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分局長在敘述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也是很真實，很殘忍的一個道理——


    活在下水道裏，就別去想要尋找真相。


    因為希望，比真相更重要！


    希望可以讓很多人支撐著自己殘破的身軀，在這個汙濁的世界上活下去。


    但是真相，往往會破壞人們活下去的信念。


    真相並不殘忍，它隻是真實，但真實，是殘忍的。


    當一對父母苦苦追尋的孩子躺在停屍房裏，用劣質的針線把她拚湊起來的時候，這樣的真相是他們想要的嗎？


    更甚於不會因為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受到懲罰，隻是因為他們高高在上！


    或許在那一刻，他們想要的是沒有發生過這一切，然後在晚上躺在床上，在夢裏還能見到那個開心的，愛笑的女孩。


    見到她活在某個自己沒有去過的地方，幸福的生活著。


    而不是以這種形式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從布魯分局長的角度來看，為了一個難民少女，有可能得罪一群灣區權貴，確實不太劃算。


    藍斯聽了直搖頭，“不是這樣的，布魯。”


    “如果有人對你說‘這不公平’，而你卻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公平的時候，你就成為了他們的幫兇。”


    “你可以不管，可以不問，看著他們在傾斜的天平的一端滑向深淵，什麼都不去做。”


    “當有一天，你也要麵對同樣的事情時，你會希望有人能向你伸出援手嗎？”


    “就像是此時此刻那個跪在我麵前嚎啕大哭的父親那樣，他可能這輩子沒有向任何人下跪過，但現在，他跪下了。”


    “他隻想要一個公道，一個公平，還有一個真相！”


    “上帝給不了他的，我會給他，他想要的東西，一個公道，一個公平，還有一個他媽的真相！”


    藍斯用力捶打了一下桌子，電話另外一頭的布魯分局長聽出了藍斯話裏的火氣，他的唿吸聲也格外的清楚。


    布魯分局長知道，藍斯生氣了。


    藍斯連續深唿吸喘勻了氣息，語氣又變得平靜起來。


    “還是說，你想要做他們的幫兇？”


    一股寒意，順著他的腚眼溝往上爬，他突然就感覺到很冷，汗毛聳立起來。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年紀大了，隻是一次就讓自己感覺到了寒冷，不像年輕時，好幾次都熱力四射。


    但他正在不斷敲響的警鍾卻告訴他，這是殺意！


    隔著電話線飄過來的，濃烈的，想要擇人而噬的殺意！


    他有一種唿吸著空氣卻要被憋死的危機感！


    於是他很從心的吐露出了自己知道的一些東西，“我知道有一群人，專門給他們挑選獵物。”


    “告訴我他們的名字。”，藍斯的聲音沒有什麼波動，但是布魯分局長知道，那些人惹了大麻煩！


    “夢水晶經紀公司，一家簽約女模特的公司，在星光區，他們主要的工作是尋找平麵模特，同時也為灣區的富豪們搜尋獵物。”


    “藍斯，我不阻攔你，我隻是希望你……”


    啪！


    電話被掛上了，布魯分局長看著手中的聽筒，一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又或者一片混沌。


    他隨後撥通了阿爾貝托的電話，他對星光區不太熟，他不想安排大量的人手去查，他需要知道的人。


    阿爾貝托正在和弗朗西斯科商量卡西亞家族留下的一部分產業該怎麼分配，肯定有一部分要留在他們自己手裏。


    但還有一部分要分出去，現在是弗朗西斯科獲得支持和威望的時候。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過分的貪婪，他必須表現出一個統治者該有的寬容，大度，和善忘。


    “有什麼能為你效勞的嗎？”


    “先生？”


    他一邊用侍應生的口吻和藍斯開著玩笑，一邊給了弗朗西斯科一個“稍等”的眼神。


    很快他的表情就變得嚴肅起來，他聽得出，藍斯的情緒很糟糕。


    “我好像聽說過，你等我一會。”


    他沒有掛電話，看向了弗朗西斯科，“他有點事情，需要打聽一個位置。”


    他走到門外，敲了敲房門，遠處的幾個人朝著這邊看過來，“去問問，有沒有人知道夢水晶經紀公司在什麼地方？”


    幾人立刻朝著外麵走去，他迴到辦公室裏，拿起電話詢問起藍斯發生了什麼，“你的情緒告訴我你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藍斯剛才發了火，所以多多少少有點不同，人總會被情緒所控製。


