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謝玄衣輕笑一聲,壓下眼中殺意。
他也知曉,此次南下,諸多劫難。
不過借此機(jī)會,謝玄衣也想看清,待到潮水退去,有哪些人隱於幕後,表裏不一!
“這幾日你且暫留皇城。”
陳鏡玄以絲帛捂住嘴唇,沉悶咳嗽了一聲,細(xì)心叮囑道:“諸聖地正在擬定蕩魔名單,三日後第一批聖地修士均都會前往皇城。你可以在陳府好好休息。”
“該好好休息的人是你。”
謝玄衣歎了一聲。
他如今晉升陰神,但神念依舊無法看清“陳鏡玄”的境界深淺。
這家夥的境界……遠(yuǎn)比世人想象中要高。
說不定已經(jīng)登上山巔。
隻是這種境界的大修士,也會虛弱咳血麼?
窺伺天機(jī),透支命數(shù)。
過慧者早夭,比起自己安危,謝玄衣更擔(dān)心眼前這個病秧子。
“放心。”
陳鏡玄咧嘴笑了笑,道:“……暫時死不了。”
……
……
謝玄衣離開書樓,抱刀盤坐的薑奇虎立刻站起身。
“小謝兄弟!”
笨虎憂心忡忡問道:“您剛剛見到先生了?先生現(xiàn)在怎麼樣?”
“並無大礙。”
謝玄衣停頓了一下,他實(shí)在不忍心欺騙薑奇虎,不過為了顧全大局,還是無奈說道:“不過他身體確實(shí)很糟……這些日子,不可被外人所擾。薑大人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自然明白!”
薑奇虎沉聲道:“書樓這些年備受關(guān)注,無數(shù)人都在盯著先生……這幾日我親自持刀在此守夜,更是命皇城司麾下築陣。這些家夥,一個也別想打擾先生清休。”
“辛苦薑大人了。”
謝玄衣想了想,忽而問道:“聽說秦家二公子迴皇城了。”
“是,唐齋主便是那日隨秦千煉一同來的……”
薑奇虎怔了怔,皺眉說道:“不過這幾日秦家似乎並不太平,聽說秦千煉此次迴城,乃是為了爭奪‘家主之位’。”
“聽說?”
謝玄衣試探性開口。
“我聽秦百煌說的。”
薑奇虎沒有隱瞞,他坦誠道:“前幾日一同喝酒,這家夥跟我坦露心跡,訴說苦惱。這秦千煉迴城之後,竟是去皇城司找他打了一架。”
“據(jù)我所知,秦首座隻會煉器,不會打架。”
謝玄衣訝然道:“而秦千煉則是道門長生齋聖子,幾乎欽定的下一任長生齋齋主。這一架怎麼打得起來?”
“是啊。”
薑奇虎聳了聳肩,道:“我先前說‘打了一架’,是給他麵子。其實(shí)就是秦千煉把他揍了一頓,秦家二公子在道門苦修十餘載,早就修至陰神後境,秦百煌哪裏是他對手?即便佩戴一身靈寶甲胄,也就能比正常人多扛兩下,這家夥的屎都快被打出來了。”
“……”
謝玄衣伸手擦了擦額頭冷汗:“畢竟是一司首座,倒也不必說得如此不堪。”
他不久前見識了秦百煌出手畫麵。
這家夥比十年前要強(qiáng)了許多……
嗯。
當(dāng)然是煉器術(shù)造詣這方麵。
秦百煌佩戴的那身甲胄,相當(dāng)不俗,大概可以媲美偽陰神境的肉身體魄,陰神五境之下的全力一擊,未必能夠?qū)⑵涔テ啤2贿^在秦千煉麵前,這甲胄的確有些脆弱了……如果沒有破境,謝玄衣也沒有十成把握,可以攻破那件甲胄。
若幹年前,剛剛相識。
謝玄衣打心底沒把秦百煌的煉器術(shù)當(dāng)一迴事。
並非謝玄衣自大。
而是當(dāng)年年輕的秦百煌,“煉器術(shù)”極不穩(wěn)定,常常失敗,產(chǎn)生副作用,給人的驚嚇往往大於驚喜。
這家夥心心念念想要製造出傳說中的“千機(jī)傘”。
隻可惜。
他締造出的絕大多數(shù)作品,都以失敗告終。
所以謝玄衣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秦百煌會成為煉器司首座,還能夠煉製出“春風(fēng)”,“野草”這樣的極品法器!
