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家族中三個已經有了安排，那麼剩下的兩個呢？”


    威廉姆斯議員頗有些期待的看著藍斯。


    這三個家族的安排得很妥當，甚至藍斯都不需要自己再怎麼去出手，就能讓一切都達到他想要的程度。


    所以他更好奇，剩下的兩個家族，怎麼辦。


    藍斯也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糕點，他同樣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裏。


    糕點的甜，和咖啡的苦，似乎形成了一個很有趣的正麵的循環，它們是互補的，但是要恰到好處。


    一口咖啡，一小口糕點，如果糕點太多，就會甜得齁人。


    如果咖啡太多，嘴裏就會一直都有苦味。


    “基恩家族的問題我會在市長任期內解決掉，柯達家族的問題就要留到您就職市長之後了。”


    他掏出了一包香煙拿在手裏，但沒有把香煙取出來，他看著威廉姆斯議員，這是在詢問，他是否可以吸煙。


    “噢，該死，我忘記了這件事！”


    “當然，當然，藍斯，我們不介意這個，你也可以給我和詹姆斯來一根。”


    他說著嗬嗬的笑著，他的確忘記了這件事，本來應該是他來散發香煙的，但是他說話太投入了，忘記了。


    藍斯把香煙發給了他們，紳士們的話題稍作停頓後，各自點上香煙。


    他深吸了一口氣，徐徐的吐出，那種滿足感就像是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很久的人，突然闖入一個綠洲一樣，不隻是解決了口渴的問題，生機勃勃的環境也讓他感受到了希望！


    “你打算怎麼對付費加爾？”


    藍斯顯得很輕鬆，也沒有被這個問題難住，“我會不斷找他的麻煩，不間斷的。”


    “黑幫滋生的土壤在於警察和城市管理者對他們的縱容，隻有縱容才能讓黑幫以及他們的犯罪有生存的土壤，一旦執法部門不再對他們的犯罪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麼，基恩家族的事業就會受到重挫，或者說，幾乎所有的黑幫都遵循了這一個規則。”


    “五大家族的強大是建立在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上，拔掉他們的牙齒，敲斷他們的骨頭，他們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


    “隻要他們沒有了如今的地位，很快那些依附在他們身邊的人就會消失，甚至不需要我們去做些什麼，隻要我們釋放出一個信號，他們不再受到規則的庇護。”


    藍斯拿著香煙的手腕向外翻動，“那麼就會有人幫助我們去狠狠的撕咬他們，直至他們完全的倒下。”


    詹姆斯聽完又有了一種很新的體驗，他一直都認為五大家族也是金港城的規則製定者，但是從藍斯剛才這番話來看，五大家族其實也隻是遊戲規則內的服從者。


    這讓詹姆斯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了威廉姆斯議員，威廉姆斯議員則略微皺著眉頭的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五大家族，從來都不是規則的製定者，他們隻是擁有特權的少數人。


    這很難準確的描述，通俗一點來說就是更上層的力量製定了一個用來約束五大家族的規則。


    在這個規則內，他們創造了一些新的，小的規則。


    就像是上位法和下位法的關係。


    威廉姆斯議員輕聲說道，“如果你打算這麼做的話，你會有很大的阻力，查理會幫你嗎？”


    藍斯笑著說道，“查理？”


    “查理有可能是市政議員，但我不知道市政議員還能幹涉警察局的事情。”


    “而且，威廉姆斯議員，我相信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是能夠達成共識的。”


    威廉姆斯議員輕歎了一口氣，“你給我找了一個難題。”


    藍斯搖著頭說道，“我不認為這是一個難題。”


    詹姆斯有點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不過他隱約的有一種直覺，他們一定在討論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盡可能的自信記住他們說的每一句話，然後進行分析。


    逐漸的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什麼東西，但是他無法相信這些東西是真的，或者說他不敢確定，他分析出的東西，就是這兩個人在討論的。


    他看向藍斯的表情就像是見了鬼一樣，藍斯這麼年輕，沒有顯赫的背景，也沒有一個“懷特議員”之類的人來教會他去理解這些，他是如何掌握這些東西的？


    威廉姆斯議員這次考慮了很長一段時間，表情也變得嚴肅了不少，“我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善於說服的人。”


    藍斯笑著迴應道，“我隻是把事實拿出來，我並沒有說服您，說服您的是您自己，威廉姆斯議員。”


    威廉姆斯議員聽到這些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很會說話！”


    他頓了頓，“這件事如果失敗了，我們還有退路，但是你，就沒有退路了，你考慮好了嗎？”


    藍斯又吸了一口煙，此時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有著強烈自信能解決一切的人，並且這種自信還在感染威廉姆斯議員。


    “我還年輕，我有犯錯的機會，同時我也相信，這次我們不會輸！”


    威廉姆斯議員微微頷首，“的確，我們沒有輸的理由。”