    如果人可以忽略所有的情緒，喜怒哀樂，都不放在心上，這不是人，是廟裏的菩薩，是神。


    他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阿爾貝托歎了一口氣，他也聽說過這些傳聞，“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這件事很複雜，有可能，或者說肯定會波及到灣區的權貴們。


    阿爾貝托對他有恩，他不會拖著阿爾貝托下水，“不，不需要，我自己能解決，當我搞不定的時候，我會再聯係你。”


    “放心吧，我隻是想要把人找迴來。”


    阿爾貝托叮囑了幾句，“無論如何，隻要你需要我，就告訴我一聲。”


    “我會讓我們的人也幫忙去找找看，也許情況沒有那麼的糟糕……”


    很快福迪斯就小跑著迴來了，並且帶來了一個地址，阿爾貝托把地址告訴了藍斯，隨後藍斯就掛了電話。


    “他怎麼了？”，弗朗西斯科在一旁問，福迪斯也掐著腰看著他，似乎想知道這些。


    看著弗朗西斯科好一會，他才決定把這些事情說出來，提前讓這個少年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黑，或許對現在的他來說有點殘忍，但對他的成長來說，利大於弊。


    弗朗西斯科聽完這些之後頭發都快要豎起來了！


    “這些人真該死，我們不能什麼都不做！”


    阿爾貝托點著頭說道，“我們不要貿然地加入進去，這有可能會破壞藍斯的計劃，我們可以為他做一點其他的幫助。”


    他看向福迪斯，“準備一些車輛，找兩個靠得住的槍手，必要的時候幫他吸引一部分火力。”


    “順便找艘船，萬一到了最後他可能需要出去旅個遊什麼的。”


    弗朗西斯科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情況會這麼糟糕嗎？”


    阿爾貝托也很茫然，“我不知道。”


    他的確不知道，灣區一直以來都是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他們控製著這裏絕大多數的企業，並且和利卡萊州三大黨，州政府的人都有很好的交情。


    資本就是這一點最可怕，他們可以利用金錢無聲無息的勾結出一張利益網絡，網住所有人。


    但也有可能，一切都很順利，他不知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藍斯拿到了地址之後，記錄在了卡片上，他直接喊上了海拉姆和勞恩，讓他們帶著人，帶著武器直接鎖定了目的地。


    從帝國區到星光區要走九號公路經快速路，在這，整個城市仿佛被分割成為了兩個部分。


    一邊是越來越繁華的大都市，一邊是貧窮落後的貧民區，其實人生的確不公平。


    有的人生來就在終點，有些人生來連上跑道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公平。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去給別人想要的公道，公平。


    但他會努力這麼做，當他知道這些事情，並且有人需要他時。


    車隊混入了車流中，就如同一股涓流混入了海洋，消失不見。


    此時，灣區夢水晶經紀公司的工作室裏，一些攝影師們正在分揀相片。


    他們的工作就是在這座城市，以及周邊城市尋找那些條件優秀的女孩。


    很多女孩其實都有著粉色的，漂亮的，甜蜜的，或者其他的但是是好的夢想。


    她們想要更好的生活，也不介意嚐試，又或者說有些女孩不懂得拒絕。


    他們往往會提出“能讓我為你拍張照片嗎”的方式開始，來獲得這些女孩的資料。


    他們還為多家媒體提供平麵模特，甚至為《潮報》提供裸體寫真。


    總有些女孩想要賺快錢，拍攝一套能給《潮報》的寫真，可以讓她們拿到十塊錢或者二十塊錢，這相當於普通工人半個月的收入了。


    但是對於她們來說，這隻是幾個小時的收入。


    最近一段時間，隨著有聲電影開始大放異彩，公司老板認為可以把一些簽約的女模特送去拍電影，一個電影明星的價值，可比一個平麵模特，或者一個《潮報》女郎的價值要大得多。


    當然，除了這些工作之外，他們也為灣區的權貴們提供相冊。


    然後他們根據相冊上的女孩進行詢價，下單，最終收到貨物。


    對於這裏的“星探”來說，這是一份十分美好的工作，輕鬆，收入高，並且有免費的女孩可以睡。


    那些幻想著成為明星的女孩們不介意晚上陪他們睡一覺，來獲取更多曝光的機會。


    有些星探覺得這簡直是人間世最快樂的工作，哪怕不給工資，他們自費上班他們都願意！


    幾名星探正在翻看那些剛衝洗出來的相片，這些都是要發給《潮報》的，他們不斷點評這些女孩的身材，又或者有人會談起這些女孩在床上的表現，一個個的笑聲要說有多下賤，就有多下賤。


    他們卻不知道，有一個大麻煩，此時已經到了樓下！