仔細(xì)想想,自己第二世複蘇以來,便沒有看到過秦百煌煉器的失敗產(chǎn)物……
“呸!”
薑奇虎沒好氣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而是秦百煌親口說的,這家夥酒喝多了,繪聲繪色跟我描述那一日的場景,他說秦千煉當(dāng)時一巴掌拍過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懵了,那一日大褚權(quán)貴都在元慶樓慶祝,他壓根就沒想到,這離家出走的愚蠢弟弟,十多年沒有見麵,不去參加宴席,反而偷偷來皇城司揍他!本想好好打上一場,隻可惜差距太大,根本沒得打,秦千煉一巴掌下去,黑鱗甲護(hù)心鏡被打爆,他渾身骨頭也快散架了。”
“……”
謝玄衣聞言徹底沉默。
好吧。
好不容易對秦百煌建立起的良好印象,徹底破碎。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家夥忒沒出息了?”
薑奇虎恨鐵不成鋼,長歎一聲,道:“好歹也是秦家長子,被叛逆弟弟揍了一頓,著實(shí)丟人。”
代入到秦百煌視角。
薑奇虎是相當(dāng)憤怒……因?yàn)閺男〉酱螅b有他挨揍的份。
他哪裏敢打姐姐?
當(dāng)然,他也打不過。
試想一下,薑家如果有個老三,膽敢以下犯上,那麼自己一定要把這老三製得服服帖帖。
“確實(shí)有些丟人。”
謝玄衣挑了挑眉,笑瞇瞇道:“不過這種醜事……這家夥怎麼會對你說?”
“咳咳……酒喝多了,難免嘴巴漏風(fēng),能夠理解。”
薑奇虎神色有些緊張。
這些年。
他和秦百煌沒少喝酒,喝完了也沒少嘮嗑……書樓裏的絕大部分八卦故事,都是從他這裏流傳出去的。
“不過,這家夥倒也沒我說的那麼不堪。”
說到這,薑奇虎正色道:“那一日,他拒絕了我?guī)退蜣拋淼南敕āf這一架輸了,不算什麼,真正的戰(zhàn)爭這才開始,秦千煉從道門長生齋千裏迢迢迴到皇城,就是為了爭奪‘家主之位’。”
“有意思。”
謝玄衣沉吟道:“所以秦百煌也決定爭奪家主之位?”
“不錯。”
薑奇虎嚴(yán)肅說道:“他要我不要插手此事……說接下來和秦千煉要好好鬥上一場。”
“哦,怎麼鬥?”謝玄衣道。
秦百煌要和秦千煉鬥一場……聽起來局勢緊張,針鋒相對,但在謝玄衣眼中,這並沒有什麼懸念。
兩人之間,根本沒什麼可鬥。
比修行境界,比心思深沉,秦千煉都要高出太多。
以他對秦百煌的了解。
這家夥是天生打鐵的命,一輩子最大心願就是躲在陰暗角落專心煉器,既無心權(quán)位,也無心黨爭。
這次即便要爭,恐怕也隻是一時意氣之爭。
“仁壽宮聖詔已出,不多日,諸聖地世家,派遣弟子,齊聚皇城,一同南下蕩魔。”
薑奇虎聲音感慨道:“秦家乃大褚第一世家,正好借此機(jī)會,以戰(zhàn)功奠定勝負(fù),我有預(yù)感……一場龍爭虎鬥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