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骰骨妖神的臣服,這場激戰(zhàn)戛然而止。
道場迅速消散,還原出天柱巨木山的本來樣貌。
將士們都還將目光停留在寧拙的身上,更準確地說,是他手腕上的珠串。
寧拙的目光也不例外。
與此同時,他還用神識進行溝通:「般骨妖神,你-—----真願降服於我了?」
骰骨妖神唉聲歎氣:「連輸六把,我能怎麼辦?」
「主人,你大可不必懷疑。」
「我乃一枚白骨骰子成妖,受供奉、享香火,雖然實力增長,但也增添弊端,那就是秉持相關(guān)道理。」
「道理中的一條,便是連輸六把,徹底輸光。」
寧拙自然不會聽信他一麵之詞,繼續(xù)追究:「你如何證明?」
‘這簡單。待會老奴重新開啟道場,主人您入道場悟道,時間足夠,就能領(lǐng)悟到相關(guān)道理。自然就明白老奴我所言不虛了。”
「道場」寧拙眼中精芒微閃。
修真的含義,有一說法,便是修行世間真正的道理。
掌握道理的修土,能將自己的道鋪成開來,形成一個場域。這個場域往往自成一地,就像骰骨妖神的道場,能覆蓋掉原來的山林。
在道場中,有智慧的生靈能最近距離、最大程度接觸到「道」,悟性強的就能有所領(lǐng)悟。
修士一旦施展出道場,自身實力會達到最巔峰的狀態(tài),
但隨之而來的弊端,就是置身道場之內(nèi)的智慧生靈,會因為接觸到道,
而產(chǎn)生種種明悟,對修士的底蘊迅速了解。
剛剛,劉耳能知曉輸光的規(guī)則,就是因此而來。
「但劉耳領(lǐng)悟到這一層的速度,未免太過了些。」寧拙想到這裏,便詢問骰骨妖神。
骰骨妖神點頭:「這是我道場中最底層的隱秘之一,竟然被他探查到。
他一定有相關(guān)的術(shù)法或者天資,能快速了解我所掌握的道。」
寧拙聽到這裏,大抵已然確認骰骨妖神所言非虛。
因為按照提供的辦法,很容易進行驗證。
寧拙便又問,有關(guān)氣數(shù)的事情:「你修行的是什麼功法?似乎和氣數(shù)相關(guān)?」
骰骨妖神便道:「有關(guān)卜算、氣運的技藝,乃是修真百藝中的隱學(xué)。老奴卻是沒有這等好運,獲得如此真?zhèn)鳌!?br />
「我之所以掌握這樣的道理,純粹是我的出身。」
「不過,主人要詢問氣數(shù)的道理,老奴也有所一些心得體會。」
「比如,氣數(shù)、氣運是有差別的。」
「數(shù)是數(shù)目、基礎(chǔ)、基石,運則是運動、運轉(zhuǎn)、運行。」
「數(shù)是靜,運是動。」
‘?dāng)?shù)已經(jīng)是一個結(jié)果,而運則是一個趨勢。’
「主人你的氣數(shù)不差,氣運更是猛烈無比,因此老奴連輸六把。’
「把把都投擲出六點,其實並不是特別罕見的。隻要底蘊比我還高,在這道場上,往往都能投出較高點數(shù)。若是化神級別的存在,修為上超越我太多,肯定把把都是六。」
「但就算是化神級,把把都是六,老奴也未必會連輸。」
「畢竟,老奴乃是道場之主。他人隻有一個般子,但老奴卻有兩個,優(yōu)勢十分巨大。」
寧拙頓有所悟:「你的意思是,把把是六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你連續(xù)六把,兩個般子的點數(shù)加起來,都低於六?」
般骨妖神:「正是這樣!」
「這說明,主人你的氣運強烈影響到了我的氣數(shù),讓我投擲出的點數(shù),
把把都不如你。」
「老奴鬥膽,敢請教主人這究竟是什麼手段?」
寧拙很懵:「我不知道啊!」
頓了頓:「我倒是有一件鎮(zhèn)壓氣運的寶貝在身上。」
骰骨妖神否定道:「這不能夠。鎮(zhèn)壓氣運,是抵禦外來的負麵影響,保障自身的氣數(shù),會有一個下限。」
「主人,我敢肯定,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在你不知情之下發(fā)生了。”
「從而影響到了你的氣運。」
寧拙感到十分疑惑:「究竟是誰這樣好心?」
他和骰骨妖神進行交流,劉關(guān)張則開始主持局麵,開始打掃戰(zhàn)場。
看到寧拙站在原地,目光凝視手腕上的般子手串時,劉耳的心底再次產(chǎn)生了一股熟悉的感覺。
他感到空落落的,像是被人偷走了一件相當(dāng)重要的寶物。
他第一次感受如此,還是寧拙、穆蘭當(dāng)眾簽訂婚約的時候。
於是,他對寧拙的憎厭又加深了許多。
「嘎嘎嘎!」
一連串刺耳的鳥叫聲從高空傳來,吸引了眾將士的目光。
隨後,一隻鐵羽大鷹拍打?qū)掗煹某岚颍瑥母呖诊w降下來。
有人想要動手狙擊,但很快就被劉關(guān)張製止。
皆因三位金丹修士看到了鐵羽大鷹身上的令牌,他們的將印都和令牌產(chǎn)生了感應(yīng)。
