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馬槊，賈玨讓李貴和劉二去找鍾金，讓他們將其送到鴻臚寺，自己一個人迴了榮府。


    周顛所在新軍相當(dāng)於雇傭兵，戰(zhàn)時拉起來，戰(zhàn)後發(fā)了銀錢糧食立刻就被遣散，有功者記錄在案, 會編入正軌部隊補(bǔ)充消耗人員，像周顛那樣劃水，沒有一個人頭的家夥，自然是再也不會鳥他，發(fā)了東西就讓他離開。


    周府在內(nèi)城裏和外城相交的地方，一處三進(jìn)的院子, 聽說原來周顛跟大哥同住在一個兩進(jìn)的宅院，由於周家老二的媳婦比較刁，整天鬧, 院子又不大，都聽得到，為了家庭的和諧，周家大哥隻能滴血賣了一個鋪子，給老二買了個兩進(jìn)的院子，小的人家還不願意。


    後來周顛賺了錢，才跟大哥分開，買了這處三進(jìn)的大院子，沒結(jié)婚的兩個弟弟和妹妹都是各自一間屋子住著，至於槍槍必中的周老爹，早就死去了黃泉，留下一大攤子事兒，老大辛辛苦苦拉扯弟弟妹妹，老二不太管事兒, 是個陳舊迂腐的讀書人，功名又考不上，如今連舉人都不是，不然也輪不到周顛賣刀給四弟籌措聘禮了。


    兩個弟弟和妹妹, 老四和大妹妹跟著周顛住，老五和二妹妹跟著周老大住，這樣住的地方才鬆散舒適些。


    賈玨取了馬槊上的血珠之後就一個人去了周家，因為是第一次去，他買了不少東西帶著，周家可是一大家子人。


    人流不多的街道上，賈玨抬頭看著嶄新的黑木漆金“周府”兩個大字，不用想都知道這是用從他這裏搞到的銀子才買的宅子，不由得嘴角撇了撇，然後上前走到門邊，拉起獸頭上的銅製門環(huán)“咚咚”敲了敲。


    不多時，就傳來穩(wěn)健的腳步聲和取栓開門的聲音。


    周府的管家是個耆耆老者，頭發(fā)花白，他帶著賈玨進(jìn)入院子，過了垂花門，便看到院子裏穿著黑綢短褐的周顛正在舞弄那把七星鑌鐵寶刀，在周顛每一次揮動下, 七星寶刀都會有淡淡的七星之力匯聚。


    “老爺，賈公子來了。”管家提醒聚精會神的周顛，以前他叫周顛少爺，後來中了舉人，改稱為老爺。


    周顛收了刀，看向賈玨俯身一禮，裝腔打趣道：“貴客迎門啊，舉人周顛拜見賈侯爺。”


    也算是恭喜。


    管家知道賈玨，卻並不知道賈玨如今竟然貴為侯爺，見周顛如此莊重，驚惶中抱拳告禮：“不知侯爺尊駕，還望恕罪。”


    賈玨被周顛搞得扶額難為，伸手扶起來老管家，語氣和善：“不必如此，我與周兄相交莫逆，不論這些的。”


    老管家這才坦然，周家雖做些生意，結(jié)交不過州府官員，也就是周老四周峰文科舉人出身，得到了衛(wèi)陵候家的許老爺賞識，讓周峰與其女定了親事，並無如同四王八公這樣的正經(jīng)勳貴世交，麵對起來，自然要謹(jǐn)慎些，聽說這樣的貴家爺們兒最吃禮數(shù)。


    “你怎麼帶這麼多東西？”周顛把七星刀歸入刀鞘中，看著賈玨手裏拎著的兩大摞東西，每一摞都有七八十公分高，其中還有兩匹市麵上不多見的上好雲(yún)錦，花紋樣式都極為罕見，一看就是官貢所得。