    他沉默了一會，“我不問你具體怎麼做了，總之需要我的幫助時，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


    “晚上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頓飯？”


    這就是家宴了，藍斯考慮了一下，“我可以帶著我的女朋友和她的家人來嗎？”


    威廉姆斯議員笑容開始變得很明顯，不是那種矜持的，有保留的，“當然，人年紀大了之後，就會喜歡熱鬧，你可以去準備一下，我們也好準備一下。”


    他說著將剩下大約五分之三的糕點拿了起來，另外一手放在糕點下，狠狠的咬了一口大。


    食物的殘渣掉在了他的手心中，又被他撇進了嘴裏。


    “雖然有些膩，但蜜糖的味道永遠都是這麼的好！”


    藍斯起身告辭，威廉姆斯議員讓詹姆斯去送他，等詹姆斯把藍斯送走後迴到了書房裏時，他有些不明白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從你的臉上我看見了你滿心的困惑，說吧，什麼東西在困擾著你。”，他一眼就看穿了詹姆斯一肚子的疑問，同時他也認為，這是一個合適的“教學”機會，所以沒有顯得不耐煩，或者讓他自己去猜。


    對於藍斯這個人，威廉姆斯議員的評價還在不斷的升高，甚至他有一絲絲懷疑，藍斯的身份和背景，會不會有一些其他的問題。


    因為他直接看穿了金港城統治結構的一些關節，看到了這裏隱藏著的矛盾和衝突，深深的矛盾，深深的衝突！


    他要利用這些矛盾和衝突為自己牟利，同時威廉姆斯議員也拒絕不了，因為藍斯要做的，同樣會給他帶去巨大的利益！


    他不懂，這些是有人指點他的，還是他自己觀察發現的。


    如果是有人指點他的，他希望能和這個人見一麵，聊一聊，或者雇傭這個人成為自己的幕僚。


    如果這是藍斯自己發現的，那麼他會讓詹姆斯和他保持著良好的關係，這次家宴的目的就在這裏。


    詹姆斯不愧是他一直以來都認可的繼承人，如果是亞瑟，他隻會讓亞瑟出去找女孩們玩耍。


    “父親，你們在討論……灣區的問題？”


    威廉姆斯議員睜開了低垂的眼眸，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露出了一些滿意的神色，“你能看到這一點已經很好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詹姆斯說出了自己最疑惑的一點，“我們和灣區，不應該是一體的嗎？”


    威廉姆斯議員愣了一下，隨後哈哈的笑了起來，“詹姆斯，詹姆斯！”


    “你看，這就是你不如他的地方。”


    “我……”，他突然卡住了，主要是他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些東西。


    匱乏的語言體係有時候並不能夠精準的解釋出一些意思，不過好在他有足夠的年紀，他知道如何描述。


    “你看這座城市，這座城市的統治者，資本家，黑幫，還有其他的一切，他們在過去以一種我們認為合理的方式緊密的團結在一起，並且沒有矛盾的一直持續下來，這就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這就像黑幫和警察之間，他們永遠都不在一個頻道上，警察抓賊，這是他們的工作，而賊要犯法，這是他們的謀生手段。”


    “他們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和衝突，但是你不奇怪嗎？”


    “他們為什麼能夠和平共處？”


    “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


    這句話把詹姆斯給問住了，他下意識的想說，這就是金港城乃至聯邦的社會規則，但他知道，這不是正確答案。


    他開始認真的思考，考慮這些東西，但是這種明顯不可能調和的矛盾與衝突能被調和，他找不到那個平衡點。


    最終他隻能看向他的父親。


    為人師永遠是一種很快樂的感覺和體驗，現在的威廉姆斯議員就有這種體會，並且這個學生還是他的兒子，那麼他的成就感和爽感就更強烈了。


    “其實很簡單，因為利益。”


    “利益能解釋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一切，當利益足夠的時候，貓和老鼠，也能生活在同一個窩裏。”


    “金港城能夠維持這樣的平和，是因為灣區的利益，黑幫的利益，我們的利益，能夠達到一個平衡點。”


    “當一切都是平衡的時候，就像是之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之前，一切都是平和的，如同我們料想的那樣。”


    “但是當市長決定要做點什麼的時候，他就破壞了這些平衡，這個依靠著利益聯係在一起的群體就發生了問題。”


    他的雙手虛托著空氣，來迴上下浮動，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手裏被衡量重量一樣。


    “如果我不當市長，再換一個家夥來當市長，並且不幹涉城市的發展，運作，那麼這種和平還能持續下去。”


    “可是我要當市長了，詹姆斯。”


    “天平不平衡了！”


    “過去我們和灣區一起對抗市長，對抗州政府的一些決定，我們是最親密的戰友。”


    “可現在，因為我要當市長了，所以我們之間隱藏起來的矛盾，衝突，要浮出水麵了。”


