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綺月遠(yuǎn)遠(yuǎn)望著宋家人沒了影子，扭頭朝著身邊臉色蒼白又瘦又小的宋茹就是一指頭。


    “你傻呀，幹什麼送銀子給宋覃？！”


    她戳著宋茹的腦門，見小姑娘有些坐不穩(wěn)的險(xiǎn)些仰過去，她忙收迴手，卻還是不高興地瞪著棠寧。


    “你也是，那宋家就沒一個(gè)好東西，阿茹被宋覃苛待多年，你瞧瞧她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能活下來都是命大。”


    “就宋家給阿茹的那些，哪裏就值得四百兩銀子那麼多，你居然還答應(yīng)她讓她給宋覃銀子，你腦子被水泡了？！”


    棠寧說道：“他畢竟是阿茹父親。”


    “呸！”錢綺月直接一個(gè)白眼：“他算哪門子父親。”


    宋茹這細(xì)胳膊細(xì)腿，一副餓得營(yíng)養(yǎng)不良的樣子，連她家丫頭都養(yǎng)的比她好，誰家親爹是這鬼樣子。


    她爹能錘死他！


    棠寧被她瞪得失笑：“好啦，我知道他不好，可是也沒多少銀子，就當(dāng)是買了那斷親書，解了阿茹跟他這份關(guān)係，往後外人也說不出阿茹半句不是。”


    錢綺月聞言卻還是覺得那銀子給了宋家人便宜了他們，那宋家人都是倒黴催的，就活該過的淒淒慘慘。


    四百兩銀子，買什麼不好，就是買成胭脂都能把她們臉來來迴迴塗個(gè)千八百遍，幹什麼給宋家人。


    錢綺月嘴裏嘀嘀咕咕個(gè)不停，就差拎著宋茹耳朵訓(xùn)她。


    宋茹有些為難地看了眼棠寧，棠寧輕笑了聲，隨便找了個(gè)話題，問起她抄寫的那些經(jīng)書，就轉(zhuǎn)移了錢綺月的注意力。


    “阿月姊姊，你的經(jīng)書抄完了嗎？”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行！”錢綺月喪著臉：“要不是我纏了我娘好久，又跟我爹求情，我今兒個(gè)都出不來。”


    她垂頭喪氣地趴在桌子上，哭唧唧地說道：


    “也不知道那些和尚哪裏就那麼閑，這經(jīng)那經(jīng)的寫那麼多字，我手都快抄斷了。”


    錢綺月噘著嘴，


    “還有我二哥他們太壞了，我偷偷叫人幫我抄，他居然跟我娘告黑狀，害我還要多抄十遍……”


    五十遍都要了她小命了，再加十遍……


    嗚嗚嗚。


    她死了算了！


    錢綺月本就不是心思深沉的性子，被轉(zhuǎn)了心神之後就開始吐槽起抄經(jīng)的事情，連帶著抱怨她府裏三個(gè)哥哥“落井下石”。


    棠寧和宋茹被她說的哭笑不得，兩人偶爾眼神交錯(cuò)時(shí)，都是默契地撇開眼，誰都沒再提宋覃的事。


    ……


    錢綺月的抄經(jīng)大業(yè)還沒結(jié)束，待了沒多久就不情不願(yuàn)地迴府，臨走之前還再三叮囑棠寧一定要去“救”她出苦海，有時(shí)間就過去找她玩。


    送走了錢綺月，棠寧臉上笑容久久不散。


    宋茹低聲道：“阿月姊姊性子真好。”


    肆意張揚(yáng)，如盛夏暖陽，哪怕隻是待在她身邊，都能被那充滿鮮活又溫暖的陽光籠罩著，仿佛聽著她笑聲與她說說話就能驅(qū)散身邊陰霾，讓人心情不由自主的跟著好起來。


    棠寧笑著“嗯”了聲：“喜歡她的話，往後就多走動(dòng)，她可是巴不得日日都有人陪著她玩兒。”


    沒人比錢綺月更喜歡熱鬧了。


    她說完笑著朝宋茹說道：“你身子還沒好全，咱們也該迴去了。”


