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宣著實(shí)被震撼到了。
他和黃陵派的人關(guān)係不錯,既見過武道高手,也見過術(shù)士施法,都在理解範(fàn)圍內(nèi)。
但眼前這十二元辰,完全是另一個層麵。
召喚毒蜂、火器、咒法、武道…
各種力量配合,竟有如此威力!
沙裏飛幾人,自然顧不上理會侯宣,迅速四散,撿起戰(zhàn)利品,搜尋活口。
戰(zhàn)利品沒什麼好說。
兩把神火槍,全部是由靈材鍛造而成,即便他們不用,也能賣出大價錢。
而活口,也抓到了一個。
“殺…殺了我!”
一名中年男子從土堆裏被刨了出來,渾身積雪汙泥,腹部破了個口子,血水一股一股往外流。
內(nèi)髒受損,顯然已活不了多久。
這鑽心之痛,也令他生不如死。
沙裏飛眼睛微瞇,一把從其腰間扯下個牌子,冷笑道:“都尉司百戶,什麼時候成了蜀王的狗,莫非皇帝的話也懶得聽?”
那男子咬牙道:“我們本來就是蜀王麾下,當(dāng)年征戰(zhàn)四方,迴蜀後部隊拆散,才被調(diào)到都尉司。”
“原來如此…”
沙裏飛微微點(diǎn)頭,“有幾件事想問你,老實(shí)點(diǎn)說,就給你個痛快。”
說罷,不等對方多想,直接問道:“蜀王府的人,在村裏找到了什麼?”
“你們想幹什麼?”
“還有這散發(fā)教術(shù)士,不是無相公子手下麼,難不成你們已經(jīng)聯(lián)手?”
那男子已疼得滿頭冷汗,兩眼一陣陣發(fā)黑,慘叫了一聲,咬牙道:“來幹什麼,我們不知,隻是拿著槍來助拳。”
“成都黑幫的人,已經(jīng)被打散,那散發(fā)教術(shù)士就是內(nèi)應(yīng),啊…快動手!”
“騙鬼呢!”
沙裏飛冷笑道:“那無相公子帶了一堆高手,憑你們這幫人,還能將他們打散?”
“動手的另有其人!”
“誰?!”
“鬼…鬼戲班…”
話未說完,這男子已徹底忍受不住,口中接連吐血,徹底昏厥,氣息也越來越弱。
噗嗤!
沙裏飛一刀刺入其太陽穴,隨後挽了個刀花,甩去血漬,麵色變得凝重:“咱們快離開!”
他們沒想到,蜀王府竟已請了鬼戲班。
雖然是重新組建,但敢叫這個名字,還能將成都黑道打散,肯定手段不俗。
繼續(xù)留在此地,說不定會碰上。
其他人也知道厲害,二話不說,收拾好東西,迅速離開了這楊家村廢墟。
“諸位,咱們還是不進(jìn)城的好。”
走到半路,侯宣突然開口,“如今殺了蜀王府的人,灌縣必然戒嚴(yán),說不定會出動衛(wèi)所。”
“還有‘鬼戲班’…”
說到這兒,他眼中也閃過一絲恐懼,搖頭道:“跟他們硬碰硬,並非上策。”
“說的也是。”
沙裏飛點(diǎn)頭道:“候兄弟你有何主意?”
侯宣沉思了一下,指向右側(cè)山脈,“那邊山上有座茶園,有我投的銀子,冬日休山,隻派了兩名兄弟看守,甚是清靜。”
“諸位可先在山上待著,那裏有柴火米麵,也不會有人打擾。”
“那敢情好,多謝。”
“唉,江湖同道,無需客套。”
有了主意,眾人立刻轉(zhuǎn)身,往山上去…
另一側(cè),楊家村。
沙裏飛他們離開後不久,一隻鸚鵡振翅而來,落在旁邊樹梢上,梳理著羽毛。
這隻鸚鵡有些詭異,渾身羽毛竟然呈血色,唯有頭冠、爪子、嘴巴和眼睛一片漆黑。
不像是神州大地的物種。
其鳥爪也很特殊,爪尖鋒利黝黑,其他地方卻泛著一股青灰,和死人身上的顏色極其相似。
鳥爪扣著樹幹,竟嗤嗤冒著青煙,顯然帶著極其可怕的毒素。
“死啦,哈哈,死啦…”
看到滿地屍體,這鸚鵡似乎十分興奮,渾身羽毛聳立,頭冠都炸了起來,拍打著翅膀,發(fā)出一陣陣怪笑。
“閉嘴!”
