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府雖無玄陰山脈那般寧靜與世無爭，但因其強大的實力，吸引了不少人。
在天師府山下，開創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熱鬧繁華，絲毫不輸玄陰書院山下的這些城池。
自天師殿出來後，張煥之並未在第一時間迴去自己的住所，而似是有感應般下了山，來到一處僻靜的客棧之中。
忽然，一道少年身影，緩緩走來，坐在了他的這一桌，與他相對而坐。
張煥之絲毫不意外的抬頭，與對方相互對視間，神色淡然的開口道：“自上次與你一別後，我便算到，我有一樁因果在此地，心中便猜想應是你來，卻不想還真是你”。
“既能算出因果，那你也應該知曉我來找你是因何事吧”
陳默輕抬眼眸，那一雙眸子中，其右眼處，已是血紅一片。
在看到陳默如今這般模樣後，張煥之不由驚訝了片刻，眉頭緊鎖，神色凝重道：“你入魔了”。
“此事與你無關”
陳默聲音冰冷，那態度，仿佛絕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山一般。
張煥之與陳默之間是有不少因果的，因而他早早就窺探了兩人之間的天機，也知曉陳默會有這麼一遭。
心中稍稍同情陳默幾分後，張煥之這才悠悠吐出一句，“你的事，我自然不好插嘴什麼，不過為了你好，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切不可太過追究，不然，你會墮入魔道，萬劫不複的”。
“那你又當如何呢”
陳默陰沉著臉口中吐出一句道：“你的師尊就這麼被人殺了，而殺他之人，奪舍了你家師尊的身軀，那你又當如何呢，是無動於衷，繼續認他為師尊？”。
“張煥之，我知道你的事，你自幼被親生父母遺棄在鄉野小道之中，那年大雪，若非張道成下山時偶然間遇到了被遺棄的你，或許，你已經死在了那個大雪天裏”。
“你自認為與世無爭，不喜沾染人間因果，可你當真放得下那個救你一命，讓你有今日之成就的師尊麼”
“你所學的道理，都是你家師尊教的，你所學的道術也是你家師尊教的，甚至你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如今，他就這麼死在你麵前，你當真就能做到無動於衷，當真就能做到不沾因果麼”
陳默句句紮心，聽得張煥之臉色變了又變，他盯著陳默，久久不語。
然而，他看似雲淡風輕，可右手卻在陳默那紮心的話落下之後，忍不住暗暗握了握。
他的內心很是糾結。
張煥之輕輕鬆開了手，不由深唿吸一口氣，臉色也由方才的糾結，變得悲傷起來。
“自幼，師尊便教給我大義，何為大義，便是為這天下人，為了我人族著想”
“陳默，既然你能知曉天下事，那你應該也知道這個保護九州大陸的結界吧”
陳默微微頷首，“萬年前的人族遭受過萬族大地強者們的紛擾，人族強者為了人族能繼續生存下去，因此將整個九州大陸封閉起來……”。
“沒錯，這個辦法，雖說可以保我人族萬年無憂，可萬年之後呢，沒有經過戰爭的洗禮，人族強者一代不如一代，而那萬族大地之中的強者，卻在外不斷地爭鬥中，越來越強”
“今日的人族絕非當初的人族，不朽已盡，倘若結界破碎，我人族，還有活下去的希望麼”
“你以為師尊他沒算到自己會有死去的那天麼，恰恰相反，他算到了，甚至，他是從容赴死的”
“師尊知道，以他的實力，定然比不上師祖，若說這九州大陸有誰能救人族於水火，那便隻有師祖一人”
張煥之雙手緊緊握拳，牙關緊咬，血腥味自牙縫間滲出，流入喉中。
“既然師尊都能為了人族的未來，從容赴死，那我，又怎能讓他的期望破滅呢”
“師尊一心為了人族之大義，倘若我在這個時候去對付張天臨，莫說成不成功，就算是成功了又如何，我這豈不是違背了師尊他老人家的期望了麼”
“陳默，你有殺張天臨的理由，而我，卻有不得殺他，甚至是出手保護他的理由”
張煥之盯著陳默，那雙眸子中，盡是堅定。
“你當真覺得，隻有張天臨能救人族麼，你當真覺得，張天臨真是一心想要救人族麼”
直至張煥之沉默後良久，陳默這才悠悠開口。
張煥之的臉色忽然一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天臨哪有什麼人族大義，他所在意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他自己”
陳默雙指輕輕敲了敲桌麵，思索片刻後說道：“你以為，萬年前的人族大能，沒有想到人族的今日麼，恰恰相反，他們都想到了”。
“或許你已經知道了吧，那些站在張天臨身邊的人中，其中就有萬年前，曾追隨他的人族一品高手”
話至此處，陳默便不再說下去。
而話到此處就已經足夠了。
張煥之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聲音有些顫抖的開口，“也，也就是說，張天臨與師尊說的那些，都，都是……”。
“別的不說，與張天臨同時期的還有一位叫天機老人的，他們之間是競爭者，就算張天臨死了，天機老人一樣會頂上”。
“且，與張天臨相比，天機老人心中對人族的大義一更深一些，雖說，我如今也一樣很討厭他就是了”
張煥之怔在原地許久，一言不發，似是在思考什麼，過了許久，他好像想通了一般，忽然站起身來。
“你這是要去作甚？”
陳默詢問道。
張煥之停下腳步，沉默片刻後開口，“迴去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