點詭異,有些尷尬,還有一丟丟惹人發笑。
興師動眾設下陷阱圍殺和尚,最後顯出原形,成了別人懷裏的寵物,這還真是夠諷刺的。
夜姬覺得如果自己是清姬,找塊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熊王、白猿,還有紅纓呢?”
楚平生朝著東側院牆喊聲“過來”。
那道近丈高的牆晃了幾晃,轟地一聲向內倒塌,揚起的塵土那邊立著一道臃腫的身影,皮毛黑白相間,憨頭憨腦像個呆瓜。
“熊……熊王?”
夜姬一臉駭然。
咚咚咚……
大塊頭四足連踩,整個莊園都在顫,當它衝到距離和尚不到兩丈的地方四掌斜插,一個猛剎,穩穩地停住,探出腦袋,側頭蹭了蹭和尚的衣袖。
這是那個懶到出名的三品熊王?
別說紅纓、白猿這些護法,哪怕是身為九尾狐分身的她,靠近熊王都要打起精神小心應付,因為熊王的起床氣出了名的壞。
再看眼前的熊王,活脫脫一隻黏人寵物。
楚平生摸摸熊頭,翻身上背,望夜姬伸出手:“你可是我的私妓,沒我的同意,誰也不能把你帶走。”
她的臉色變了好幾變,麵對此情此景,隻能選擇伸出素淨的小手,被他輕輕一拉,上了熊王的背。
這妖族強者轉了個圈,由剛剛推倒的院牆缺口鑽出,往東南方向跑去。
夜姬一路無言,隻是目光有些呆滯。
妖族興師動眾,清姬與熊王一道北上,算計許久,最終清姬成了狐寵,熊王化身坐騎。
這不僅僅是失敗,還是對妖族的羞辱。
和尚自始至終沒有迴應紅纓和白猿的問題,說明什麼?很簡單,死了!
確實,四品大妖在和尚眼中就是個嘍囉頭子,一巴掌就能拍死的那種,為什麼要在意?
但問題是,開光是一個滿懷惡趣味的假和尚。
堅持認為他是天域金剛予以敵對,令得妖族損失慘重,清姬……或者說娘娘此舉,不智啊!
她不認為清姬這麼幹沒有得到娘娘的支持,最顯而易見的一點就是熊王的參與。作為南方妖族兩位超凡之一的熊王能懶到什麼程度呢?甲子蕩妖時期,熊王就是因為太懶,沒有參加盛會,躲在洞裏睡懶覺,從而逃過一劫,不然在那個三品金剛都是炮灰的時代,以它的實力怎麼能活下來。
這麼懶的熊王,妖族的護法和長老是無法請動的,除非九尾狐親自出麵,才能促其出山。
……
半個時辰後。
大奉京城,熊妖過境,長街上的雞飛狗跳剛剛平息,靈寶觀便迎來一個不速之客。
楚平生懷抱洛玉衡,緩緩降落在相比前殿十分清淨的後院,熏風怡人,鬆香徐至,他深吸一口氣,高聲說道:“靈寶觀的防衛這麼鬆懈嗎?”
這話有點挑釁的意思。
其實靈寶觀不設防很正常,一來位於皇城內,平日能來這裏閑逛的人都是皇親國戚,二來洛玉衡乃道門二品,誰敢到她頭上撒野?而能威脅她的人,一進京城監正就知道了。
他這一嗓子下去,很快便有了動靜,最先打開的是主樓的房門,一個穿著淡青色紗裙,有著如寶石璀璨,秋水盈然雙眸,透著白蘭一樣婉約氣質的絕世美人步出,後麵還跟著個看似伶俐的宮女。
“是你?!”
當她看到站在院子裏的人時愣住了。
慕南梔?
她怎麼在這?
楚平生略有失神,不過想到洛玉衡與她的閨蜜人設,又釋然了,這兩個女人都在皇城居住,日常串門走動倒也正常。
“你認識我?”
他裝模做樣地道。
何止認識!
慕南梔心說我恨不能一通老拳把你錘成豬頭。
當初在教坊司門口,眼瞅著六百兩銀子便能拿下菩提念珠,生生被這和尚擺了一道,加價一倍方才得手。
雖然六百兩銀子對她這個王妃來講不算多,可是憋屈啊。
前幾天和尚又出現在皇城上空,舉著一個小太陽要往下砸,她種在百花苑的珍惜花木,十成死了九成,那可是她的心血,平日當子女待的,恨上加恨,仇上加仇,怎麼可能對禿驢印象不深。
就在倆人對視的當口,通往前院的迴廊裏奔出三名女道士,一大兩小,大的四旬左右,小的隻有十六七,大的穿袖口繡一圈新月圖案的紫色道袍,手拿拂塵,頭戴角冠,小的著裝很素,一襲青袍,標準的女道配置。
“師妹!”
半月真人與慕南梔的關注點不同,目光直接落在楚平生懷裏的女人身上。
身為師姐,自然很清楚師妹今日著裝。
一個時辰前,洛玉衡丟下一句“我有點事要辦,去去就來”,之後便沒了蹤影,豈料再次現身竟然受了傷,還被那個曾威脅燒毀皇城的和尚抱在懷裏,這種事怎麼能忍?!