沙啞尖銳的聲音響起。
一名老婦拄著龍頭拐杖,緩緩從雪地中走來,身著“壽”字袍,一幅戲班子老旦的打扮。
在她腰間,掛著幾個皮囊。
而龍頭拐杖龍口處,則吊著一個旋轉(zhuǎn)的經(jīng)輪,不停發(fā)出“嗡嗡”聲。
這聲音帶著股詭異力量。
那隻怪異的鸚鵡聽到,渾身羽毛炸起,兩隻小眼充滿怨毒,卻又不敢反抗,深深低下頭。
不僅如此,周圍也出現(xiàn)了動靜。
狼、獾、鼠、兔…各種動物稀窸窸窣窣,全都從雪林中鑽了出來,就連冬眠的蛇也不例外。
所有的動物,全都瑟瑟發(fā)抖,倒在地上不停翻滾,似乎十分難受,卻也不敢反抗。
這老嫗對著空中抽了抽鼻子,眼睛微瞇,冷聲道:“有新式火藥的味道。”
“常阿婆,可否能找到人?”
身後又傳來個渾厚的聲音。
伴著沉重腳步聲,一名高大的漢子走了出來,麵如黑漆,身著皮甲,手中托著一柄關(guān)刀,身後還插了五麵法旗。
像極了戲班子的武生。
老嫗聽罷,微微搖頭道:“難難難,對方也有高手,用藥粉抹去了所有味道。”
“嘻嘻嘻…”
雪地下方傳來聲怪異笑聲,“常阿婆,聽說你以前號稱千裏追魂,怎麼不靈光了?”
“哼!”
老嫗一聲冷哼,手中龍頭拐杖對著地麵一頓。
咚!
一聲悶響,雪花四濺。
看上去沒用多大力,但地下泥土卻轟然炸裂,一道人影飛竄而出,冒出個小小身影。
這是名侏儒,身高和孩童差不多,但卻是成人模樣,腦袋大下巴小,像極了蘿卜頭。
頭頂梳著兩衝天辮,臉上畫著醜角妝。
老嫗隨手從腰間抽出一把旱煙桿子,在小醜腦袋上,嘣嘣嘣敲了三下。
小醜也不反抗,腦袋一縮一縮,像是被敲地瓜,臉上也帶著癡傻的笑容。
“真是一張臭嘴。”
老嫗笑了笑,“老身隻說他們耍了手段,又沒說找不到這些人。”
說罷,大煙桿子反手一轉(zhuǎn),在腰間皮囊裏一兜,便填滿了古怪的黑色煙絲。
點(diǎn)燃旱煙桿後,老嫗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深深吸了口氣,掐動法訣,對著周圍猛然一噴。
唿~
霎時間,狂風(fēng)唿嘯,煙霧繚繞。
這煙霧帶著某種刺激性的氣味,好似活物一般,上下翻騰,盡數(shù)鑽入周圍小動物鼻腔。
很快,這些原本瑟瑟發(fā)抖的小生靈,眼睛就變得血紅,好似瘋了一般,到處亂竄。
最終,向著一個方向飛速奔跑。
正是沙裏飛他們離開的地方…
“你瞧,這不就成了。”
老嫗滿意地將煙灰磕掉,又盛了一袋子普通煙絲,抽了幾口後問道:“那些後輩叫什麼來著?”
“我知道,我知道!”
小醜鼓著掌,跳來跳去,“聽說叫十二元辰,醜牛武巴,大吉元辰,午馬沙裏飛,勝光元辰,酉雞王道玄,從魁元辰……”
“行了!”
老嫗的煙桿子再次揮下,但卻沒有敲,而是直接將銅鍋?zhàn)涌墼谛♂h額頭上。
嗤!
火熱的煙絲,頓時燙的小醜腦袋冒起青煙。
“嘻嘻嘻,不痛不痛。”
小醜一點(diǎn)也不惱火,反倒笑著扭來扭去。
老嫗也懶得理會,在其腦袋上磕掉煙灰,隨後扭頭看向遠(yuǎn)處,歎道:“現(xiàn)在的後輩,嘖嘖…當(dāng)年我們闖蕩江湖,可沒這麼大口氣。”
“走吧,去會會他們…”
說罷,拄著龍頭拐,向遠(yuǎn)處走去。
黑臉武生持刀跟在後麵,沉聲問道:“常阿婆,要不要叫上樂班。”
“當(dāng)然,獅子博兔,亦盡全力。”
而後麵的小醜,腦袋上的燙傷,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蹦蹦跳跳去抓那隻血鸚鵡。
聽到二人的話,小醜頓時一樂,“我去叫樂班,可別讓娘子被人拐跑了,嘻嘻…”
說罷,掐動法訣,直接跳進(jìn)方才鑽出的坑洞,但見一道雪線飛速劃過,向不遠(yuǎn)處山上而去…
…………
高山之上,李衍抬眼眺望。
但見遠(yuǎn)方波濤滾滾,都江堰氣勢宏偉。
他麵色凝重,又看了看即將落山的太陽,轉(zhuǎn)身迴到觀瀾古洞中,將石門隆隆合上。
咚!
