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塌馬還真猜對了，就是我幹的。”


    “你那幾家信托的資金流向做的可不怎麼縝密，現在又在搞互聯網金融對吧？720數科杠桿率可不低，要是被債權人認定你還保留了信托控製權，擊穿了信托可就不好了。”


    “秋總，好自為之。”


    方豫伸手幫秋紅衣整理了一下polo衫的衣領，順手拍了拍秋紅衣的臉蛋。


    秋紅衣臉上肌肉顫動，不可遏製的流露出恐懼的眼神。


    他怎麼知道的？


    自己這六家信托，隻對外公布了一家bncepoint，而且這也是為了720從邁股私有化退市迴大周重新上市的一種妥協。


    而至於其他幾家，都屬於秘密信托，有兩家連自己老婆都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


    他是什麼意思？


    這幾句話裏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有錢人做信托，本質上就是給自己和後代保底，就算公司垮了，公司破產，但自己該有錢還能有錢。


    信托資產的獨立性是信托的核心原則，信托一旦成立，信托財產原則上獨立於委托人的其他財產，不受其個人債務的影響。


    但同時，信托資產是不能受到委托人直接控製的，信托一旦成立，這筆錢原則上就已經屬於信托機構，不再屬於委托人，委托人不能直接管理這筆錢，更不能直接幹預信托事務，尤其是信托資金的調動。


    但現實中，信托機構為了獲取客戶的持續投資，往往會心照不宣的配合委托人做一些資金調動，但這種行為一旦被查實，法院就會認定是虛設信托，該信托並未真正有效設立，該筆款項仍舊屬於委托人，信托也就失去了資產隔離、債務隔離的意義。


    到時候，債權人是可以主張信托資產也納入債務清償的。


    方豫近乎於羞辱的舉動並未讓秋紅衣感到憤怒，他現在的情緒隻有恐懼。


    那種隻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並且是能夠關鍵時刻要了自己命的秘密卻被人隨口道破的恐懼。


    而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方豫剛剛看他的眼神。


    在那一瞬間，他覺得對方就是一頭猛獸，而自己，則就是猛獸爪下那頭簌簌發抖的獵物！


    不，不是獵物，而是玩物！


    他去過巴拉特的倫滕波爾國家公園，曾經近距離看到過一隻雄性孟加拉虎漫不經心的在爪子下按著一隻兔子，時不時地還鬆開爪子撥弄兩下，而爪下那隻可憐的兔子連動都不敢動。


    就在剛才，他感覺到方豫看他的眼神，就和那隻體型超過兩米半的老虎看那隻兔子的眼神一模一樣！


    這時，他才想到，如果剛剛方豫說的是真的，千尋的故障真的是柚子科技搞出來的，那柚子科技能把千尋搞死，就同樣也能把720搞死！


    我特麼隻是潑髒水瞎逼逼，又不知道真是你幹的！


    秋紅衣臉色煞白，頭上冷汗簌簌而下，轉眼間眉毛都濕了。


    方豫迴到座位，衝二馬和陳偉咧嘴笑了笑。


    陳偉趕忙一臉堆笑的點點頭，而二馬則麵麵相覷。


    他們就看到方豫走到秋紅衣麵前說了幾句什麼，秋紅衣就一臉狼狽的偃旗息鼓。


    這還是那個甚至敢噴驛安府前府君的秋大噴子嗎？


    方豫到底和他說了什麼能把他嚇成這樣？


    秋紅衣的直覺還是很準的，方豫確實沒把他當成過獵物。


    在方豫看來，不用說對手，720連作為獵物的資格都沒有。


    其實做玩物也沒資格。


    如果說千尋是一頭唯利是圖的惡虎，那720就是一頭隻喜歡掏肛的斑鬣狗。


    技術落後、運營拉胯、戰略短視、戰術卑鄙……


    可以說，這公司沒有一樣是值得方豫在乎的，白給他他都嫌累贅。


    而且，秋紅衣的性格確實很不討喜，發家過程也沒那麼光彩，但大周那個時代發起來的富豪們又有幾個是完全光彩的？


    靠嶽父的、靠哥哥的、靠社會人的、賣假貨的、搞傳銷的、搞盜版的……


    就連方大強，起步階段同樣有不少在現在看來是踩線的行為。


    作為真·ktv小王子的方豫，不覺得自己有資格抨擊秋紅衣的道德觀。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色和道德標準，用前朝的劍來斬本朝的官多少有點怪。


