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等來的不是救護車,而是周毅川。
雨夜,看著一束刺眼的遠光燈照射而來。
周毅川開車來君臨公館時,宋明珠怔了一下,她根轉(zhuǎn)本不知道周毅川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周毅川學(xué)的是中醫(yī),摸骨看病,都是他擅長的事。
周毅川蹲在她身邊的那刻,宋明珠整個還未有些緩過來,“你怎麼來了?”
小與的腿摔骨摔斷了,周毅川正在給他做固定。
周毅川低著頭,認真做自己手裏的事,沒有木板隻能用樹枝綁著斷掉的雙腳,“不知道,他有沒有其他的內(nèi)傷,不能隨意移動,等救護車來。”
雨勢變大,讓他身上有些濕透了,宋明珠有些心疼,心裏不是滋味。
不過很快,救護車就來了。
小與躺在擔(dān)架上,被護士抬著雙眼濕潤的抓著宋明珠的手,“漂亮姑姑,說好的要陪我去找媽媽,你不能騙我。”
“我們拉鉤好不好~”
“好,拉鉤。”
兩個小拇指勾在一起,大拇指按章。
張秋禾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醫(yī)院,宋明珠迴房間給小與收拾住醫(yī)院這幾天要穿的醫(yī)院。
有張媽在,孩子不會有事。
周毅川渾身淋濕,宋明珠讓他去浴室裏洗了個澡,不過幾分鍾時間,等人出來,她翻箱倒櫃,從自己的包裏找出了,以前在南沙灣裴梟曾今穿過的衣服,上次離開收拾的時候,宋明珠也把他衣服帶迴來的。等迴來的時候,宋明珠確實覺得自己是老糊塗了。
以他現(xiàn)在地位身份身份,裴梟又怎麼可能會再次穿著鞋衣服。
宋明珠把衣服給他,等他換上,衣服穿在她身上確實是合身的,周毅川跟裴梟身形差不多。
宋明珠坐在副駕駛,雨刷洗刷車擋風(fēng)玻璃窗,她視線看去,“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過來。”
因為裴梟的原因,宋明珠甚至跟他說過,不管發(fā)生什麼,都不要來君臨公館找她。
幸好,這次是裴梟不在。
“沒什麼。”
聽到這句話,宋明珠就覺得好笑,“你不想說就算了。”
敷衍。
每次他都是這樣。
有什麼事,他從來都不會告訴她。
宋明珠的語氣聽著也像是有些生氣了。
很快,他們沒有再說一句話。
車開往靜安私人醫(yī)院的地下停車場。
宋明珠打開車門就離開了。
周毅川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
去到大廳,問了手術(shù)室樓層。
坐上電梯,下了樓層,從另一處的轉(zhuǎn)角走廊裏就傳來了怒罵的聲音。
“讓你看孩子,連個孩子都看不好,裴家養(yǎng)你有什麼用。”蒼老而又渾厚的聲音是裴老太太。
“奶奶,這件事不能怪張媽,隻是個意外,小與沒事就好了。”沈雲(yún)韻說完,責(zé)怪的聲音又落在了裴梟身上,“阿梟,再怎麼樣,你也不能把小與關(guān)在書房裏。他這麼小的孩子,沒有半點分寸…”
走進的腳步停了下來。
能當(dāng)著這麼多人的麵,說裴梟的不是,估計也就隻有沈雲(yún)韻了。
裴沈兩家都在,現(xiàn)在宋明珠出現(xiàn)確實不合時宜,見到端著醫(yī)療盤的護士前來,宋明珠將手裏的包交到了護士的手裏…
她跟周毅川就走到了,身後那處陽臺外的木椅坐下。
“她留下不是我決定的。”
宋明珠手搭在腿上,低著頭扣著手,低著頭,“你做事總有你的理由,我也相信你,這些事你直接發(fā)消息告訴我就好了,我不接你電話,是我手機沒電了,把你拉黑,我也是一時生氣。”
“等我自己氣過我就好了。”
宋明珠在周毅川到底還是露出了,自己卑微的一麵,她抬起頭來,看向身旁的人,“這個我哥哥不在,下次要是他在家,我害怕他會對你怎麼樣。”
“周毅川,其實…我哥哥他心底還是會接受你的,不管我哥哥做你做了什麼,你不要對他生氣,要是他對你做了很過很過分的事,你告訴我…我會幫你討迴來。”
雙目對視,周毅川語氣淡淡的開口,“我知道。”
“不管他給我再多的壓力,我不會放棄。”
宋明珠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周毅川,我也會努力的。”
…
手術(shù)進行一個小時後。
外麵的天也徹底暗了下來。
麻醉過去,孩子醒來,沒事之後,就被轉(zhuǎn)到了vip病房。
見到房間桌子上的包,裴老太太還在為孩子出事的事情生氣,麵色冰冷,語氣帶著冰冷的質(zhì)問開口說:“這東西是哪來的?”
