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聖，如今該怎麼辦？”


    “一旦仙盟發難，我等該如何應對？”


    六位武聖一時間都有些失措，此前得知此行的任務實情後，他們便做好了身死的準備。


    但如今的問題在於，若是仙盟真要殺他們，他們是坐以待斃，還是殊死一搏。


    這其中代表的意思，截然不同。


    “我等如今就算迴武殿，最終的下場，也隻有死路一條。”


    遊碧月麵色恢複了平靜，掃過六位武聖：


    “請諸位隨我重迴下層天域，竭力搜尋楚政蹤跡，若有仙盟修士阻攔，一如此前，盡殺。”


    這句話，等同於請諸位赴死。


    聞言，六位武聖麵色肅然，沒有絲毫遲疑，躬身一禮：


    “謹遵大聖之命。”


    武道中人，一生征戰廝殺不斷，終日都是遊蕩在生死黃泉的邊緣，走的便是逆流而上的路。


    在這之中，或有受各色欲念困擾者，但絕無貪生懼死之輩。


    在踏入武道之前，他們便早已有所準備，自己這一生，或許難得善終。


    能活到這個年紀，走到這一步，他們腳下的路，已經比很多同輩，要長的多了。


    左右無非一死，若能給後來的同道者，解決一些麻煩，也算是死得其所。


    遊碧月沒有多言，帶著六位武聖，開始折返，再度向著下層天域衝去。


    此刻，他已不想再去探究楚政為何能活下來。


    找到楚政，徹底殺死楚政，才是他唯一要做的事。


    …………


    …………


    這一次修複傷勢的時間，遠比楚政預料之中，要漫長的多。


    過了小半月，他的身軀才逐漸凝聚成形。


    缺損了一半的元神，靠著自己慢慢去修補，其進度更是慢的讓人發指，至少還需要數十載光陰，若是有些滋補神魂的仙藥，進度應當能加快不少。


    傷勢恢複了許多後，楚政當即離開了小世界，迴到了萬界戰場之中。


    四周已然是一片陌生的天地。


    仙道修士自身凝練出的洞天，都是飄蕩在空間亂流之中，跟隨著身軀而動。


    楚政亦是如此，不過他的情況有些許特殊，此前作為空間錨點的本體，已經徹底被碾碎。


    因此，他的小世界隻能在虛空中飄蕩，如今也不知是到了何處。


    思索了片刻，楚政落至地麵，施展化形神通，化成一條平平無奇的黑色小蛇，施展土遁法，在大地之中潛行。


    他要尋找一處合適的安身之地，再度施展化身曆劫，消磨劫氣，為下一步渡土劫做準備。


    此前遊碧月那一次大劫，他僥幸跨過去了，劫氣消磨了很多，但對於剩餘的劫氣，他依舊沒有任何輕視。


    煉炁一途，越往後，越是難走。


    渡過百劫，方成天仙，渡過萬劫，方可成為玄仙，百萬劫才能成為金仙。


    這期間，增加的遠不止是劫數的數量，劫氣會呈幾何級暴漲，劫數多變難測，這一次楚政能過去，不代表下一次也可以。


    既有更安全的方法，何樂而不為。


    花了數日時間，將附近的情形打探清楚後，楚政寫了無數封傳信，將遊碧月對仙盟出手一事，通過各種途徑，傳入了仙盟諸多大營。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收到他的傳信後，仙盟之內並未有太多波瀾，好似已經習以為常了。


    一番了解後，楚政方才恍然。


    這種離間，幾乎每過十年八年，萬界都會用上一次，意在挑撥仙武聯盟之間的關係，仙盟這諸多修士，甚至已經有些習慣了。


    對此，楚政也是有些無奈，他不可能冒險去直接表明身份，同仙盟接觸。


    仙盟此前對他的示好，他並非不懂，但對於仙盟，他是真的不夠了解，也有些不敢貿然去相信。


    趙庭仙以及尚蒼雲的例子在前，仙盟若真是什麼好去處，他們絕對不可能會被逼到這一步。


    …………


    …………


    荒涼的大地上空，七輪血色大日緩緩飄過，一寸寸掃視著河山，瞬息萬裏。


    下層天域太過廣闊，要尋人，隻能通過這個辦法。


    “幾位留步。”