    在那個互聯網的蠻荒時代，可以說秋紅衣的某些業務行為不那麼道德，但不能說因為這些，現在的720就該死。


    畢竟它還為大周解決了近七千個就業崗位呢。


    更何況720此前也沒對y搜和柚子科技有什麼實質性的攻擊行為。主動出擊把720搞死，容易導致陣營立場偏移。


    720算不上什麼善良陣營，搞死它偏移的不會太多，但肯定也會偏移一點。


    本來方豫都懶得搭理他了，反正隨著柚子科技和y搜的業務擴張，用不著特意針對，720也會在未來的互聯網ai大變革中被淘汰掉。


    如果沒淘汰掉，那說明人家隨著市場的變化而有了改變，更不需要特意針對。


    但誰能想到秋紅衣居然這麼跳。


    自從和企鵝的大戰後，這幾年秋紅衣老實了不少，不再四處放炮，但在y搜對其可能造成的威脅前，秋紅衣再次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對y搜展開了攻擊。


    和當年企鵝推出企鵝電腦管家時他的表現如出一轍。


    可以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你不跳，我還懶得動手，你非要跳，那我也不介意給你一巴掌把你拍邊上去，少在我跟前礙眼。


    要是小身板承受不住，不小心被拍死了，那也就拍死了。


    給你一巴掌，不是因為你壞，也不是我想替天行道，純粹是因為你太礙眼。


    沒有了挑頭搞事的，陳偉又早早表明認可競技結果，二馬猶豫再三，也沒當眾對y搜的修複結果提出質疑。


    先迴去開會商量商量再說。


    而且，現在他們更關心的是，陳偉到底是怎麼迴事？


    在此前，陳偉曾經找他們兩個串聯過，希望無論誰拿下千尋，都能把千尋地圖業務拆分出來單獨賣給他。


    作為交換，他也會配合企鵝及阿貍全力狙擊y搜，並且在後續融資中，確保阿貍與企鵝的利益。


    阿貍和企鵝都有自己的地圖服務，對千尋地圖的訴求並不強，他們又都是嘀嘀的股東，如果他們拿下千尋，陳偉願意買千尋地圖，隻要有足夠的好處，他們並非不能接受。


    二馬都非常清楚，無論他們誰收購了千尋，形勢穩定後都必須把千尋的許多業務板塊分拆賣出，而嘀嘀，就是那個能為地圖業務給出最大對價的買主。


    畢竟擁有自己的地圖資質和導航服務，是嘀嘀的核心戰略訴求，所有人都知道嘀嘀對地圖業務的需求有多強烈。


    兩個月前他們剛剛參與了嘀嘀四十五億邁元的g輪融資後，全球資本市場就因為惡魔島及貝萊德雙重事件的發酵，開始有了趨冷的苗頭，而嘀嘀也遭遇了管理層巨變，這筆融資剛投入進去，感覺就要賠。


    但如果陳偉拿到了千尋地圖，一切就不一樣了。


    除了減少對第三方地圖服務的依賴，避免高昂的api調用費用、用戶數據徹底閉環外，嘀嘀更將獲得前所未有的用戶流量入口，並且可以借助地圖業務，整合多種出行模式，更快獲得業務結果，重塑資本市場對嘀嘀的想象力！


    可以說，千尋地圖，就是嘀嘀的加速器。


    千尋倒了後，光是一個地圖業務就搞活了一個嘀嘀，屬實是一鯨落萬物生了。


    在這種情況下，陳偉居然放棄了？還是說柚子科技也承諾把地圖業務賣給他了？


    對，肯定沒錯！一定是這樣！


    好你個二五仔，在阿貍這麼多年，我哪裏虧待你了麼？


    雖然當時我也隻能叫出來你名字，話都沒說過幾句。


    剛一散會，二馬就找到了陳偉，馬贇陰陽怪氣：“老弟，這幾天我得找魏喆好好聊聊，看看是不是你替他報仇呢？”


    “就算你之前直接告訴我，和三家都達成了協議，阿貍真的收購千尋後，也會把地圖業務賣給你，何必這麼遮遮掩掩呢？有點小家子氣了，不像你的風格啊。”


    說著，馬贇看了看旁邊的麻花藤：“麻總應該和我也是一樣的看法，對吧？”


    麻花藤神色間也有些惱火：“嘀嘀可能確實能拿到千尋的地圖業務，但嘀嘀在維信的入口咱們還要再談一下。”


    陳偉苦笑一聲：“馬老師，麻總，你們誤會了，我和y搜沒協議，到現在甚至還沒和周授茲還有方……總溝通過。”