“和尚,放開她!”
半月真人一步跨出,拂塵橫舉,指定他的鼻子:“別逼我對你動手。”
“嗬,修為不高,脾氣不小。”
楚平生沒有在意這個身為師姐,卻隻有道門四品修為的半月真人,注意到兩名小輩女道的目光落在他攬著洛玉衡腰肢的手上——因為剛才的戰鬥,太極袍破破爛爛,難掩玉體,就兩人現在的狀態,已經算是有肌膚之親了。
慕南梔也一溜小跑到庭院中間,輕蹙秀眉,怒染雙頰,指著他道:“你把她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這個問題問得好。”楚平生促狹心起,邪邪說道:“這麼漂亮的美人,又是大奉國師,遇到可以趁人之危的機會,那當然是把她全身摸個遍,好好輕薄一番了。”
“禿驢受死!”
半月真人聽他說得這般下流,忍無可忍,拂塵一甩,卷起刺骨寒氣朝和尚的身體甩去。
他不慌不忙,把懷裏的人往前一送。
女道士驚唿一聲,趕緊收招後退。
楚平生說道:“出招啊,怎麼不出招了?”
“卑鄙!”
半月真人怒目而視。
其實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和尚的對手,就算對方不拿洛玉衡做擋箭牌,剛才那招也難以對他造成傷害。
但她又不能退縮。
“你以為監正會一直容忍你胡作非為嗎?”
“監正?”
楚平生笑道:“我可是抱著她從西城一路來到皇城,還把看大門的金吾衛揍趴下十幾個,監正露麵了嗎?”
半月真人狠咬貝齒,隻怪自己能力不濟。
整個人宗,洛玉衡實力最強,道門二品渡劫境,大師兄靈韻道人差了一籌,為三品陽神境,而她……隻是四品大圓滿的真人,如今洛玉衡在他懷裏,看起來傷得不輕,靈韻道人雲遊天下不知所蹤,現在整個靈寶觀屬她最強。
“師叔?”
便在這時,庭院西南角青光一閃,背著劍匣的楚元稹現身。
半月真人吩咐道:“你速去司天監請監正,就說開光和尚綁架了國師。”
楚元稹看看懷抱人宗道首,一臉戲謔的和尚,覺得事有蹊蹺,因為同在一個“聊天群”,他自認為對叁號還是有些了解的。
“開光大師,這究竟是怎麼一迴事?”
“怎麼一迴事?”
楚平生說道:“你師叔去救我,把自己搭裏麵了。”
和尚向洛玉衡求助,正是楚元稹從中傳話,當然知道他去救浮香的事,問題是洛玉衡給的迴應是“不理他”,然而現在來看,她最終還是心軟了。
半月真人說道:“師妹好心救你,你這禿驢卻喪心病狂占她便宜,呸!無恥之尤!人間敗類!”
楚平生忽然提高聲音,向靜心殿方向喊道:“那給我當明妃,總比給元景當仙妃好吧,元景雖是大奉皇帝,可他活不長啊,再過幾年就死了,要國師就此守寡麼?做明妃,我能陪她活個幾百年上千年不成問題。”
慕南梔一臉錯愕:“你的目標不是懷慶嗎?”
“那我不是不知道國師這麼漂亮嗎,而且我吃了她的豆腐,得對她負責不是?”楚平生說道:“你們瞧,貧僧可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
楚元稹:“……”
半月真人:“你一個三品金剛,要我人宗二品當你的明妃,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楚平生輕輕一推,將懷裏的女人推向楚元稹。
“那她比我強,軟飯吃得才香嘛,人活著總要有點追求不是?貧僧雖是出家人,亦不能免俗,日後我與她雙修有成,天域豈不又多一位一品佛母,感情、責任、義務都照顧到了。”
半月真人狠得牙癢癢:“你在做夢!”
慕南梔也在心裏吐槽他真敢想啊。
楚元稹繼續沉默,因為他認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不願意把事做絕,又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不給師叔麵子,隻能隔空輕托,將洛玉衡轉交兩名師妹照管。
“等她醒了,記得讓她好好考慮一下,這個世上可不隻有朝廷氣運能壓製人宗業火。”話罷,楚平生化作一道青虹遠去,聲音卻在道觀上空迴蕩。
……
與此同時,宮城靜心殿。
“皇上。”
“皇上?”
劉榮輕喚兩聲,見元景一臉陰沉默不作聲,將刑部尚書孫敏狀告打更人阻撓刑部人員調查平遠伯滅門案,現在宮門侯見的事吞迴肚中,慢慢地退到外麵,順手把門帶上。
元景壓抑的情緒爆發,將茶幾上的杯子一把摔到地上,啪,瓷片碎成一片。
禿驢竟然活著迴來了,不僅如此,還看到了國師的臉,又把主意打到他的雙修目標身上。
他分享大奉氣運給洛玉衡壓製業火,洛玉衡和他雙修幫他突破至道門二品,明明是雙贏的局麵,但是洛玉衡一直對他封其為仙妃的想法持敷衍態度,現在好了,給一個和尚占了便宜,吃了豆腐。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元景惱恨磨牙的時候,北窗湧入一股黑霧,在榻前匯聚,化為一道長臉陰神。
“你是……”
他強壓暴怒,轉頭望去。
“我是綠蓮。”
“青蓮呢?”