隨著石門緊閉,風(fēng)聲頓時小了許多。
李衍再次檢查了一番蓮花燈,沒有急著點(diǎn)燃,而是盤膝坐下,閉眼入定。
再次進(jìn)入觀想空間,裏麵已有了變化。
這是閉關(guān)的第一日。
第一天晚上,他吸收了“白玉京”靈韻,借助著天靈地寶的力量,直接將樓觀擴(kuò)充。
如今的羅酆山頂,不僅有三座神樓,一座宮闕,內(nèi)外還各有八座洞府,外麵宮闕層疊,裏麵是洞窟和神龕。
修行酆都法,配合《羅酆經(jīng)》,他這門觀想法,算是徹底打好了框架。
昨天晚上,主要是穩(wěn)定根基。
修行一整晚,先天陰煞之氣匯聚,使得這些宮闕變得穩(wěn)定,模樣也更加古樸敦厚,陰森而神秘。
當(dāng)然更關(guān)鍵的,還是神像。
外麵八座宮闕神龕內(nèi),已凝聚出八位陰司神將法象,大多著黃巾皂麻鞋,一手持令牌,一手拎著鐵棒、鐵鎖、連枷等物。
這便是外壇八神將。
他們的名字,分別是張元廉,諱名道廉,陳元清,諱名道清,範(fàn)元章,諱名道章…
外壇八將,主要負(fù)責(zé)刑罰和行刑,追拿索兇,各個形象兇惡,象征八卦,力量各不相同。
李衍每次捉拿魔氣,出現(xiàn)的就是他們。
當(dāng)然,李衍也不可能完全模擬出這些神將的能力,隻是以陰炁塑造,可以借用其力量。
平日裏,可借用八將之力施法。
擺酆都法壇大陣時,還能引來陰司之力。
若道行六重樓,凝聚第二座宮闕,得到“酆都九泉號令符”神通,就有資格真正調(diào)動陰司神將。
至於內(nèi)壇八將法身,道行五重才能凝聚。
而羅酆山下六宮魔王,也是要凝聚“酆都九泉號令符”後,才能借助其力量。
雖說隻是開始,但李衍也很滿意。
別的不說,單就這外壇八將,平日裏施展酆都術(shù)法,都能進(jìn)行加持,使得威力更上一層樓。
這就是功法厲害的優(yōu)勢。
即便道行尚淺,也能跟那些高手掰掰手腕。
想到這兒,李衍再次抱元守一,入定修養(yǎng)精神,為今晚建樓做準(zhǔn)備。
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
今晚山上的風(fēng),刮的更大,並且再次下起了雪,風(fēng)聲唿嘯,好似有頭兇獸正在肆虐。
到了子時,李衍猛然睜眼。
他將蓮花引魂燈全部點(diǎn)燃,步罡踏鬥,口噴噀水,手掐劍訣,對著前方地麵一指。
唿~
霎時間,狂風(fēng)大作,陰寒之炁升騰而起。
這是最純粹的地脈陰煞之炁,甚至帶了些來自幽冥陰司的力量,好似一道道利箭,撲麵而來。
李衍早已習(xí)慣,再次步罡踏鬥,在這些力量近身的瞬間,輕鬆躲過,將其引入法壇。
寒意迅速彌漫,地麵白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jié),以法壇為中心,哢嚓擦結(jié)出寒冰。
李衍順勢盤膝坐下,存神入定。
“司命司祿,判生判死。十宮普為傾心,六洞同為拱手…”
他的神魂與神像融合,念誦《酆都寶誥》。
轟隆隆!
下方陰海奔湧咆哮。
而羅酆山頂,先天罡煞二炁落下,一白一黑,唿嘯盤旋,好似太極圖,將所有宮闕包裹。
李衍心中不喜不悲,冷眼旁觀。
手中法訣不斷變化,寶誥聲也不曾停歇。
模模糊糊中,“敢司連宛屢天宮”開始擴(kuò)張,好似地基,上方再次出現(xiàn)一座神樓虛影。
前兩日,已經(jīng)基礎(chǔ)打牢。
如今建第四重樓,不過是水到渠成。
不知過了多久,黑白雲(yún)霧消散,所有的宮闕再次壯大一圈,而第四重樓,也凝聚而成。
李衍緩緩睜眼,鬆了口氣。
想不到,這次如此順利。
再看周圍蓮花燈,甚至隻燃燒了一半。
打開懷表看了看時辰,剛過醜時。
李衍臉上露出笑容,起身後左手迅速掐動法訣,用力一撐。
劈裏啪啦!
霎時間,雷光轟鳴作響。
這是北帝陰雷掌。
平日施展,可沒如此威力。
如今他道行四重樓,再加上外壇八將力量加持,威力甚至堪比道行五重樓的術(shù)士施展。
李衍一動不動,任憑左手雷光轟鳴。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撤去術(shù)法。
他喘了口氣,眼神有些疲憊。
萬物有利就有弊,借外壇八將加持,施展出更高一層的力量,但精神也消耗頗大。
看來這法子,隻能關(guān)鍵時候用。
不過,達(dá)到四重樓後,新的術(shù)法,也能夠開始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