    “第一次登門，不給兄長嫂子和弟弟妹妹們帶些東西，我怕下一次來，你不讓我進(jìn)來。”賈玨也開起玩笑，表示對周顛先前的奉承怪樣不滿。


    “多謝了，這怕是給我哥哥嫂子們都帶了吧？”周顛估略一數(shù)，足有十個方盒，他自己從賈玨手裏接下，然後遞給管家讓他放好，迴頭給眾人分發(fā)。


    周顛知道賈玨要來做什麼，讓一個小廝領(lǐng)著賈玨直接去了書房，自己則去後院洗漱換衣。


    “侯爺請。”小廝恭敬中帶著笑顏，領(lǐng)著賈玨穿過遊廊，進(jìn)入正堂旁邊的罩房。


    書房不大，有一股淡淡的香樟味，麻雀雖小但是五髒俱全，正中是客椅，裏麵有書桌書架，左邊是棋室，右邊是靜室，有案牘和兩個織錦蒲團(tuán)，內(nèi)裏懸掛著孔子、老子和佛陀的畫像，香案陳設(shè)，別人家一般隻供奉孔孟，這裏卻三個香爐，三個教派，真是暗藏乾坤。


    一般人見了隻當(dāng)是他三心二意，根本無所信奉，賈玨卻知周顛所承，是儒道釋全修，合而為一。


    剛到書房不久，就有人送來茶水，年紀(jì)與探春相差仿佛，穿著黛藍(lán)色襖子、白綠色蘭花刺繡襦裙，看樣子就知道不是丫鬟，站在門口輕喚小廝。


    “哎呦，二姑娘，怎麼是你送來的，三丫呢？”小廝趕緊走到門口接過茶水，帶著些自責(zé)。


    “她正在幫我繡花樣，我就幫著送來了。”姑娘側(cè)頭偷瞄了一眼賈玨，眼中帶著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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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常人，一定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可是賈玨不同，他注意到那姑娘看過來，也轉(zhuǎn)頭朝她笑笑，聽小廝的話，大概是周顛的二妹妹。


    周二姑娘羞怯的頷首一笑，被賈玨如暖風(fēng)拂麵的笑意驚到，有些慌張的吩咐小廝照顧著，轉(zhuǎn)身離去。


    賈玨笑笑，感情你來看我，我還不能看你了。


    喝茶的功夫，周顛換了竹青袍子大闊步進(jìn)了書房，有些得意道：“剛才你見過我妹子了吧，怎麼樣，長得不賴吧。”


    “怎麼，你要把她說給我？可惜，我有人要了。”賈玨自問自答，十分討打的搖搖頭歎氣。


    周顛笑容一滯，沒應(yīng)對上來，他不是現(xiàn)代人，自然不會打趣說“嘿，說得好像誰每個媳婦似的”之類有趣的玩笑話，倒是對賈玨非常人的感覺更強(qiáng)烈，更覺賈玨有趣，也對，能想出那些花裏胡哨故事的飛豬居士，可不是頭腦跟飛豬似的，天馬飛豬，絕配。


    招唿賈玨一起喝了從賈玨那裏要來的龍井茶，二人談了會兒天，周顛一正色，對著小廝說：“這裏不用你伺候了，沒有我叫，不用過來人，別打擾到我跟賈侯爺談事兒，知道嗎？”


    “是。”小廝行了個歪也正的作揖，轉(zhuǎn)身離去。


    聽著小廝的腳步聲遠(yuǎn)去，周顛站起來走到靜室，分別給三個祖師爺上了茶水，不過在給喬達(dá)摩·悉達(dá)多上香的時候隻有一炷香，讓賈玨有些奇怪。


    “血珠呢？”周顛轉(zhuǎn)身，一揮手兩側(cè)的白簾自解，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把簾子合起來。


    小小靜室立刻便有不同，因色因人，更有燃燒的土色燭香升起嫋嫋白煙，不過兩三息，就感覺靜室裏有白色的縹緲雲(yún)氣繚繞，若隱若現(xiàn)，其間夾雜著檀香、沉香和蘭花香味，清新好聞，讓人如在仙山福境，奇妙之地。


    賈玨有種隱約的錯覺，靜室剎那間從書房裏隔出來，屏出一個世外之地。


    他下意識掀開合上的簾子，眼中一亮，果然是不一樣了，外麵哪裏還有什麼狹窄書房，眼前青巖鬥闕，遠(yuǎn)處雲(yún)海濤濤，他們此刻竟然正在一處巒峰之上，寶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