鐵羽大鷹懸停在半空中,俯視一眾將士,聲音沙啞地道:「我乃杜師信使。三將營,你們戰(zhàn)鬥得不錯,竟然收服了一位本地妖神。」
「須知本地妖神十分熟悉敵軍內(nèi)幕,這些情報對我國蕩平千峰林分外重要。」
「不僅如此,隻需要將般骨妖神降服於我國的情況,宣揚開來,對千峰林的士氣必然是一次巨大打擊。」
「那個築基的小子,速速帶領(lǐng)你的骰骨妖神,和我迴去述職。杜帥一定會嘉獎你的!」
「至於你們其餘人等,繼續(xù)進軍,不得有誤!」
鐵羽大鷹神情傲慢,很不客氣。
三將皆麵色微變。
張黑率先道:「什麼嘉獎?」
鐵羽大鷹頓時不悅:「放肆!爾等既然參軍,一心建功立業(yè)即可,豈能挾功來討要封賞?這是你們身為臣子的道理嗎?」
寧拙拱手:「我卻不是兩注國國民,來自南豆國。是何嘉獎,還請信使告知。」
聽寧拙這麼一說,鐵羽大鷹神情一滯:「眼下大戰(zhàn)在即,杜帥自然不會因為你們這等小功,浪費精力上報。」
「不過,你們放心。咱杜帥向來賞罰公正,自然不會讓你吃虧的,小子。」
張黑頓時皺起眉頭。
他聽出來了,這信使就是要寧拙迴去,上繳了骰骨妖神,短時間內(nèi)什麼嘉獎都沒有,得一直等到大戰(zhàn)之後,塵埃落定,然後杜鐵川進行上報,才會得到兩注國的封賞嘉獎。
張黑張口欲言。但下一刻,劉耳對他神識傳念,讓他少說兩句。
張黑閉嘴。
劉耳的心情很複雜。
寧拙獲得骰骨妖神的事實,讓他分外抗拒,極其不爽。
現(xiàn)在聽到杜鐵川會索要了去,他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了一種心理安慰,於是下意識選擇了靜觀其變。
寧拙臉上浮現(xiàn)微笑,拱手道:「在下謹遵軍令!」
「隻是——-·--剛剛經(jīng)曆一場激戰(zhàn),狀態(tài)不佳。」”
「迴退木輪鎮(zhèn),恐遭意外,還是應(yīng)當(dāng)休整一番,狀態(tài)恢複巔峰,才是妥當(dāng)。」
鐵羽大鷹冷哼一聲:「軍情緊急,你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並不重要。」
「剛剛的戰(zhàn)鬥,我全程目睹。”
「你留在三將營中,指揮機關(guān)大軍,也能發(fā)揮一些作用。」
「將白骨手串直接交給我,我?guī)Ыo杜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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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白骨手串搖晃起來,發(fā)出骰骨妖神的聲音:「你個小小的鐵鷹,也敢拿捏我?」
「你有什麼氣數(shù)?敢和我賭一把骰子嗎?」
「除了主人,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駕馭我!」
鐵羽大鷹:「你!大膽!」
白骨手串散發(fā)慘白的光輝,仿佛下一刻就要動手。
鐵羽大鷹下意識振翅,飛到了高空。
寧拙立即喝斥,白骨手串這才熄了白光。
鐵羽大鷹死死瞪著寧拙:「小子,你該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奴仆!我在這裏,就是代表了杜帥!」
寧拙連忙拱手致:「鐵鷹大人,還請勿怪。我也是剛剛收服此奴,定然進行敲打。冒犯大人,還請恕罪。不如讓在下略備薄酒,立下營帳,好好招待大人?」
鐵羽大鷹冷哼一聲,既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
這時,關(guān)紅撫須道:「我三將營經(jīng)曆此戰(zhàn),也需要休整。監(jiān)軍不妨入帳休憩一番,也好恢複精神,趕迴主帥所在之地啊。」
鐵鷹這才點頭,緩緩降落在一株大樹之上。
之後,三將營一邊打掃戰(zhàn)場,一邊建設(shè)營寨。
一香之後,營寨建設(shè)完畢,鐵鷹進入主將大帳,由劉關(guān)張寧四人親自陪同。
鐵鷹乃是妖修,隻是未化形而已。
「這是什麼酒?濃烈深沉,酒香撲鼻,叫人迴味無窮啊。」
鐵鷹凝視著杯盞中的暗紅酒液,感到意外且滿意。
寧拙便道:「我在南豆國萬藥門有一知己好友,平素就愛喝酒。因此來到蒼林仙城,就順帶買了一些美酒。」
「這便是其中之一,名為鴻門酒。」
「采用一種古老的釀酒秘法,酒糟和清泉共同發(fā)酵,融入了暗香草、血藤花作為輔助原料。」
鐵鷹迴憶了一下:「暗香草?血藤花?」
「這兩種靈植,一種常在權(quán)臣、謀士身邊滋生,一種則在陰暗的角落裏,沐浴冤血而成。」
「沒想到用這兩種靈植,能釀成這麼美的酒啊-—--嗯?!」”
鐵鷹說到這裏,神色陡變,聲音變得尖銳起來:「我怎麼無法動用任何法力!你在酒裏下了什麼?”