    馬贇立刻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相信在這種事上陳偉不至於騙他。


    而且，對方剛剛的反應，尤其對方豫的稱唿……總感覺……


    馬贇對陳偉的關係運作能力還是非常認可的，當年在阿貍的時候，陳偉就是阿貍b2b部門最年輕的區域經理，憑借的就是這一手拉關係的能力。


    自己創業後，陳偉更是把這項特長發揮到了極致，否則嘀嘀也不會擴張的如此之快。


    而快速擴張的估值，又為陳偉置換到更多的外部資源，時至今日，陳偉身邊的社會關係，已經能稱得上是大周頂級的朋友圈，在某些領域甚至可能比馬贇的朋友圈更強！


    雖然前一段時間的新鎬變故讓嘀嘀在關係層麵元氣大傷，但陳偉的消息渠道仍舊是互聯網圈子中最廣的那一個。


    難道說是陳偉知道了一些自己還不知道的消息？


    “我不多做解釋了，過幾天兩位老板自然也能明白，但總之，嘀嘀並沒有背棄三家同盟。”陳偉搖搖頭，一副守口如瓶欲言又止的樣子，跟二人告了個罪，轉身離去。


    什麼情況？


    二馬麵麵相覷。


    兩人在一個市場上競爭這麼多年，對視的次數加在一起，都沒有這幾天多。


    開完會，二馬各自迴到駐地，就馬上召集高層開會，斟酌再三，阿貍和企鵝各自向千尋應急救援嶺導小組發了一封語氣比較柔軟的質疑函。


    主要質疑的是三個方麵：


    一，這種形式的技術競爭並不能真正衡量一個公司的技術全麵性，更不應該作為是否有資格收購千尋的依據。


    二，y搜成立時間太短，無論在技術積累還是在管理經營經驗上都有欠缺，僅根據這一次的競技結果就判定由y搜收購千尋，對於監管部門來說，風險過大。


    三，壟斷問題，目前y搜已成為事實上大周市場占有率第一的搜索引擎，如其收購千尋後，保守估計將占據大周搜索引擎市場的88%以上，比例甚至超過了全盛時期的千尋，構成事實壟斷，不利於大周互聯網行業的百花齊放和健康發展。


    至於說秋紅衣潑髒水的那些內容，是不可能寫在質疑函中的，誰信那個誰腦子有坑，寫上去還不夠丟臉的。


    兩家大廠的高層都覺得，這封質疑函發出去後，上麵的答疑文件至少也要過幾天才會迴複。


    沒想到的是，發出後第二天，正式的答疑文件就下發了。


    這個節奏讓二馬和他們的智囊團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答疑中，從各方麵直接反駁了兩家大廠的質疑內容，其中措辭之犀利更是讓兩家大廠錯愕不已。


    一，什麼是技術的全麵性和先進性的評判標準的問題，重提白貓黑貓論，在千尋問題上，事實勝於雄辯，能夠解決問題是一條金標準。解決問題不代表技術先進和全麵，但不能解決問題一定代表不滿足要求。


    二，it和互聯網產業日新月異，以成立時間長短判斷風險並不客觀。如采用這樣的判斷標準，企鵝當年不會獲得通信牌照，而阿貍也無法獲得第三方支付牌照。


    三，根據質疑人的質疑，有關機構詳細調查了y搜目前的市場占有率。按照主營業務收入占比來看，目前y搜營收隻占搜索總市場的0.003%，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並未構成事實性壟斷。


    二馬及其高級智囊團看到這封答疑迴複的內容時，就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不對。


    如果說前兩條還說的過去，那第三條的迴複簡直讓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他們在很多項目的投標中，當競爭對手對他們表示質疑時，招標單位也是這麼迴複的！


    馬贇啪的抖了一下這份答疑文件，恨恨道：“我就知道這裏麵肯定有事情！當初說運作時間不夠，我看是空間不夠！”


    身旁五六個高級智囊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還是阿貍上市後，第一次在競爭中這麼被動。


    話剛說完，馬贇的手機就響了一聲。


    陳偉發過來的。


    “馬老師，看七點鍾的新聞。”


    看新聞？


    馬贇看了看時間，剛好馬上七點，讓秘書打開電視，調好頻道，新聞片頭剛剛放完。


    前兩條放完，馬贇滿臉疑惑，看什麼？沒什麼好關注的啊。


    等到第三條一放出來，馬贇的身體騰的一下就坐直了。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