    宋茹乖巧：“好。”


    姊妹二人離開包廂時(shí)，心情還極好，棠寧將那斷親書折好遞給宋茹，正想要說話，卻見宋茹拿著手裏的東西臉色突然僵住。


    她皺眉抬頭一看，就見到不遠(yuǎn)處站著的宋瑾修。


    宋棠寧隻掃了他一眼，就拉著宋茹說道：“走吧。”


    宋茹低“嗯”了聲，垂頭跟著棠寧朝外走時(shí)，二人卻被宋瑾修擋住了去路。


    花蕪頓時(shí)擋在二人身前：“你想幹什麼？！”


    她滿是警惕地瞪著宋瑾修，惜春也是連忙上前擋著身後棠寧她們，神色間滿是戒備。


    上次姓陸的那個(gè)王八蛋傷了女郎還沒多久，這姓宋的狗東西不會(huì)又來？！


    宋瑾修被二人虎視眈眈的盯著，隻能停了襲來，他越過花蕪她們看向後麵：“棠寧，我有話想跟你說。”


    棠寧淡聲道：“我沒什麼好跟你說的。”


    宋瑾修緊抿著唇，哪怕早知道眼前小女娘早不把他當(dāng)作兄長(zhǎng)，可這般冷漠的樣子卻依舊讓他心口刺疼。


    “我隻是說幾句話，不會(huì)傷你。”他想說，讓她別那麼防著他。


    棠寧聞言卻依舊隻冷眼看他：“宋大人慣來說不出好話。”


    狗嘴吐不出象牙。


    宋瑾修聽她嘲諷，臉色微白：“我隻是想問你，三叔他們已經(jīng)落到這般境地，從此往後也不會(huì)出現(xiàn)在你麵前，你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棠寧神色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宋大人讓人送銀子，我也讓人送銀子，什麼趕盡殺絕，宋大人可別胡亂栽贓。”


    “你當(dāng)真不知道嗎？你若真隻是送銀子，大可私下去送，為何要那般高調(diào)將銀子放在三叔手裏，你那分明是讓他當(dāng)了靶子，勾起那些人貪念，那四百兩銀子輕則落入旁人手裏，重則會(huì)要了三叔的命……”


    引泉看似離開了，可實(shí)則是親眼看到惜春給出那些銀子，宋瑾修混在人群裏也親耳聽到惜春那些話。


    她分明是在暗示那些衙差，宋家無人相護(hù)，這般情況下身懷“巨款”的宋覃就成了眾矢之的。


    宋瑾修知道宋棠寧如今尖銳，而且也絕不會(huì)承認(rèn)，他隻得看向一旁的宋茹：“阿茹，三叔畢竟是你父親，你何必要置他於死地？”


    宋茹唇色有些蒼白，在宋國(guó)公府多年積攢下來的膽怯不是那麼容易褪去的。


    旁邊宋棠寧感覺到宋茹掌心涼的厲害，見宋瑾修居然挑軟柿子捏，她直接就冷了臉，滿是厭惡的正想說話，沒想到原本害怕的宋茹卻是突然開了口。


    “阿兄，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嗎？”


    宋茹臉上很白，卻擋在棠寧身前：“你知道我是幾月生辰，知道住在府裏什麼地方嗎？”


    她吐息很輕，也因?yàn)樯眢w虛弱，說話時(shí)聲音不大。


    見宋瑾修沉默看她，她輕聲道：“我在府裏活了十四年，與阿兄說話的次數(shù)一雙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


    “阿兄總說你當(dāng)初疼愛宋姝蘭是因?yàn)椴恢矸荩瑧z惜她出身，想要一碗水端平，讓府中姊妹和睦，可你若真能端平，為何我在府裏十四年，你卻從不問我半句。”


    宋茹臉很小，襯的眼睛越發(fā)的大，身型瘦弱的全然不像是十四歲的女娘。


    “銀子是我讓阿姊送的，那些話也是我讓惜春姊姊說的，阿兄既然從來都沒關(guān)心過我，那如今又何必來管我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