    一聲低語驀然自長空之上響起，叫住了正在仔細搜尋的幾人。


    遊碧月動作一頓，身後的六位武聖跟著停了下來。


    身披仙甲的中年男子，自虛空中走出，踏空而下，眸光深邃，烏黑瞳孔之中閃爍著銳利的仙光。


    其身上所披的鎏金戰甲，刻滿了細密仙紋，每一片甲葉之上，都折射著冷冽的仙光，愈發襯的他身姿挺拔如鬆，氣度威嚴。


    他雙臂自然垂落，俯視著一眾武殿中人，氣度從容，光是站在那裏，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神峰古嶽，讓人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


    在其身後不遠處，還跟著數位真仙，來勢洶洶。


    “仙王。”


    察覺到中年男子身上湧動的氣息，遊碧月眸光漸冷，唇齒間溢出一絲血霧，胸膛之中，心髒開始瘋狂跳動，拚命匯集全身流淌的氣血，而後以相較於平常十倍乃至百倍的流動速度，打入四肢百骸。


    一剎之間，他體表血管根根暴起，青筋浮現，整個人瞬時脹大了一圈。


    仙王，已是仙君之下的絕頂強者，即將有機會觸碰時空領域，根本不是他所能敵，但若說束手就擒，他同樣做不到。


    其身後的六位聖者見狀，眼中一並閃過殺機，各自運轉秘法，體內的戰血相繼開始沸騰。


    虛空隆隆而鳴，迴蕩著因氣血激蕩而引發的低沉悶嘯。


    “本座仙盟掌刑司裁天使，樊龍。”


    看著遊碧月一行人如此反應，樊龍仙王目光驟冷：


    “我得秘信，你出手毀我仙盟大營，屠我仙盟一百七十六萬修士，按仙盟律法，這筆血債，你萬死難贖。”


    此行，他原本隻是按例來詢問一二，根本未曾將此事放在心上。


    但從眼前這幾人的反應來看，傳信之事，顯然是真的。


    嗡——


    迴應他的，隻有一抹血色刀光，驚世的殺機席卷長空，方圓億萬裏生靈懼顫，趴地俯身，不敢有絲毫異動。


    空中拂過的風，流動的雲，甚至無形之間的天地元氣，全部陷入了停滯。


    “蚍蜉妄可吞天，可笑。”


    看著迎麵而至的刀光，樊龍麵色毫無波瀾，一片漠然，緩緩抬起了手，點出了一道溫潤仙光。


    哢——


    刀光一剎崩碎，溫潤的仙光隱約化龍，將下方的七人一口吞下，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武道戰力非比尋常，可逆行伐上，但終究是有上限的。


    仙王，是如今遊碧月難以觸碰到的天。


    在修為的巨大差距之下，樊龍甚至連仙寶都未曾動用，便抹去了幾人的痕跡。


    樊龍閉目養神，過了片刻，方才緩緩睜開了眼，吐出了一口血霧。


    血霧融入虛空，彈指間化成一片血雨，籠罩了方圓百萬裏。


    地麵之上的仙葩異草，受血雨滋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生長拔高，如受天降甘霖。


    見狀，一位真仙猶豫了片刻，低聲詢問：“樊龍仙王，此事我等該如何上報？”


    “照實說便好，不必隱瞞什麼。”


    言罷，樊龍沉默了一陣，緩聲道：“此事……是萬界修士所為，與武殿無關，稍後本座會親自向司主稟明實情。”


    現在的仙盟，需要武殿的援手，在諸天萬界破滅之前，絕不能輕易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