一位護士說,“是一個小姑娘送過來的,說裏麵是些換洗的衣服。”
裴梟太太想到上次的家宴,鐵盒子裏那具零碎腐爛的屍體,就算是經(jīng)曆過大風(fēng)大浪的老夫人,心中也承受不住,那樣的場麵。
“你也多派點人手過來守著,別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進來,還有…你最好等孩子醒過來問問,到底是自己摔下去的還是有人有心加害,這是裴家的血脈,下次再出事,我要你好看。”
宋明珠是想上來看看,可是在病房門外,聽到他們談話的聲音。
死老太婆還沒有離開。
在未關(guān)上的房間裏聽到了,這樣的話。
宋明珠身子寒澈刺骨,想要在邁出一步,是那樣的艱難。
沈雲(yún)韻趕緊上前挽住裴老太太的手臂,勸說:“奶奶,明珠不是那樣的人,更何況他們兩個也都是個孩子。”
“我們還是等小與醒來再問問清楚好嘛。”
裴老太太卻冷哼了聲,“我就是想敲打敲打,我這個背著豬油蒙了心的孫子,別被人給騙了。”
宋明珠斂著眸光,雙腿就像是被灌了鉛般她想轉(zhuǎn)身就離開,可是她卻怎麼走都走不動。
直到,她的手被牽住,見到身旁來的人,她抬頭看去,掌心十指相扣,“我先帶你去吃飯。”
宋明珠沒有說話,就被他拉著走了。
然而在病房裏的男人,似乎聽到什麼,深邃的眸光微動。
“你不是走了嗎,為什麼又迴來了?”
“把鑰匙扣給我。”
“你要這個幹什麼?”
這把草莓的鑰匙扣,還是周毅川先前送給她的禮物。
就見周毅川拿出了一把鑰匙,串進了鑰匙扣裏,“我在你學(xué)校對麵租了半年的房租,已經(jīng)清理幹淨(jìng)了,我以後海市跟帝都會來迴跑。”
“以後要是困了,沒有地方可以去,就去那裏。”
“這把鑰匙,我剛剛就想給你,隻是剛好現(xiàn)在才記起。”
宋明珠原本壓抑在心底的情緒,無法釋放一直憋在心底的委屈,突然立馬就找到宣泄口,“…周毅川,我好難受。”
她頭埋在他的胸口,就是因為剛剛她聽到的那些話,周毅川也聽見了吧。
對她的各種猜忌,就連裴老太太這麼說她的時候,做為她的哥哥,裴梟沒有幫她說一句話,還不如一個沈雲(yún)韻。
他越是沒有解釋,在裴梟心裏,其實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認為造成那個孩子意外的人就是她。
他們心中一旦認定,宋明珠根本百口難辯。
這間房子,是周毅川給她的保障,也是那天她跟裴梟吵架之後,可以離家出走的底氣。
以後她要是想要離開,她也有地方可以去了。
走出醫(yī)院,天氣陰沉。
周毅川將手裏的傘給她,“在這裏等我,別淋著,我去開車。”
“好。”
看吧,其實宋明珠再怎麼生氣,他三言兩語總是能把她給哄好,雨傘手柄,還殘留著,他手掌心的餘溫。
宋明珠坐著車,去了周毅川租的房子,就在她學(xué)校對麵的不遠處。
“我記得這裏不是你跟徐修明一起住的地方嗎?”
房間裏被收拾的井井有條很幹淨(jìng)。
周毅川關(guān)上門,甩了甩雨傘,道:“我讓他搬走了,沒事他不會過來。”
“要是隻有兩把,不會有人進來。”
話音剛落,周毅川口袋裏的手機就響起了震動。
宋明珠:“…需要我,迴避一下嗎?”
“不用。”
周毅川接起電話,就裏麵就傳來了,徐修明激動的聲音,“臥槽,老周真是邪了門了,還真是被你猜到了,剛剛?cè)~敏還真的來找你了。聽到你不在立馬又走了。”
“你真是個沒良心的…你走了,這日子我跟誰過去!”
