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長生加入燃門之後,告知了陸燃二人許多信息。
陸燃自然也知曉了海境大能·東方凝的名號。
他還想著日後報仇呢!
結(jié)果,這女人先找上門來了。
魚長生忽然開口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的落腳處?”
魚長生並沒有一個固定的居所,他也是近期才在高山湖泊落腳的。
“我,我不知道。”高大女人顫聲說著,“我隻是跟隨隊伍前來,是主人是東方凝下的命令,帶我們來的。”
魚長生麵色不是很好看,轉(zhuǎn)身朝向陸燃,歉意道:“門主,此事應(yīng)該怪我。”
陸燃心中疑惑:“為何這麼說?”
魚長生:“之前,我們在湖區(qū)待了幾日,難免會留下一些活動的痕跡。”
陸燃:“那也是我和夢魘粗心大意,與從龍先生無關(guān)。”
魚長生思索道:“山中湖泊稀少,也容易引來人魔探查,並非是好的落腳點。
但我是龍鯉信徒,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水中休養(yǎng)生息。
恐怕,敵人正是因我而聯(lián)想到,湖區(qū)駐紮之人是我們幾個。”
聽著魚長生的細(xì)細(xì)推理,陸燃不置可否,隨意的擺了擺手:
“下一話題。”
魚長生怔了一下,見陸燃執(zhí)意不追究,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多虧了今夜無事!
但凡稍有差錯,燃門三人便會陷入生死危機(jī)!
魚長生垂下眼簾。
如今,自己已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腳底抹油、瀟灑離去的了。
自己有了同僚,更有了一位追隨的領(lǐng)袖。
魚長生愈發(fā)自責(zé)。
有些細(xì)節(jié),要提前考慮到的,要更謹(jǐn)慎一些。
鄧玉湘寒聲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高大女人顫聲迴應(yīng)著:“近30人。以東方凝為首,四名海境劍一弟子帶隊,剩下的就是我們這群奴仆”
陸燃:“四個海境劍一弟子?”
高大女人麵露乞求之色:“大人!我隻是個奴隸,我是被逼迫的,我沒有辦法.”
“閉嘴。”鄧玉湘聲音低沉。
高大女子打了個寒顫,不敢忤逆鄧玉湘的命令,隻能哀求的看著陸燃。
她當(dāng)然看出來了,這個青年是頭領(lǐng)。
她也早早認(rèn)出來了,這位背負(fù)四把刀的青年,正是東方凝的目標(biāo)。
出發(fā)前,東方凝下了死命令,如果真的等來了獵物,可以不管其他任何人,一定要先殺死這個“惡犬青年”!
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怎麼惹到東方凝了。
而且他是惡犬信徒嗎?
他不是邪魔·牽絲影的信徒嗎?
一想到這,女人更加絕望了!
落到這種人手裏,絕對會是生不如死!
完了。
徹底完了!
女人知道,自己早晚會有這一天。
在這聖靈山中,她就是最低賤的存在,是生是死,全看劍一弟子們的心情。
但她真的沒想到,等在自己生命終點的,會是一名極端殘忍的牽絲影信徒!
恐懼,無力,絕望
女人的淚水抑製不住,向外流淌著。
情緒漸漸崩潰的她,忘記了鄧玉湘的命令,顫聲哀求著:“求求你,我隻是個奴隸,我是被脅迫的,求你饒我一命。”
她不斷地?fù)u著頭,像是想要從噩夢中醒過來似的:“我不想來這個地方,我真的不想來!我家裏還有孩子,我還有母親”
那顫抖的哭腔,聽得人心碎。
女人好像突然清醒了過來了,意識到這裏是聖靈山。
趁著鄧玉湘沒有喝止,女人趕忙哀求道:“求你給我個痛快!別折磨我,求求你,大人,給我個痛快”
陸燃:“噓。”
女子徹底沒了聲音,麵如死灰。
“門主,劍山峰出動了四名海境大能,我們最好還是暫避鋒芒。”魚長生提議著。
似是擔(dān)憂陸燃年輕氣盛,魚長生又補充道:“劍山峰就佇立在那裏,跑不了。待我們實力有所精進(jìn),再來複仇也不遲!”
陸燃默默點頭。
見此一幕,魚長生心中稍緩,繼續(xù)道:“我們另尋別處歇腳吧,這個女人.”
“帶著吧。”陸燃直接道。
鄧玉湘聽著女人的抽泣聲,轉(zhuǎn)頭看向陸燃。
聖靈山界就是神明們刻意布置的殺戮戰(zhàn)場,更是罪惡的孳生地。
若是將此界內(nèi)的人統(tǒng)統(tǒng)拉出來,站成一排。
挨個處決,可能有冤的。
隔一個殺一個,一定有漏網(wǎng)的!
但鄧玉湘也清楚,眼前這位中年女子,說的是真的。
弱小,是原罪。
此女子並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你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有玉碎瓦全、剛烈赴死的勇氣。
求生,是人的天性。
哪怕生命再怎麼苦難,誰又不幻想著、渴望著能等到一絲生機(jī)呢。
“帶著她?”鄧玉湘看著陸燃,順勢鬆開了掐著女人脖子的手。
陸燃收迴了紅絲線。
“噗通”一聲,懸在半空中的女子,跌坐在地。
她忙不迭的抬起頭,抹了一把濕潤的眼眶,又驚又怕的看向陸燃。
陸燃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荊,荊紅。”女人磕磕巴巴的說著,“荊棘的荊,紅色的紅。”
“實力。”
“江境四段。”
“來聖靈山多久了?”
