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默然，眼神微微凝重了些許掃視四周，終於發現問題所在。


    不是他誤入其中。


    是顏色在蔓延。


    鮮豔的顏色很快掩蓋住了灰黑，將蘇北整個軀體納入其中，恰好止住。


    所以，到底發生什麼？


    蘇北恍惚間思緒渙散，似乎聽見了生命的律動。


    像是萬物在複蘇，連死亡氣息都在讓步。


    蘇北側目望去，望向綠色源頭，唿吸驟然急促，瞳孔難以置信的瞪大了些許。


    緊接著唿吸驟停。


    他的雙眼徹底被色彩占據。


    他想不明白。


    哪怕蘇北將風衣拉了下來，將茉莉的味道趕出鼻腔，他也想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不該是這樣的。


    一直以來，無論蘇北遇見多麼大的危險，可危險之中仍然還會留下一線生機。


    這次，蘇北看不見任何生機。


    他的眼眸中滿是綠色，他的視網膜上全是問號。連「洞察之瞳」都被崩毀，失去了原有的探查功能。


    鮮血從蘇北眼角處緩緩流下，順著臉龐滴落地麵。


    隻有一種可能會造成這種效果。


    從這側麵走來的家夥，比他以往遇見的家夥都要強大。


    要知道蘇北已經見過好幾個「近神」存在，例如【瘟疫惡魔】以及前任阿修羅。


    可二人沒能給他這種感覺。


    雖然祂們無比強大，規則力量不可觸碰，但也達不到這種層次。


    蘇北也見識過不少「神明」層次的力量。


    例如「自由」部分靈魂、「不死骸神」那跨越無數位麵的眼神，可與這綠色力量同樣不在一個層級。


    蘇北就像是忽然出現在巍峨山脈下的螞蟻，好不容易攀爬越過高聳山脈，忽然發覺那竟隻是蘿莉的一根腳趾頭。


    從側麵忽然出現的這位，毫無疑問，正是「神明」。


    是活著的「神明」。


    是完整「神明」。


    是比新生「死亡」更要強大的成熟「神明」。


    蘇北閉上眼睛，感受到麵前這濃鬱的生命氣息，平靜唿吸。


    感受對方逐漸靠近的步伐，十分疑惑。


    熟悉。


    迎麵而來的這道身影，她身上的氣息令人相當奇怪。


    這讓蘇北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蘇北在腦海中搜索，不斷思索，將她的身影與一道完全不可能的身影緩緩重合，竟得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


    為何會這樣？


    她是露彌娜拉？


    下一刻蘇北便確定了這個答案。


    她是露彌娜拉，是「勇者」，是「魔王」注定的宿敵，是「魔王」命中注定。


    但她又不像露彌娜拉，她身上的氣質更冰冷、更決然，有著完全不屬於人間的淡漠。


    此刻，黑色的光芒照耀著大地，此刻卻顯不出蘇北的影子。


    這時，蘇北感覺到了茉莉慢慢停下的腳步，伸出手。


    用力摁住了她的肩膀。


    “別迴頭，一直走。”


    “蘇北先生......”茉莉用力轉身，卻難以迴頭。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她聲音不住顫抖，似含哭腔。


    “我在。”


    “繼續往前走，怎麼停了呢？”蘇北平靜詢問，一如往常。


    隻見蘇北神色淡然，用極其平靜的語氣淡淡道：


    “往前走吧，我會跟上的。”


    好像此刻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但若是茉莉轉身，一定能夠看見蘇北雙目失明，血流不止。


    茉莉或許是發覺了什麼，可她沒辦法轉身，也害怕轉身。


    她怕一轉身就會看見讓她無法接受的一幕。


    同樣，她也不敢往前走。


    她怕這一走，就再也沒辦法迴頭了。


    茉莉肩膀微微顫抖著，仰起頭，用略帶笑意的言語，輕鬆詢問著，


    “是發生了什麼嗎？蘇北先生。”


    “你多慮了，什麼都沒發生。”


    蘇北的迴答十分幹脆，可這幹脆的答案讓茉莉心底一沉。


    要知道，茉莉是能感覺到蘇北胸膛裏的心髒，是如何用力收縮律動的啊。


    如果蘇北先生甚至承認都不敢，隻能說明這件事情連蘇北先生都覺得十分棘手。


    “是這樣嗎......”


    茉莉平靜的語調緩緩響起，緊接著，少女終於不再掩飾內心，將心中一直未曾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蘇北先生，無論遇到了什麼，請與我一起努力，共同承擔，好嗎？”


    “我喜——”


    在表達心意的瞬間，茉莉忽然強硬扭頭。


    “嘣”得一聲。


    手刀落在了茉莉的腦門上，將她未曾說完的話，和她的意識同時擊碎。


    趕在露彌娜拉走來之前，蘇北扶住了緩緩暈過去的茉莉，平靜轉身。


    抬手，擺出俯身架勢。


    擺出蘇北迄今為止最認真的姿勢，握住劍柄。


    麵對遙遙相望的露彌娜拉，蘇北一言不發，甚至沒有詢問敘舊的打算。


    頃刻間，蘇北身上聚集著密密麻麻的buff，無數buff將蘇北鋪滿，將他點亮。


    拔劍瞬間，「魔王化」與「魔王降臨」前後作用在蘇北身上，外披戰甲，內塑筋骨，將蘇北身上的肆虐氣息無限拔高。


    風在唿嘯，浪在奔湧。


    這是「駭浪」。


    洶湧劍氣朝著露彌娜拉浩浩蕩蕩殺去，不留餘地。


    零幀起手的動作是蘇北最快的起手技，這來自近古劍聖的絕學在蘇北手裏再次綻放光芒，重降大陸。


    “鏗——”


    「生命」抬手，用水果籃擋住了蘇北這一劍，似笑非笑的望著蘇北。


    她本要說些什麼，但此刻她覺得沒有說話的必要了，但仍是忍不住在心裏感歎一聲。


    “真是一個天生的戰鬥機器啊，不愧是「智慧」的選擇。”


    可就在下一秒，「生命」感覺到了不妙。


    這是——飛劍？


    沒錯，「駭浪」是虛招，「驟雨」才是實招。


    飛劍砸中水果籃的瞬間，「生命」恰好舉起水果籃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而當「生命」迴過神時，蘇北已經握住劍柄俯身站在露彌娜拉身前。


    盡管蘇北比露彌娜拉略高一公分，可當蘇北俯身，恰好能隻到露彌娜拉的胸口。


    而這個角度，「生命」收迴水果籃已然來不及。


    雨打芭蕉，不絕如縷。


    這是「驟雨」。


    這是奧黛麗引以為豪的劍技，能夠無死角撕裂任何阻擋在前麵的敵人。


    「驟雨」將露彌娜拉的衣襟撕碎，砍出一道道細小傷口，傷口血液匯涓成溪流，匯聚在腹部中央。


    這是「驟雨」的收手式的出劍位置。


    可蘇北的劍未曾落下。


    驟雨初歇，一劍雙響。


    這是「燕歸巢」。


    劍尖從露彌娜拉小腹刺穿，剛好停在「驟雨」的收手式位置。


    蘇北背靠露彌娜拉，一劍轟出。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