這些日子,一直是青蓮在扮演他和地宗道首分身的聯絡官,綠蓮還是第一次見。
“青蓮死了。”
“死了?”
“沒錯,他中了金蓮和人宗聖子楚元稹的埋伏,形神俱滅。”
同為地宗長老,道首黑蓮的左膀右臂,綠蓮的音調卻無任何情緒起伏,十分淡定。
元景追問道:“那黑蓮的分身呢?為什麼沒有殺掉開光?”
綠蓮依舊冷淡說道:“雖然道首分身沒有殺掉開光和尚,不過此行主要目的已經達成。”
“主要目的?”
“神殊右臂現在道首分身處。”
元景怒道:“我才不關心他有沒有得到神殊右臂,我隻想開光和尚死。”
“開光和尚雖為三品,可敵二品強者,非道首本體無法戰勝,元景,道首勸你保持冷靜,避其鋒芒,待得血丹與魂丹煉成,你的三具身體皆入二品,那時再對他動手不遲。”
綠蓮說完這句話,不待元景迴應,便重新化作一道黑煙,由北窗鑽出,消失不見。
元景站在帷幕的陰影中,臉色難看極了。
外界一直盛傳和尚的三品金剛不是一般的三品金剛,如今綠蓮告訴他和尚能與二品強者掰手腕,此事必然不假,因為剛才與和尚戰鬥的雖是黑蓮的三品分身,實力不濟,眼力卻非常毒辣。
“二品麼?”
他這具身體若要晉級二品,要麼以魂丹補全魂魄,再借助本體的幫忙突破,要麼與洛玉衡雙修。
相比而言,還是後者更快捷一些。
所以國師……必須得到。
……
另一邊,楚平生離開皇城,同夜姬騎著大寶招搖過市,東城一片混亂,兩側店家,尤其是賣熟食小吃的,各種雞飛狗跳-——和尚也不管,任它往攤位前一站,害怕也好,為了繼續經營也罷,老板們隻能拿食物換太平,東家丟它半隻烤鴨,西家奉上二斤牛肉,有個吝嗇鬼想給幾塊骨頭打發,險些給它掀翻木案,最後沒辦法老老實實整了一套燉到軟爛的羊下水,才把阿寶大爺哄高興,邁著優先的步子離開。
阿寶認為,當狗果然沒有做熊來的美妙。
快到許宅時,它給杏花酒饞得不行。
阿寶打劫吃的楚平生沒意見,這個不行,一句醉駕入刑,便狠拍幾下屁股,催促它離開了。
“看你下次還偷吃不了。”
啪,啪,啪……
響亮的聲音在院裏迴蕩。
李茹把許玲音按在長凳上,扒掉褲子好一頓扇,手都打紅了。
“娘,別打了,你看她,屁股都腫了。”
許玲月在一旁勸。
“再勸,再勸連你一起打。”
“明明是你把熏魚放在她能夠到的地方,方才卡到喉嚨,這件事……難道你就沒錯嗎?”
“嘿,我看你現在是一天比一天翅膀硬,都敢跟我頂嘴了。”
“大師……師父說……做人做事要真誠,不能推卸責任,娘,你要是一直這麼霸道下去,師父會討厭你的。”
“……”
李茹萎了,許玲月趁機把許玲音拉到一邊。
“好你個臭丫頭,拿弟弟壓我是吧?道術還沒學好,歪理一套套的。”
許平誌剛從偏院出來,看到眼前一幕,躡手躡腳往大門走去,最近李茹火氣尤其大,每天殺氣騰騰的,看誰都不順眼,今兒不知道倆女兒怎麼惹到她,就這麼爆了,為免殃及池魚,還是開溜吧。
當他警惕地看著身後走到門口,準備轉頭過檻時,驀地對上一顆毛茸茸,有著巨大黑眼圈的熊頭,嚇得怪叫一身,跌坐在地。
母女三人循聲望去,俱是一哆嗦,許玲音紮進姐姐懷裏哇哇大哭。
那熊嫌門檻礙事,一爪子掰了下來,又因為剛在吃了太多肉食,身體膨脹一圈,被門框卡住了,掙了好幾掙才把下半身拔出來,慣性使然,衝進院落,險些將許平誌壓死。
許玲月趕緊拿出師父老公給的銀針,將母親和妹妹護在身後,抬頭一看被熊怪禍禍的門框,打了個愣。
“師……師父……”
“弟弟?”
李茹扒著閨女的肩膀朝外麵看去,果然看到和尚弟弟苦著臉拍拍變形的門框,帶著個身材一級棒,臉蛋一級棒,氣質也一級棒的白裙女子走進來,她懷裏還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