    他笑說道，“總不能我當了市長之後，反而還要聽灣區的擺布吧？”


    “你覺得我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詹姆斯終於明白了問題的所在，或者說，對於威廉姆斯議員來說，是花團錦簇重要，還是自己實實在在到手的權力重要。


    如果他和灣區“共天下”，把手裏的權力拿出一大半來交給灣區，那麼藍斯的那些計劃就沒有什麼價值。


    可隻要他做不到這一點，或者說灣區變得更貪婪，那麼他的計劃就一定能夠用得上！


    如果他願意做一個傀儡，又或者說他對利益沒有那麼強烈的訴求，他就不會站出來競選市長了。


    一個市政議員的名頭足夠他和威廉姆斯家族用很長時間了。


    但他站了出來，藍斯就是看穿了這一點，他不會和灣區進行利益上的妥協，他不會把權力交出來，這就無法和平解決。


    既然未來必然會產生矛盾和衝突，那麼現在就著手準備應對矛盾和衝突，顯然就合情合理了。


    藍斯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佳人選，他和藍斯家族會成為一個新的利益集團，藍斯家族和詹姆斯家族在謀求利益的問題上達成一致，然後新的秩序就會誕生。


    詹姆斯聽到這裏的時候表情已經有了一些壓抑不住的驚訝，“我們……會和灣區開戰嗎？”


    “開戰……”，威廉姆斯議員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這個詞，不一定是戰爭，因為政治沒有這麼粗魯！”


    “在我們的配合下，我們會瓦解灣區，讓這座城市從某種意義上，重新統一！”


    威廉姆斯議員的眼裏閃爍著一些詹姆斯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光澤，但他並沒有通過語言表露他此時內心強烈的情緒和想法。


    他打算把金港城“出賣”給利卡萊州政府，甚至是聯邦政府。


    以前他們不是說金港城山頭主義太重了嗎？


    每一任到這裏的市長都隻是傀儡，大部分的利益都被本地人留在了自己的口袋裏，那麼他現在可以把金港城賣掉，來換取讓自己的兒子更上一個臺階的機會！


    如果不是他太老了，他甚至都不想放棄這個機會，說不定這能讓威廉姆斯家族，出現一個參議員！


    一旦出現參議員，那麼他們就不再是地方性的小家族了，他們可以稱作為“政治世家”，並且有更廣闊的舞臺！


    他看向詹姆斯的眼神發生了一些變化，這讓詹姆斯變得緊張起來，他甚至有點坐立不安，因為這個眼神有點嚇人！


    “等市政議員結束之後，這些工作就由你來負責，除非特殊情況，我不會再給你太多的指導了。”


    詹姆斯知道這是他的父親在鍛煉他，不過還是有些緊張，“我擔心我做不好。”


    威廉姆斯議員說道，“那就努力做好，別說這些喪氣話，家族的未來能不能走得更遠，就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此時的詹姆斯還不明白，威廉姆斯議員已經把他當成一個參議員去培養了，雖然年紀稍稍大了一點，但正合適。


    他還有二十年的時間去做好準備，去成為參議員，他還有時間去成長。


    藍斯直接去了威廉的家裏，勞倫斯夫婦都在家，帕特裏夏也在。


    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都沒有到外麵去，這就是聯邦最糟糕的一麵。


    它總是發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讓人們為自己的安全擔心。


    和勞倫斯夫婦打過招唿之後，還有親吻了一下帕特裏夏，藍斯才說明來意。


    “威廉姆斯議員邀請我晚上共進晚餐，我這是一個非常正式的家宴，我一個人去不太合適，所以順帶著邀請了你們。”


    “威廉，你會成為議員，威廉姆斯議員很快就會升級為‘市長’，所以這是一個你們接觸的好機會，你們也可以聊一聊。”


    威廉聽到這些話都有些難以置信，他看了一眼有些興奮起來的艾米麗，有點無法理解。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藍斯坐在沙發上，摟著帕特裏夏，“我們有合作關係，很親密的合作，並且會持續合作下去。”


    威廉還是不太理解，合作關係，什麼合作關係，但肯定不是單純的幹髒活。


    幹髒活的人是沒有資格和主人坐在同一張桌子邊上共進晚餐的，那麼這就一定是真正意義上的合作關係。


    他突然聯想到了不久前的火拚，嘴巴微微大張，“你別告訴我，下午的事情和你有一點關係。”


    藍斯直接否認，“不，和我沒有關係，我們合作的是其他的項目。”


    威廉不太相信的看著藍斯，但很快就被艾米麗拽著去換衣服了。


    “離晚餐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們不能失禮！”


    帕特裏夏也去換衣服了，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場合。


    既要表現出對這次家宴的重視，鄭重，又不能太莊重，那不合適。


    要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一種親近的感覺，而不是陌生感，距離感。


    藍斯坐在沙發上，隨手翻著雜誌，腦子裏全都是後續的一些處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