周毅川直接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揣在褲兜裏,隨後就挽起袖子,露出半截小麥色強勁的手臂,“你先去看會電視,飯很快做好。”
宋明珠,“那就辛苦毅川哥了。”
她學(xué)著葉敏的口吻喊了一他一聲。
沒想到,宋明珠看到了他耳根後麵,肉眼可見的紅了。
她走到他身邊幫他係好圍裙,“那就辛苦啦。”
宋明珠躺在沙發(fā)上,看著無聊的肥皂劇,周毅川給她洗了一些水果,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茶桌上。
半小時後,周毅川簡單的做了幾個菜,走出廚房,視線看去沙發(fā)上的女孩時,發(fā)現(xiàn)宋明珠聽著電視劇的聲音已經(jīng)睡了過去,手垂落,手裏還僅僅捏著,遙控器不放手。
周毅川摘下圍裙,走上前時,想要伸手叫醒她的動作停了下來,最後還是選擇給她蓋了一件毯子,吹著空調(diào)免得著涼。
周毅川知道她的習(xí)慣,聽著其他的聲音,會讓她有安全感。
宋明珠隻有在內(nèi)心覺得安全的情況下,才睡睡得很安穩(wěn)。
周毅川將她抱了起來,去到了房間裏,掀開被子給她讓她睡下。
淩晨夜,十二點。
君臨公館
張秋禾被安排去了醫(yī)院照顧孩子,豪華的邁巴赫行駛進到院子裏時,公館裏依舊亮著燈。
裴梟走進玄關(guān)處,見到的不是‘她’而是還在忙碌的傭人。
“先生,您迴來了?”
裴梟視線看向樓梯走廊,“明珠呢?”
傭人趕忙的說,“明珠小姐,沒有在醫(yī)院嗎?明珠小姐收拾了小少爺?shù)囊路峋腿メt(yī)院了,我一直在公館裏沒有離開。”
裴梟驟然瞇起雙眸,眸中隻有深不見底的黑,“現(xiàn)在給她打電話,讓她馬上迴來。”
傭人見到裴梟身上的怒氣,她害怕的點了點頭,“是,先生,我現(xiàn)在立馬就打。”
傭人走到茶桌的座機前,去給宋明珠打去電話,可是電話裏提示音卻是,“對不起,你多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傭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開口:“先生,明珠小姐手機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
“哦,對了!我剛剛收拾房間時,發(fā)現(xiàn)明珠小姐的手機好像沒有待在身上,放在房間裏的床上。先生,明珠小姐是不是走丟了?要不要報警?”
宋明珠一覺睡到自然醒,等她睜開眼睛,第一就聞到了這臥室裏充滿著一股屬於熟悉的味道。
她光著腳踩在地板上,拉開窗簾,感受到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才感覺到外麵的天已經(jīng)大亮。
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清晨七點半了。
宋明珠似是想到了什麼,昨晚她一夜沒有沒迴去,裴梟要是知道,會不會大發(fā)雷霆?
她著急的換了一身,周毅川給她準備的衣服,還是新的,是一件淺色的長裙,不露胳膊,裙擺也剛好在小腿處,款式很保守。
而且…還是香奈兒的牌子。
這一件裙子起碼也要四位數(shù)。
宋明珠看著這件裙子有些心疼,隻要是他買的,就算是十幾塊錢,廉價的衣服,她會穿,最珍貴從來都不是衣物本身的價格,而是她周毅川在她心裏的價值分量。
她去到洗手間,發(fā)現(xiàn)牙膏,周毅川也給她擠好了,放在牙刷杯子上,鏡子上也是他貼的便利貼。
上麵是他留的字跡:記得吃早飯,我去醫(yī)院了。
宋明珠刷完牙,小心翼翼的撕下了那張便利貼。
吃了他做的早飯,宋明珠打車就迴了君臨公館。
還未走到門外,大廳裏就彌漫著一股降到零下的溫度。
“先生,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人要照顧,還有一個三歲大的孩子,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男人的背影,哭哭啼啼的聲音。
整個君臨公館的傭人站成兩排,全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裴梟坐在沙發(fā)上,身上散發(fā)的氣息帶著強大的壓迫感,氣息寒澈。
“還知道迴來。”裴梟語氣冰冷的短短幾個字,讓宋明珠整顆心都被提了起來,她緩慢的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