“七八年了吧,也許十多年了。”荊紅小心翼翼的迴應(yīng)著,不太確定。
陸燃:“人間是2020年。”
荊紅有些恍惚,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來此界七年了。”
陸燃點了點頭:“那你對聖靈山界應(yīng)該很熟悉?”
荊紅神色悲愴:“我,我才來這裏不久,就被劍山峰俘虜了.”
當(dāng)了七年的奴仆麼?
這命運,還真是淒慘啊。
這群劍一信徒,在人間時就高高在上、冷漠得不行。
來聖靈山後,真就視人命如草芥,變成欺壓殘害眾生的奴隸主了!
陸燃沉默片刻,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們吧。”
荊紅麵色錯愕,隨即趕忙跪好:“是,大人,我一定盡心盡力的服侍您.”
陸燃微微皺眉,打斷了對方:“站起來,我們這不用這些。你隻是東方凝手裏的工具,我不對你下手。
但是你見了我許多秘密,我不可能放你迴去。”
“是,是!”荊紅慌忙聽令,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心底湧現(xiàn)出一絲生的希望。
哪怕這位青年是極端殘忍的牽絲影信徒,她也認(rèn)了!
如果可以,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荊紅還是想要活著。
她想要有朝一日,能見見自己的一雙兒女,見見自己的母親。
至於怎麼才能迴家不知道。
也許是往天上飛吧。
雖然,大概率是粉身碎骨的結(jié)局。
而戰(zhàn)角信徒,並不具備飛行的能力。
登天之難,那種絕望的滋味,是強神信徒們難以理解的。
但無論如何,先活下去!
先要活下去.
“你帶著她吧。”陸燃看向鄧玉湘,“多問問劍山峰的情報。”
“是。”鄧玉湘點頭應(yīng)著。
對於陸燃的決策,她沒有任何異議,也是無條件服從。
一旁的魚長生,這次也沒有開口提議。
“我們往東行。走遠(yuǎn)點,再找地方歇息。”陸燃率先走出了洞口。
“稍等片刻。”魚長生對鄧玉湘輕輕頷首,快步跟了出去。
鄧玉湘默不作聲,留給二人足夠的空間。
“唿”
洞窟外,陸燃長長的舒了口氣。
魚長生站在陸燃側(cè)後方,低聲道:“聖靈山很醜陋,門主身處這方世界,還願意保留對同族的一絲善意,實屬難得。”
陸燃問道:“先生支持我的決定?不覺得這是個隱患?”
魚長生笑了笑:“她隻是江境·四段而已,又能掀起什麼風(fēng)浪。”
陸燃:“.”
淨(jìng)說些傷人的話!
我還隻是江境·二段呢。
魚長生輕聲道:“隻要此人懂得一絲感恩,當(dāng)她意識到你與東方凝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後,她終會感激你的。
感謝你將她從受苦受難的日子裏拯救出來。”
口中這樣說著,魚長生心裏補了一句:如果此人不明事理,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心,那我就親自動手清理!
魚長生對陸燃的支持,絕非嘴上說說。
他有信心保護(hù)好陸燃。
不過魚長生覺得,若是真有情況的話,在他動手之前,鄧玉湘應(yīng)該已經(jīng)動手了
“也許吧。”陸燃心情有些複雜。
自進(jìn)入聖靈山界以來,他被上了一課又一課。
在人間,同樣是以實力為尊。
但好歹包裹著法律的外殼,尚有道德的約束。
可在此界內(nèi).
人,已經(jīng)不能再被稱之為“人”了。
大家都是披著人皮的邪魔。
惡得純粹。
陸燃的內(nèi)心有一則信念:他會適應(yīng)這裏,但不願融入這裏。
母親大人的諄諄教誨還縈繞耳畔:
“切莫迷失自我。”
現(xiàn)在想想,母親大人的告誡,可能不隻是針對一事。
也許她也是在警醒他,別被聖靈山泯滅了人性.
陸燃想著媽媽那張溫柔的臉,仿佛又迴到了那間書房,看到了書案對麵飲茶的她。
恍惚間,他好像嗅到了淡淡的茉莉清香。
“嗯。”陸燃使勁兒搖了搖頭,清醒了過來。
他的目光穿透漆黑的夜色、遙望遠(yuǎn)山,隨手喚出了一麵古銅鏡。
後方,金雨飄落的洞窟內(nèi)。
荊紅借著隱隱的光亮,見到了專屬於孽鏡妖一族的邪法。
孽鏡邪法?!
“咕嘟。”荊紅心中駭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直至此刻,她還沒徹底搞清楚,自己追隨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鄧玉湘淡淡的掃了荊紅一眼。
荊紅下意識跪了下去,身軀有些顫抖,慌忙垂下頭。
為奴七年的她,早在無盡的壓迫與折磨中,知曉了該怎樣侍奉主人。
鄧玉湘:“.”
“他剛說過了,我們這裏不用這些。”鄧玉湘看著短發(fā)淩亂的女人,“以後,換成單膝。”
雖然隻是姿勢上的小改動,含義卻可以有很大的不同。
“是。”荊紅很規(guī)矩,很聽令。
“走了。”外麵傳來了魚長生的聲音。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