「大膽寧拙,你要做什麼?!」
劉關(guān)張三將分外異,寧拙卻是端坐原處,麵帶微笑:「監(jiān)軍是否知曉這麼一句話一一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更何況,你這又不是軍令。’
鐵鷹怒斥:「大膽!這雖然不是杜帥親自發(fā)布的軍令,但我信隻要杜帥在場,必然會下達這個軍令。」
「寧拙,你個目無君國的罪人,竟貪圖一己私利,不願上繳骰骨妖!」
「除此之外,還下酒,要軟禁我!」
寧拙麵露古怪之色:「監(jiān)軍大人,如何認為我是要軟禁您呢?’
說著,他舉起酒杯,卻沒有湊到嘴邊來喝,而是悠悠然地投擲到地上。
酒杯破碎。
一隊蠻族修士闖進帳內(nèi),團團圍住了鐵鷹。
鐵鷹倉皇尖叫:「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錯了,我錯了啊,寧拙大人!放過我,我會多多說你的好話的!」
「不要殺我,我保證守口如瓶!」
「啊啊啊!」
伴隨著鐵鷹的慘叫聲的,是蠻族修士們不斷高舉,然後狠狠落下的砍刀和斧頭。
鐵鷹不過築基級別,又喝下了鴻門酒,渾身酸軟,無法提振法力。
很快,他就被剁成了一灘碎骨肉渣。
營帳內(nèi),充斥著血腥氣。
劉耳歎息:「這樣做,真的好麼?」
張黑立即道:「好,當(dāng)然好!這賊鳥趾高氣揚,這才是它該有的下場。」
關(guān)紅也勸道:「有這鐵鷹在高空,我三將營的情況都被它看在眼裏。軍情外泄,可是兵家大忌。大兄,我們?nèi)龑I在這個關(guān)口被派遣出來,明顯是杜帥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想用我們當(dāng)做試探敵勢的棋子啊。」
寧拙最後道:「我們可沒有殺害監(jiān)軍啊,大家都看到了,是一群蠻族敵軍將監(jiān)軍圍殺,害了性命的。」
這隊蠻族修士自然是骰骨妖神喚來的。
「唉—————」劉耳再次深深一歎,「我意欲建功立業(yè),卻是如此困難。二位賢弟所言甚是,那就這麼辦吧。」
寧拙揮手,讓這群蠻族修士退下。
蠻族修士投來仇恨的目光,但對於骰骨妖神的信仰更勝一籌,因此含恨而退。
有了骰骨妖神的投誠,之前的白骨神廟就不需要搗毀了,
蠻族修士也被秘密招降了許多。等到三將營走後,他們會重新占據(jù)骰骨巨木山。萬一三將營潰逃,這裏也會是一條退路。
至於謀害了鐵鷹監(jiān)軍的兇手,自然是被三將營追捕、圍殺,報仇雪恨了。
實際上,則是從戰(zhàn)場上挑選幾個蠻族修士的戶體,都給砍成了肉泥,取出一部分用來交差,其他的隨地拋棄了。
頭頂上沒有了監(jiān)軍,劉關(guān)張寧頓感輕鬆。
三將營正式在般骨巨木山開始休整。
傷兵進行治療的同時,三將也進行小規(guī)模、低強度的練兵。
寧拙的工作就多了。
一方麵,他向骰骨妖神詢問千峰林的各種情報,另一方麵,則和孫靈瞳一起修理機關(guān)人偶。
經(jīng)此一役,四百多的機關(guān)人偶直接銳減一半,隻剩下兩百多。
這還是算上修理的成果。
「戰(zhàn)損太大了。」寧拙歎息,「早知道,就該多買一些了。」
他也是沒有這方麵的經(jīng)驗。
不過,現(xiàn)在就算迴去蒼林仙城也晚了。
自從機巧公主雙玲入城,強勢無比地將所有機關(guān)人偶都買下。甚至,就連接下來所有商鋪的預(yù)定都在雙玲那邊。
「主人,你想要更多的機關(guān)人偶?老奴忽然想起了一個情報。」
「兩注國派遣出了一支運輸隊,當(dāng)中有大批的機關(guān)造物。算算腳程,他們應(yīng)該快到無賊穀了。」
寧拙微微揚眉。
萬裏遊龍中,孫靈瞳更是雙眼發(fā)亮,哦了一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